第19章
“百鬼夜行？”
传闻黄昏之时，乃是现世与阴曹地府交织的时刻。
成群结队的阴魂游鬼会在这时从阴界出发，在空旷的道路上从黄昏一直走到深夜。
不过根据陈宁听到的传闻，百鬼夜行虽然听起来可怕，但大多数情况并不会对现世作出干扰，也很少有伤人的案例。
净空赶忙解释道：
“寻常的百鬼夜行的确没有常人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但这次却和以往并不一样。
百鬼夜行之所以不会伤人，是因为它们大多数情况只会经过无人之所，也不会主动攻击路过的人类。
但这一次，百鬼夜行却不知为何改变了方向。
如果再这样走下去，即便它们不主动袭击，也会踏平沿途的所有村庄和生灵！”
听到这儿，陈宁也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问道：
“它们现在在哪？”
“正在直奔宁安村而来！”
净空手握佛杖，面色极为凝重。
“按常理来说，百鬼夜行的方向永远不会改变才对，这次忽然改变，极有可能是人为造成的。
不过……现在已经没时间去考虑那么多了。”
“从哪里能看到百鬼夜行？”
陈宁微皱眉头询问道。
“在那座山的山顶。”
净空指向远处的高山。
“青嫣你先回家，身边记得带好这张纸人。
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会立刻回到你身边。”
陈宁将一张傀儡替身交给青嫣，随即又看了一眼净空等人。
“你们跟我来。”
说完，直奔着最高的山峰而去。
净空连忙跟上。
当到达山顶，向下俯瞰而去之时，百鬼夜行的浩大场面顿时映入了几人的眼帘。
即便是刚才就已经目睹过了一次，净空还是禁不住感觉浑身有些发寒。
正面感受百鬼夜行的压迫感，恐怕任何人都难以保持平静。
而且，这次百鬼夜行的路线还正是直奔着人类村庄而来。
以它们的速度，仅剩下不到两里的距离根本要不了多久，就算是现在通知村民们逃跑，也完全来不及了。
沿途之上的动物也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
随着身躯被一道道鬼魂穿过，路上的兔子、牛羊，乃至于空中飞过的鸟兽，体内温度以及阳气无不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
很快，尸体便僵硬的倒在地上。
这样诡异的景象，终于让不少村民察觉到了古怪。
“那是什么？”
“鬼，那是……鬼！
它们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几个正在村外忙于农活的村民一屁股栽倒在地，甚至连呼喊声都没有发出，身体很快就在惊恐之中变得冰凉僵硬。
与此同时，百鬼夜行已经距离宁安村只剩下不到一里。
再这样下去，恐怕整个村子的生灵都将无一生还。
就在这时，陈宁目光忽然扫过空中。
只见百鬼夜行前进道路的上空，竟亮着一盏盏暗蓝色的灯笼。
按照原本的路线，这些灯笼本应该是排成一条直线的形状。
可唯独在临近宁安村之时，却有一个灯笼改变了位置，导致前面的所有灯笼都调转了方向，变成了一条穿过村庄的折线。
“你知道那些灯笼是什么吗？”
陈宁立刻询问身后的净空。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些灯笼叫做冥灯，是用来指引百鬼夜行方向的……”
说到一半，净空也终于猛然惊醒，甚至因这个想法而兴奋的睁大了双眼。
“陈兄你莫非是打算要从冥灯入手！”
几个小僧也一拍光头，恍然大悟。
“的确，如果能改变冥灯方向的话，应该就能让百鬼夜行的路线回到正轨！”
“不过，怎么才能改变冥灯方向是个问题啊……
冥灯可是阴界之物，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脆弱。”
正如几个小僧尼所言，陈宁也感觉到了冥灯上所弥漫的浓郁鬼气。
就算是自己，想要斩落那盏偏离轨迹的冥灯恐怕也并不容易。
但是，这已经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且完全有尝试的价值。
“净空，你身上有酒吗？”
陈宁忽然问道。
“有，不过只是一壶烈酒而已。”
“无妨，足够了。”
陈宁接过了酒壶。
《诗酒剑诀》共有两门诀窍。
“诗”虽然是其一，但真正能够发挥其神韵的其实唯有“酒”。
唯有以酒浇灌自我，进入那视天地若无物的状态，与苍生万物融为一体的混沌状态，才能将一剑之意发挥到极致。
“咕咚。”
陈宁豪饮下一口酒，初入口中的烈酒虽然极为辛辣，但很快，便化为了醇厚的酒香。
陈宁摇摇晃晃，意识已逐渐变为半醉半醒。
净空被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壶酒居然酿成了大祸。
“陈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喝酒干什么啊？”
“干什么？当然是舞剑了。”
陈宁醉醺醺地回答。
“舞剑？”
净空彻底傻眼了。
“可你手里连剑都没有，怎么舞剑？”
陈宁微微一笑：“谁说我没有剑了？天地之间，一花一草、一叶一枝，皆可为剑啊。”
声音落下，净空这才注意到，陈宁已不知何时折下了一根梅花枝。
树枝上还染着几朵散发着淡雅幽香的春梅。
适逢初春时节，连绵春雨已经连续下了几个时辰，朦胧的雨雾甚至令整座太初山都恍如笼罩于梦境之中。
空中的云层不厚，却灰蒙蒙的将天地都染为了一色。
不同于其他剑诀，《诗酒剑诀》将全部剑意都凝聚于一剑之中。
这一剑，不需任何华丽的技巧。
所需的，唯有一剑破碎苍穹，睥睨众生的豪情！
世人有命，皆循天理，但我手中有一剑，可断天道、破命数，斩亘古之长河。
如此，才方为剑道之极致！
雨势渐大，晶莹的雨珠从陈宁脸庞上徐徐滑落。
但他只是沉默仰望苍穹，意念逐渐融入于手中的梅花枝。
一道道锐利的剑气逐渐于梅花枝上盘旋而起，这一刻，梅花枝竟仿佛不再是普通的树枝，而是真的……化为了一柄剑！
一旁的净空以及几个小僧尼也不禁微微睁大眼眸。
他们虽然不懂剑，但此刻却能感受到陈宁身边所盘旋着的无形剑意。
那是远比他们在任何人身上见到的都更加锐利的剑意！
“仔细看好，这一剑，你们应该也能有所领悟。”
陈宁灌了一口桃花酒，随口道。
此刻，百鬼夜行距离宁安村已经仅剩下不到半里的距离，陈宁却依旧不慌不忙地喝着酒。
直到饮下最后一口烈酒，他才潇洒将酒壶扔下山涧，身躯尚且还有些摇摇晃晃，看上去似乎是喝了不少。
雨势渐大，如洪流倾泻而下。
但不知为何，陈宁的身边竟恍若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使得漫天大雨，不近分毫。
他抬起头，仰望天空，眼中虽有醉酒的迷离，其锐意却足以刺破云霄！
“此剑……开天。”
陈宁手持梅花枝，向那漫天大雨轻轻一挥。
“铮！”
明明手中所持的仅是一根梅花枝，此刻却发出了锐利的剑鸣。
且那剑鸣声根本不似一柄剑，而是千千万万柄剑齐声而鸣。
剑气峥嵘而起，其势如贯长虹，江河倾泻。
漫天雨幕竟在此刻一滞，被剑气横断而开，分向两边。
贯穿雨幕的剑气犹未止歇，反倒气势更盛，直入苍穹。
冥灯似乎感知到了危险，不断散发出汹涌的鬼气。
可纵使黑雾再如何庞大，也依旧被剑气轻松贯穿。
就连望不到尽头的云层都被一剑分开，破碎的云雾中，久未出现的阳光竟洒落而下。
地面、枝叶、屋顶，晶莹的玉珠竟在同时这一刻反射着七彩的光华。
梅花枝已经在刚才的那一击中彻底湮灭，天地间一片宁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唯有那盏幽蓝冥灯上的裂纹逐渐蔓延开来。
“咔！”
破碎的裂口再也无法弥补。
终于，冥灯被一分为二，化作漫天碎片散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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