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日会
饭菜齐整地摆在桌上，正逢生日会门票开抢，林沂州也趁着这天给裴疏年送方案，商量一些具体细节。
他一进门，便循着饭香一路脚底发飘。
裴疏年正布着碗筷，看林沂州来，动作一顿，又添了一副。
“随便坐吧。”
自从上次两人心照不宣，默认不再提那段矛盾，关系也自然而然地弥合。
林沂州丝毫不和他客气，拿着玻璃杯倚靠在门上看他做菜，只是抿了口饮料，差点没喷出来。
“这是什么？！”
“唔，蔬菜汁。”裴疏年云淡风轻地回答，“喝不惯的话冰箱里有其他的饮料，自己拿。”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是照着谁的喜好。
林沂州拿了两瓶可乐，语气里多了一丝不自然：“他呢？”
“书房。”裴疏年转身顺走了林沂州手里无糖的可乐，利索地开瓶倒进锅里，“你帮我去叫一下他吧。”
“成。”
林沂州正要上去，却见谢录迎面下来，笑着打招呼：“嗨。”
他看着那一副无精打采、生无可恋的模样，活像是丢了魂。
“嗨。”谢录声音很闷，恍然意识到是林沂州，眼睛兀然有了一丝亮。他蜷着手放在唇边，压低了声音，“咳，那个，想问一下，那个抢票，能走…后门么。”
林沂州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后门？抢票？”
谢录揉着额角，一派苦恼的模样。
这几天为了抢张票，每天水话题登录弄出来个账号已经很是困难，结果十二点开抢，一眨眼就没了。
“呃…没什么。”
谢录无比后悔答应谢喧答应的草率，可惜覆水难收。
再者，谢喧实在有点奇怪。
缓了一会，林沂州才知道他说的是生日会的票，噗嗤笑出了声。
“你？抢票？”林沂州笑得捂上了肚子，拍着他的肩膀，“去吃饭吧还是。”
嘴里不留过夜话，这是林沂州的行事风格，更何况还是打趣。还没吃几口，他就抖落个干净：“听说，谢少在抢裴大明星的生日会门票呢。还问，能不能给走个后门啊？裴大明星？”
突如其来地被提及，裴疏年差点呛了口蔬菜汁。
谢录脸色一变。他强笑着，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画这么个人物。
真是自作自受。
裴疏年轻咳了两声，抬眼看了他一眼，“你…要去？”
“嗯。最近，有点太闲了。”谢录故作淡然，“不欢迎么。”
他没有提谢喧。
裴疏年莞尔：“欢迎，怎么会不欢迎。”
“装的倒挺像呢。”林沂州不留情面地戳穿他，“特意吩咐留的票，留着卖钱的啊？哦——还是前排的座呢。”
动作不急不缓地放下筷子，又慢条斯理地后倾靠着椅背，手里攥着张抽纸擦嘴。然后裴疏年便抬起他那双冷淡如水般波澜不惊的眼，两束冷得刺骨的眼神直直地扎进林沂州的眼。
那眼神，好似要把他以最体面的方式剥皮抽筋，埋送入黄土。
“咳——”入口的可乐呛着嗓子，林沂州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落荒而逃。
“欠收拾。”裴疏年又提起筷子，“吃饱了就闲的慌。”
本还觉得丢面的谢录此刻也忍俊不禁，他又想起了谢喧，旋即正色道：“对了，那个票，只有一张吗？”
裴疏年颔首，耳根仍热。
谢录眉头微皱，又开始担心起谢喧那边来。
他可不相信，像谢喧那样的人，能在抢票这场大战里抢占什么优势。
“怎么？”
“约了个人一起。”
“啧。”裴疏年面色闪过一丝惊讶，“宋穆？星辰那边不用担心，像宋导这种级别，这种票还是能搞得到的。”
见谢录失神，裴疏年神色微变，音调也有了一丝变化：
“新认识的？是数位板那天，还是配眼镜那天？”
谢录嚼着脱了骨的可乐鸡翅，只是点点头。
“新朋友呢。”裴疏年佯装无事，喝了口蔬菜汁，“介绍我认识认识呗。”
他语气里潜藏着波动的情绪。
鱼这么快就主动咬钩了？
他又看了眼正兀自慢条斯理咀嚼着肉的谢录。
看来是鱼饵太诱人了。
谢录很坦然：“有机会给你介绍。”
这会儿林沂州很合时宜地回到了气氛有些凝固的餐桌，一手夹了块红烧肉扔进嘴里，另一只手递给裴疏年方案。
“还忘了正事了，喏，方案。大概晚上六点结束，你自己选一下想准备的节目。”
裴疏年大体翻了翻，道：“蛋糕准备多一点吧。这一次，我想每一个人都有一块。”
还没等着反对声音，他又徐徐道来自己的理由：“这一次意义非凡，多花一点也没什么。而且又是下午，他们可能吃不好饭，就当下午茶吧。”
林沂州愣了一下，又犹疑着点点头。
旁听的谢录暗暗惊愕。
那得多少个蛋糕？得耗费多少钱？
他知道裴疏年有钱，但也不能这么造吧。
方案靠谢录很近，很容易就能瞟到了其中内容——被层层靠椅簇拥的舞台矗立中央，场馆宽阔且封顶式，而且方案上还写着要备好坐垫，矿泉水等。
纪念品也是别具一格——除了签名照等常规周边，还有一个定制的极具裴疏年个人风格的保温杯，以及一封手写的感谢信。
谢录看的两眼发昏。
“感谢信你准备好了吗？”
林沂州有些忐忑。最开始裴疏年提出这条议案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个人同意，直到他一言不吭地丢出一书柜信封的照片时，反对的声音立刻销声匿迹。
裴疏年愣了一下，眼神不住地往谢录身上飘了一下，又敛回视线，“还有几封。”
谢录疑惑道：“感谢信？真的是手写的，一人一封？”
“嗯。”
那可是一万人啊？！而且是不带重样的！
谢录双目微睁：“一万封，你真的准备好了？”
裴疏年微微挺了挺脊背，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我很靠谱的。说一不二。你在书房里没看到过一个书柜么？标着年号的。那是我从刚出道开始，一天写几封，一点点积累出来的。”
在谷底的那段日子里，他甚至一天可以写数十上百封。
一遍又一遍地读，一封又一封地写，他才能在漫天的恶意中喘缓须臾，享受着自己是被别人爱着的片刻，即使是曾经的已经过期的爱。
谢录对此一点不知。
漫画里的内容可以说是高度浓缩的，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他压根连一笔带过都不会。
可是这种事，裴疏年竟然在无数个他不知道的时刻里，一点一点做出来了。
谢录只觉得很不可思议，甚至不可置信。
林沂州对此轻声叹了口气，微不可闻。
他很清楚裴疏年的动作，但是据他所知，那是裴疏年打算退圈的时候再送出去的。
这对他而言，是个并不好的暗示。
谢录没想到谢喧真的拿到了票，而且是前排票。
谢喧联系他的时候，他正好给新作的油画收尾。
裴疏年早早地就去现场准备，谢录一改往日白灰等素淡的穿衣风格，特意穿了一套涧石蓝色调的休闲装，最后给画小心翼翼地装封，这才下楼。
因着裴疏年身份特殊，谢录不好暴露他，便约到最近的一个市区站牌去等。
没想到刚出小区不远，谢喧便已经倚靠在车旁等他。
因着那张脸实在和沈北辰太像，谢录对谢喧有种油然而生的亲切和信任感。
“谢先生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谢录还是问了一句。
谢喧笑道：“这个小区卧虎藏龙，是众咖聚集之地，已经是人尽皆知了。那天我又看到……”
谢录对这涉及到裴疏年的话题格外敏感：“呃，您误会了，我只是住在这个小区里的普通人而已。”
“哦，是吗。”谢喧应了两声，没再在这个话题上深聊，“您今天穿的很特别，是为了生日会专门准备的吗？”
“蓝色不是您偶像的应援色吗？”谢录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正在开车的谢喧。
“偶像。嗯，对。”谢喧兀自喃喃了一句。
临进场前，谢录看着谢喧提着一个公文包，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
包无事地过了安检，他们去的早，入场也迅速很多，提前找到了座位。
只是谢录没想到自己的位置正对舞台入场处，而谢喧的位置竟然在他身后。
谢喧忽然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谢录正在给裴疏年发消息，抬头看了他一眼，淡笑着颔首以应。
「我到了，你在后台？」
裴疏年正身子倚靠着洗手台，眉头紧锁。
手机画面里稀稀疏疏的人正坐在位置上，正对着谢录的监控，拍到了一个目前距离他最近的人影——刚才处在谢录身后的那个人。
但是恰巧在暗处，看不清晰。
他回了句：「要是无聊，可以来后台找沂州。」
谢录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他往后看了眼，结果发现谢喧的公文包还留在原地。
于是他打算给谢喧发条消息，结果那边首先弹出了一条——
「谢先生，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急事要先离开，可能无法陪你看生日会了。可以帮我代管一下我的数位板吗？」
「好。」
他回道。
谢录的目光投向公文包。
才过了五分钟，从洗手间回来势必经过会场，甚至没有到达洗手间，他明明完全有时间回来取。
谢喧今天有些过于奇怪。
“咔——”
门被推开，裴疏年正全身贯注地观察着手机里会场的情况，他只扫了一眼，下意识地转过身，想往里面走。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脖颈，另一只手臂卡住了他的咽喉，死死地把他往后拖拽，力道之大，再加上事发突然，裴疏年根本无法挣脱。
当裴疏年被按进洗手台里之前，只一瞬间，他从镜子里看到了那张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脸——
和那双异瞳。
“你这个怪物，给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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