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好好吃饭。
要好好吃饭啊，千春。
近乎一致的话语在自己耳边响起的时候让荒海千春心中恍惚，也让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垂下视线不去看少年的惊讶表情：“抱歉，我……谢谢。”
“嗯，没关系。”
确认她接过自己手里的东西，北信介才放下心。只不过注意到荒海千春归程脚步加快不少，他往前走了两步后停在原地，脸上多了些许懊恼。
他是不是还是过于干涉她的选择，让她不高兴了？
荒海千春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不，只不过除了舞台以外，在他人面前流露出情绪会让她尴尬。一路飞奔回了宿舍，关上门后荒海千春将袋子放在桌上，呆立良久才慢慢摘掉自己的眼镜。
她已经有太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也有太久没有被关心过了。
只是好好吃饭而已，这句话为什么会让自己觉得很奇怪？每天都在做的事情，明明应该是对这样的嘱咐早已习惯，荒海千春还是狠狠按住自己的眼窝，以防自己真的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
这是一句很普通的祝福，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对自己这么说。已经不会再有人听自己今天吃了什么，也不会听自己明天想要吃什么。吃饭仿佛只是一件为了生存而进行的活动，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不是期待美味，而是单纯的“吃饭”。
没什么不好，也没什么不对，只是在被指出的时候有些让她无所适从，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说出这句话的人。
稻荷崎高校已经彻底进入假期状态，宿舍的周围房间已经没有同学居住，整个学生寮都很安静。热水间里的水壶也不会再让她排队等待使用，荒海千春按下烧水键后拆开手里的咖喱味杯面，撕开一个又一个小包装，把这些纸袋扔进垃圾桶后听着热水壶发出的声音发呆。
那么她现在，算是在“好好吃饭”么？
随着热水的冲入，杯面开始散发出浓烈的香气，嗅着就让荒海千春多出了几分饥饿。回到房间将面放在桌上，拧开绿茶瓶盖喝了两口后她拿起手里的饭团，发现是梅干和鲑鱼松的两种口味。
很巧，都是她挺喜欢的味道。
将梅干的那个饭团拆开，荒海千春先咬了一口，感受着饭团柔软的口感与梅干的微咸果香很好的让她感觉到了一种慰藉。等到面泡好了她拿起筷子，狠狠吸了一口沾满咖喱味汤汁的泡面。
她不怕烫，杯面蒸腾而上的热气反而让荒海千春感觉自己眼睛里的酸涩终于得到了缓解。狠狠吃掉了半杯泡面，少女才重新看向手里的饭团，甚至于还带着小小的恶意，去捏住饭团柔软的表面。
白色的饭团上包着黑绿色的海苔，这么看来，她是不是能够把这个饭团当成是北信介？
毕竟他也是白色的头发、还有黑色的发尾，和饭团这种东西也很像嘛。
不过捏了一会儿，荒海千春就感觉自己对于想要用饭团出气这个行为过于幼稚。不想被赋予和宫家双胞胎相同的形容词，少女再度咬了口手里的梅干饭团，顺带再喝了口咖喱泡面的咖喱汤。
嗯，配合起来味道有点奇怪，但莫名给人感觉还不错。
把杯面扫尽后啃掉两个饭团，荒海千春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饱过。伊藤园的绿茶依旧是原本的味道，荒海千春盯着自己留下的这些食物残骸，总觉得好像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吃的有点少了。
可这也不太可能啊，她一直都是跟着学校食堂的定食吃的饭，怎么可能还会觉得饿？
嘟哝着将各种包装纸分类扔进垃圾桶，看到外面依旧大亮的天空荒海千春打了个哈欠。宿舍里很安静，没了以往那些吵吵嚷嚷和各种尖叫，这还稍稍让她有点不习惯。至于正式开始留校生活，应该怎么形容——
因为人少了，食堂做的菜品种类也少了许多，但是荒海千春不得不说暑假住在学校里真的很舒服。尤其是在别人都在努力训练，而她……
在摸鱼，并且是愉快摸鱼的时候，就更显得这种悠哉分外舒适。
本来现代舞社团就不是什么参加竞技类比赛的社团，拿着钥匙装模作样去舞蹈室开了音乐，稍微跳上两段她就能结束“训练”去探索几乎可以说是空无一人的校园。
暑假与平时时期的校园相差甚远，不光光是因为人少的关系，安静的氛围与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孤寂感总是会改变人的心情，以至于让荒海千春在自己的位子上发了好久的呆。
当然，班里和她一起留下的人还挺多，不管是后座的角名伦太郎还是同样在排球部的宫治，另外也有田径部留下的成员在进行各种各样的训练。各种空空的桌子中总有那么几张看上去很是凌乱，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走出了梅雨天的暑假阳光总是特别热烈，开始鸣叫的知了声与过热的温度总是会让人觉得烦躁。午饭后回到教室里，荒海千春抬起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突然转头看到了像是在校内巡逻的雪发少年。
站在讲台上拿着手机注意到窗外的北信介，让荒海千春终于有种和他同一高度的放松感，以至于走下来时还让她多了点遗憾。走到窗边荒海千春打开窗户，脸上更多的是好奇：“暑假里是需要学生来巡逻的？”
“并不是。”
不是巡逻，那北信介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看出荒海千春眼里的困惑，北信介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单纯点了下头：“只是饭后稍微走一走而已。”
“这样啊……哦对，还没来得及说，恭喜排球部进入全国大赛。”
稻荷崎高校的社团在不少领域内都是强者，排球部也是如此。虽然没有和吹奏部那样去帮各个运动社团加油赶场子，但全校都拉横幅庆祝的事情她也不可能不知道：“辛苦了。”
“我并没有上场比赛。”
“但是北前辈的存在对于排球部来说很重要。”
偶尔听角名和宫治两个人提起前辈们的尊敬态度，荒海千春就可以肯定北信介就算不是正选，也肯定是稻荷崎排球部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而且排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恭喜肯定是要的。”
那双在镜片后的蓝眸格外闪耀，以至于北信介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只不过在看到她头上似乎带着些许红色的那刻北信介有些犹豫：“谢谢。以及，荒海学妹。”
“嗯？”
“你是……受伤了么？”
受伤？
看到北信介的示意荒海千春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后退一步的时候抬起头，看到少年脸上的些许惊讶。
“这个，这个不是受伤。”
“是么，那我就放心了。”
看到他并没有什么想要刨根问底的想法荒海千春才小小松了口气。距离上次染发确实也过了一个半月，头发开始长出来的时候自然也会是原先的颜色。红色与棕色还算接近，但对比起来还是很强烈。
本来想着暑假里的学校不会遇到太多人，现在看来还是托大了。不过也不要紧，学校里戴不了帽子，躲开别人还是很方便的。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这句话说出口时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僵硬，北信介微微扣紧自己手中的塑料袋，深吸一口气后稍稍显得不好意思：“还有就是，抱歉，上次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东西。”
“嗯？”
上次？抱歉？
荒海千春放下手，脸上多了点困惑。如果说是“上次”的话……是她和柴谷悠在楼梯口说的那些谈话？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道歉，那是不是也太久了一点？
看到少女脸上的困惑，北信介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将手里的小袋子拿了出来。刚才因为教室里外的窗台遮掩，荒海千春并没有看到他还带着什么过来。然而等他将袋子放在窗台上时荒海千春才看清，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小小的蛋糕。
“偷听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觉得还是有必要。”
怔怔地看着北信介手里的那个小蛋糕，荒海千春盯着他的手慢慢把塑料袋解开。那个小蛋糕确实很小，长得很普通，不过形状圆乎乎的，看起来就很好吃。
少女沉默着抬起头，看到那双自己印象里一直都很平和的暗金色眼眸里多了点忐忑：“在学校里总是比不上……那天在图书馆听到了真是抱歉。”
抱歉？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呢？
那块小蛋糕被往前推了推，荒海千春伸手过去时感觉自己似乎是触碰到了北信介的指尖。不过她也没有就此收回自己的手，只是慢慢把透明的塑料盖打开，脸上的笑容浅淡中又多了些复杂。
“荒海学妹。”
北信介的声音很轻，像是有些害怕他冒犯到眼前的少女，又像只是单纯的一声呼唤。听到自己名字的那刻荒海千春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少年对自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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