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一个上午的工作几乎都没有休息过，吃了便当以后本就会变得困顿些，再加上午后的风很舒服，钓鱼又是坐着不动的等待，很容易让人感觉到睡意来袭。
本来北信介告诉自己很多次不能睡，奈何实在是抵抗不过身体的催眠。在彻底睡过去的时候，他心中也只留下了一个愿望。
希望荒海千春不要发现。
不发现才是不可能的，荒海千春好笑地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沉睡的少年，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北信介有这么放松的一面。
嗯，头发还很软。
想到他的头发她又觉得自己有些手痒，想要摸摸他发色上黑白的交界，却又没忍住缩回手，怕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对他动手动脚。
所以她就单纯看两眼，就观察下北信介，没有别的意思。
似乎是只有在人睡着的时候才能认真观察他的脸，一直偏着头会让人感觉很累。只不过这么寥寥数眼，荒海千春就发现北信介似乎比她想的，好像更帅气些。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而且还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贸然做出决定的后果就是荒海千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放走了多少条可能钓到的鱼，等到北信介缓缓醒来，看到自己靠在荒海千春肩上的那刻差点没整个人跳起来。
“抱歉，我刚才……”
“没关系。”
看到北信介似乎是涨红了的脸，荒海千春倒是莫名有种他终于有别的表情的喜悦与调侃：“北前辈看上去很累，休息当然是没问题的。”
看到他依旧是那种窘迫的样子荒海千春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起来时有种说不出的灿烂：“想要靠多久都没关系。”
“不，这也有点太失礼了。”
听着北信介的拒绝荒海千春眨了眨眼，也不管自己的鱼竿反而转身对着他，伸手撑着下巴很是好奇：“北前辈这么累的话，我们回去……”
“好不容易来一趟，没关系的。”
“哎呀，真的不想靠着？”
少女的笑声没有任何恶意，只不过听着她的声音北信介就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脸上的热度始终无法压下，只能带着点自暴自弃开口：“我很抱歉。”
“我没有怪过北前辈，之前没有，现在没有。”
荒海千春想了想，看他终于转过来还是补上了最后半句：“未来应该也不会。”
安静的风声吹过树梢，叶片沙沙的抖动声在这刻显得格外清晰。虽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荒海千春还是多了那么点小小的害臊：“总之，北前辈做什么都没关系。”
“应该不会‘什么都没关系’。”
带着些许自嘲，北信介也有点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只是示意荒海千春将鱼竿抬起，帮她重新换上了鱼饵。
总算是开始的钓鱼活动让荒海千春多了不少兴致，尤其是听着北信介的讲解以及关于提钩时机的把握，让她很快就钓上了一条银光闪闪的小鱼。
“钓起来了，北前辈你看到了么！”
“嗯。”
北信介伸手接过这条小鱼，把鱼钩取下后将它放在水桶里，脸上也露出了个浅浅的笑：“荒海学妹很厉害。”
“是吧是吧，所以肯定还有，继续钓可不可以？”
“没有问题。”
之前的那点尴尬已经彻底消失，北信介盯住荒海千春钓竿上接二连三钓起的鱼，也不知道应该说她是新手幸运期，还是应该说她确实很擅长这件事情。人类对狩猎成功带来的喜悦是刻在本能里的，在看到桶里的鱼时，荒海千春除了欣喜以外，更多的却是无奈。
“好小，为什么都那么小？”
“我一开始睡着了，抱歉，错过了很多机会。”
“怎么会。就是这么小的鱼，还是要放走的，对吧？”
因为鱼实在是太小，北信介看了一会儿也只能叹气点头：“是的，带不回去。”
“时间也不早了，那就最后一次下钩可以么？”
“好。”
既然是荒海千春想，北信介倒是觉得就算一直钓到天黑也没有关系。但是最后一次……
如果空杆，她会不会伤心？
“在看什么？”
“没有。”
迅速回答后看向自己手中的浮标，在发现河面上扩大的涟漪时北信介微微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什么，荒海千春整个人也开始变得紧绷，狠狠盯住浮标没多久就看到它猛地往下一沉。
“北，北前辈！”
感觉到手上的钓竿几乎要被拖入水中，荒海千春吓得握住它直接站了起来，想要收起鱼线时却看到整个钓竿被扯得弯曲成几乎半圆。
想到之前北信介说的立刻放了点鱼线任由它扑腾，然后再把鱼线收回。然而这么折腾下来河里的鱼却不显得脱力，反而变得愈发凶猛。
“荒——”
“等下，别过来！”
狠狠站稳在原地，荒海千春从未如此感谢过曾经的拉丁舞训练。腿上发力能够让自己站稳，同时手上想要依靠腰背力量把鱼拉回来。然而水里的鱼也格外狡猾，似乎像是放弃的模样，却又在她放松的那刻猛地往前一拉。
没来得及拉住荒海千春的衣角，北信介就听着她一声尖叫，手里拿着鱼竿被鱼拽进了河里。带着点目瞪口呆看着这个场景，尤其是在发现那条黑鱼格外巨大，又慢悠悠游走的样子他赶紧走到河边，对着被鱼拉进河里的少女伸出手。
“荒海不要怕，先拉住我的……”
“噗。”
河水并不深，看上去也还算清澈，因此在被拉进河里的时候荒海千春倒也没有太担心。在稻荷崎有上游泳课，勉强站起身后少女用手抹去眼睛周围的河水，突然没忍住喷笑出声。
“什么嘛，太丢脸了！”
她从来没有笑得如此灿烂，哪怕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头发也被水打湿，整个人却开心得像是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怎么这样，这条鱼也太欺负人了！”
“嗯，是的。”
看她艰难地涉水回到岸边抓住自己的手，北信介注意到她的状况更加着急：“虽然是夏天，但还是先回去换衣服免得着凉。”
“好……嘶。”
“怎么了？”
“腿上。”
不知道在河里被什么伤到了，荒海千春看到自己腿上拉开了一条不短的血痕。在见到她受伤时北信介立刻想要翻找医药箱，然而两个人来钓鱼也不可能会带上这么多东西，他现在能做的好像也只有赶紧去便利店。
“抱歉，真是——”
“是我自己掉下去的哦。”
将头发全部撩去脑后荒海千春露出整张脸，她对着偏金黄色的阳光笑得无比肆意，随即又对北信介叹了口气：“还是我的问题，没有经验，居然被鱼拽进河里了。”
“……”
“所以你想笑就笑，没问题的。”
好像在来到乡下以后，她就一直都是这么笑的。
脸上也不自觉有了笑意，北信介很快轻咳一声，对着她转过身稍稍蹲下：“上来吧。”
“诶？”
“你这样走不了路，东西麻烦荒海学妹你来拿着，我背你走到便利店。”
本来荒海千春还有点犹豫，然而看北信介无比坚决的样子也只能妥协。不过因为他们没什么东西能带回家，鱼饵基本用完桶也被倒空，因此提在手上还很方便。只是等北信介真的背起荒海千春时，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或许是因为掉进河水里荒海千春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的关系，北信介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衣服也在随着前进被水不断濡湿。她就这么靠在自己的背上，陌生的温度让他步伐加快了几分。再加上她偶尔擦过自己耳尖的呼吸与环住脖子的手，少年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于往前都只是依靠着本能在前进。
偶尔有微风吹过，北信介就能感觉到背上的少女比刚才更加贴近自己。几次下来后北信介深吸一口气，想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发紧又有多了点沙哑。
“觉得冷么？”
“还好。”
“稍微，再坚持一下。”
她呼吸的声音稍稍有点重，发梢处滴下的水砸到脖子上的时候北信介稍稍收紧了自己的手，然而在下一秒却感觉到自己脖子上被她轻轻地蹭了蹭。
“抱歉。”
“……没关系。”
迅速到了便利店买了毛巾还有药水，递给荒海千春后北信介开始查看她腿上的伤痕。在走过来的半路上看到有清洁的水他就先帮她冲洗好了伤口，伤口上的血没来得及滴下来就在腿上结成了血痂，看得北信介自己心里都隐隐作痛：“真的不要紧？”
“一开始还有点疼。”
感觉到酒精棉擦在腿上的凉意、还有消毒带来的刺痛感，荒海千春嘶了一声，下意识想要收回腿时却被北信介按住了脚。
“抱歉，消毒的时候确实会很疼，但还是稍微忍一下。”
感受着他握着自己脚踝的力道与掌心温度，刚才被背着都没有红的脸逐渐染上了些许颜色。荒海千春低头看着北信介低头认真给自己清创的表情，抿着嘴开口：“没问题的，伤口没有很深。”
“嗯。”
“应该会很快愈合，不会留疤。等会回去还是一样，我背你回去。”
“我很重吧？”
“没有。”
蹲在地上的北信介抬起头，对着不敢看他的荒海千春突然笑了。他的笑容比往常要更加灿烂，也带着些许局促：“不提这些，荒海学妹。”
“嗯？”
少年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拿着酒精棉球的手依旧稳定。他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脚踝，结束清理创口后帮她擦去腿上残存的灰尘：“我只是想问，你今天，玩得开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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