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只虞虞
曹德水觉得虞歌疯了。
要不然，为什么放着天赋绝佳的歌手不要，反而去要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特别是当他看到了这位歌手的名字，更觉得老天爷都在帮他——白星。
白星是谁？
业界就没有不知道音乐世界白家的，更何况他们家代代都出天才，几个兄弟姊妹全都是赫赫有名的音乐家，最重要的一点是：
他家有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白家当家能忍心自己的小儿子刚出社会就被毒打么？怎么说，也得“凭亿近人”一把吧？
稳了，绝对稳了！
内心窃喜，并且觉得自己捡到宝，必定赢定了的曹德水，用实际行动反映了这种心态，他开始摸鱼了，在“音乐祭”准备的一个月内。
“曹老师？”
空旷豪华的录音棚里，传来白星温润柔和的嗓音，与他的嗓音相对，白小少爷本人染了一头红发，骚得很。
“曹老师，你看我这段处理得怎么样？声区过渡得自不自然？要不要重新再录几遍，对比一下。”
有一说一，白小少爷人虽然有点骚，可对音乐还是蛮认真的。哪怕他们之间发生过一点点看不上的不愉快。
然而，曹德水就没那么温和了，隔着录制棚的玻璃，仗着白星被设备挡住了，看不清他。曹德水翘起二郎腿架在桌面上，正玩着手游。
这是他们两个的作品，自然要由他们两共同打磨。白星问七问八，也是无可厚非。
可惜白星没有遇到一个同样认真负责的编曲作家。
“曹老师？你听见了没！？”那边的声音渐渐越来越不耐烦，已经快要出来看看。
“别叫了别叫了，我听见了——”曹德水表情同样不耐烦，他皱起眉来，不看他表情，声音倒是相当温和。
“挺好的，”其实没怎么认真听的曹德水打算敷衍敷衍，反正在他看来，自己怎么输也输不了：“接下来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我觉得你各个方面都很不错，能有属于自己的判断能力。”
意思就是，你自己看着办呗，别老来烦我。
那头，白星半信半疑地坐回椅子，他自己身在音乐世家，肯定有一定的审美水准，不过歌手会有局限性，需要编曲作者的监督。
这人，怎么回事？
他想了半天，觉得曹德水既然都说了没问题，那应该就是没问题吧？
毕竟曹老师在去年的比赛中，起码名列前十，也算不错。
不过是个临时约，算了白星内心深处生出一丝不满，在曹德水尚未察觉的时候。
早知道，就还是选择“绵绵蜜桃碎冰冰”老师的临时约好了，自尊心上涌以至于错过的白星，后悔不已。
另一边。
白星口中的“绵绵蜜桃碎冰冰”老师，也就是虞歌，正在和他的新任长期歌手，进行初次接触。
天还蒙蒙亮，大多数人还在被窝里躺着睡觉，何远山就早早来到了小型录音棚里。
今天的他，依旧是黑发、黑衣、黑鞋，穿着打扮皆很朴素，完全不像个走艺术行业的歌手。
他在棚里转来又转去，嘴里絮絮叨叨默念着关于“音乐祭”的百度词条，以便于缓解紧张：“音乐祭，十一月三十日，国内音乐发烧者的专属纪念日，起始于七年前，天瑞娱乐围绕着月末推出的一系列新人新歌，疯狂造势之后，歌曲大卖。导致其他娱乐公司接连模仿，慢慢演变成规定俗成的音乐盛会——音乐祭。”
说来也奇怪，他自己默念的时候，说话一点儿也不磕巴，只有跟人对视讲话的时候，才会结巴起来。
刚进入录音棚的虞歌，就看见了这一幕，他留意住了这个小细节，压进心底，柔和地跟对方打招呼：
“日安啊~何远山。”
是的，何远山，这个默默无声的少年，却拥有如此如诗如画的名字。
何远山吓了一大跳，他转过身子，看了两眼虞歌，仿佛还是不相信自己被选中，即将有人给他专门写歌。
专门！写，歌！
有人专门给自己写歌！这是什么概念？每年有无数的新人在“音乐祭”上崭露头角，也有无数的音乐爱好者会在这一天关注新人。
可拥有属于自己量身定做歌曲的新人，又有几位！？
要知道，这不仅仅是歌手们的战场，也是他们背后编曲作者们一较高低之地。
各凭本事，争锋交战，在音乐这块地盘上厮杀出一条血路来！
多么难得的机会，真的要给他么？何远山清秀黑沉的眼睛不断游移，黑栗细软的发梢软软垂下，两只手不自觉地搓在一起。本都已经加了虞歌的微信许久，他还是有种随时拿出来确认的冲动。
他要怎样，怎样才能不辜负“绵绵蜜桃碎冰冰”老师的期待！？
虞歌其实比他还紧张。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在想，自己因为给《琴仙》动漫制作委员会配乐的缘故，勉强踏入编曲这个圈子，如今，这首将要制作的歌，才是他编曲生涯正儿八经的第一首“处女作！”
直到他看见对方那副快把地板踩出个坑来的驾驶，小人鱼莫名其妙平静下来。
他决定先用日常说的话，来打开双方之间紧张得气氛：
“这么早就来了啊？路上没堵车吧？”
这话，是希望何远山能够开口，只要开口，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对方不说话，只点头。
湿润的黑眼珠眼巴巴盯着虞歌，又躲闪又想回试。眼里充斥着不自信的光芒，脸上写着：“不是我不想说话，只是怕自己结结巴巴。”
他怕虞歌烦他。
小人鱼沉默了，他望着对方尽量挺直腰背，却无意识低低垂下的脑袋，还有空气中不断紧张得抽气的声音。
明明跟他差不多高，他却能看见何远山黑色的发旋和踌躇的脚尖。
一个人低头久了，就会忘记怎么抬头。
虞歌没有勉强他抬起头颅，只是站在他面前，问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吗？”嗓音柔和，气息软软。
何远山略微抬起头来，用眼角偷偷张望这位已有名气的老师：他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骄矜，也不像面相漂亮得那般凌厉。
而是水，柔和的水。
不急不缓，不与不争。他包裹着你，却不会伤害你，你想要打他，却发现自己无处可使。
何远山轻轻摇了摇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被选中，更何况别人呢？
对方低下头颅，直直望着他躲闪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
“因为他们有眼无珠，不知道你——才是沧海遗珠！”
虞歌望着对方缓缓睁大的眼，毫不犹豫地选择从心而说。
他没有骗他，世人皆以貌取人，轻薄浮浅。嘴上说着以歌声来选人，其实还是看重外表长相。长得好看的，无事也多三分彩，长得不好看的，唱得好也无人予嘉奖。
可他不一样。
你让他去听，他便去听！你让他去选，他便去用心去选！
没错，音域广阔，声线清亮这些固然很重要，可更重要的则是一耳朵听不出来的内涵！
何远山掩盖在烟嗓之下的音色，毫无断层，吐字清晰，不仅唱起歌来过度自然，低音流畅，高音也没挤着嗓子喊，让人听起来非常舒服。
微哑性感的嗓子，难道不好吗？
凡事有利有弊，有特色也能变成独一无二，区别就是你如何去看待。
虞歌了解到，现在国内歌坛，还是以温柔甜美的情歌为主流，缺乏其他类型的歌曲。
换言之。
这就是绝佳创新的好机会。
他相信，何远山这把嗓子，一定能在各种甜歌情曲里披荆斩棘——
开山之祖，莫过如是！
现在不是潮流，不等于以后不是，小人鱼就是要让这把既能沧桑又能性感的烟嗓，火遍全国！
既然有想法，那就要实施。
拍了拍肩，虞歌安慰好缓下紧张的何远山，笑着对他说：
“开始吧。”
他觉得，昨天那首歌被人打断，再加上又有其他人的干扰
“你再随便唱几首，我看看你大概适合的风格。”
他要找到最适合对方，最能体现对方嗓音特色的曲风曲词。
“好”何远山点头如捣蒜，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相信过他，他得做到！
好在他从小就爱唱歌，音符节奏仿佛是刻在骨头灵魂里的东西，很快，何远山就又唱了几首市面上流行的甜歌。
“怎么怎么怎么样？”他磕磕盼盼且期待地问道。
虞歌始终用耐心地眼神鼓励他，接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打开q音乐app排行榜。
目前销量排行榜上，常年居高不下的是一首同样来自“天瑞娱乐”去年发布的情歌“告白”，作曲人是一级编曲者——“橘月。”
这位橘月，几乎代表了市场上顶级甜歌的选手，写的歌都非常具有“酸臭”气息，很多歌友都猜测对方应该是个处于热恋期，或者是与爱人整天秀恩爱的现充。
何远山刚刚唱的歌，就是“橘月”的《告白》。
怎么说呢？
虞歌沉吟须臾，遗憾地对何远山摇了摇头。
不对，这感觉不对。
他的底子真的很不错，一听就是常年勤奋练习，这种不大适合对方嗓音的歌，唱起来也别有一种风味。
就是听起来有点，有点别别扭扭。
恐怕，这就是何远山屡次碰壁的原因，他选择了市场，市场没有选择他。
小人鱼思考半天，突然问道：
“嗯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何远山被他这么一问，先是一愣，开始脸红，随后又冷却下来。
他细长的黑眸黯淡一瞬，摇着头结巴说道：“没没有，应该是没有吧”
这么说，那肯定是有故事了，小人鱼温柔笑了笑，没有深挖：“没关系，那咱们再继续唱几首听听看，好吗？”
也不是非要失恋才能唱情歌，世间题材各式各样，难不成非要歌手全部体验一遍才能唱？
没必要。
只不过他们俩的“处女作”，必须得先发制人，无可挑剔才对！
这么说的话，怀有感情去唱便再好不过虞歌注视着对方始终隐忍的表情，心头一动，唇角微微扬起。
他想，自己或许摸到了些许脉络，这样的曲风，会不会更适合何远山呢？
试试，试试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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