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清醒
恶人谷谷主狠狠皱眉。计划又被打乱了。他扭头，看到单与悟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终于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
“你！你知道他会来找你？”
“呵呵……是呀。”单与悟似笑非笑。
“可恶……”恶人谷谷主放弃单与悟，转身一掌突破禁制，仓皇离去。
鹿子叶冲上来蹲下，扶住单与悟：“阿然！你怎么样？”单与悟摇摇头，没有说话。
“不知盟主到来，有失远迎。”百里罗平客气地拱了拱手。武林盟主摆摆手：
“百里家主客气。我来此也不是故意要影响大家雅兴，只为抓捕逃犯单与悟。”
“所以……武林盟主那次来黄芩派就已经认出你了？”鹿子叶恍然大悟，“那你还和我说没事？！”
单与悟没有回答，挣扎着站了起来，往武林盟主地方向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一掀衣摆，低头跪了下去。
“答应我的事情呢？还有，断月掌为何碎了？”
“一点意外。”单与悟擦去嘴角血迹，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瓷瓶，抛给武林盟主，“答应你的，一人一小颗，服下就行了。”
“倒是守信。带走。”武林盟主下令。
鹿子叶跟上来，拦在单与悟面前，盯着那些侍卫：“你们不能带走他！”
“子叶，不要胡来，退开！”单与悟喝道。
“什么叫胡来？你又要被不明不白带走？”鹿子叶瞪着单与悟，“你知道自己难逃一劫，这就是你不敢直面自己内心，离开我的原因？我不接受。”
“我带人来缉捕犯人归案罢了，还请这位小友不要阻拦。”武林盟主开口了。
“听话，子叶。”单与悟一把推开拦在自己身前的鹿子叶。趁鹿子叶也没有反应过来，侍卫们眼疾手快，一冲上来，擒住了单与悟。
“带走。”
武林盟主带着一群人准备里去。鹿子叶追在后面，拔剑出鞘：
“今天谁也不能带走他！”
“拦住他。”盟主分配了几个侍卫转身拦住鹿子叶，自己则在其他侍卫的簇拥下带着单与悟长扬而去。
鹿子叶发了狠，剑如讯影，快而狠厉，逼得几名侍卫节节败退。刻在记忆里的步法和精妙绝伦的剑术再有风元素的加持，鹿子叶出招快到几乎只剩残影。不过几息功夫，便把几个侍卫重伤在地。
“这是……风影剑术？！他是慕容叹？！”
在场的慕容家的长老都惊呆了。慕容小蝶更是面露喜色：“不会错的……他是我弟弟。”
此时鹿子叶还不知自己身份已经暴露，只是红了眼，望着单与悟远去的背影，无能为力。
郝仁冲上来安慰他：“没事的，我们还有机会。我一直觉得百家案有蹊跷，或许他是清白的。”
粟杀也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
“我还是救不了他。”鹿子叶垂头丧气。被救下的赵烟柳望着鹿子叶，神色复杂，侧头和赵画桥说了些什么。
赵画桥便上前来，同鹿子叶说道：
“关于百家案……其实有幸存者，没有失忆。但是他情况不太好，不知道能不能救醒。如果你们想试试的话，可以跟我同去。”
“走吧，去问问看，看看事情还有没有可能有转机。”郝仁劝慰着鹿子叶。
鹿子叶叹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正要同赵画桥一起离开，却被慕容小蝶拦住：
“原来我们早就见过了，弟弟。”
“……是啊，当时我也不知道你会是我的堂姐。不过现在关于归宗认主这些事情，我没太大兴趣。等我把他救出来以后，我们再聊吧。”
鹿子叶摆摆手，绕开慕容小蝶。
“也好。当时我便知道，他对你很重要。冥冥之中我救了他，也是自有天意吧。”慕容小蝶笑了笑，也不再阻拦，回去同慕容家的长老们解释。
……
武林天牢。
“又是你啊。你怎么命这么不好呢。”
马自成看着一脸疲倦的单与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单与悟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好什么？你知不知道会审结果已经下来了，你会被处以极刑！单与悟，你心真大。”
“我知道啊。”单与悟一脸淡然。
“你……你真的是一心求死？”马自成皱眉，“可是你才十七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你真的甘心吗？”
“唉。正该是风景最盛的年华，有谁会愿意匆忙结束呢？哪怕一路走来身陷黑暗，可路还长，也总会有那么一丝期待未来终将降临的光明。除非是看不到一点光，亦或者是已经感受过了光，觉得满足了，死而无憾。”单与悟闭上眼睛，“即便我这一生短暂如昙花一现，却也不是毫无意义。每个人、每个事物从他降临或出现开始，就已经被赋予了意义，哪怕他在这个世上，撑不过一息。”
马自成惊叹于他的清醒和从容。这个孩子活得太通透了，通透到居然真的不怕死。
“所以，马副主还有话要说么？”单与悟缓缓睁开眼，清澈的目光注视着马自成，如柔水一般。
“……我现在不太觉得你会是百家案的凶手了。你给我的感觉太清醒了，不像是会发疯的人。”
马自成如实说道。单与悟不动声色：
“百密总有一疏。即便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也总会有深夜独自饮醉的可能。毕竟人的情感是最为复杂的东西。有时候情绪上来，一旦失控，只有造成严重后果，才明白过来，也是有可能的。”
“……你有什么遗愿吗？”
面对平静得过分的少年，马自成再无话可说，只能问出了这最后一句话。
“没有了吧。我最想实现的愿望，都只有活着才能实现。至于遗愿……那我希望，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的人，被关进恶人谷。”单与悟抬头深吸了一口气，“还有，我希望一个人平安。现在该叫他……慕容叹了。”
马自成深入沉默，半晌，才开口道：“好。我一定帮你留意。”
“真没想到啊。我居然悲惨到连一开始往我身上钉钉子的马副主也心生怜悯了。”单与悟还有闲心打趣道。
“……怎么感觉你不一样了。”马自成不解。
“没有不一样啊。”单与悟耸耸肩，“之前我伤真的太严重了，身体也实在太差了，每天还要被整得神志不清，所以怎么样都没有精力。现在没那么难过了，自然是能让你们看到我本该有的样子。”
“可越让我看到这样的你，我越觉得遗憾至极。为什么，就要结束了呢。”马自成叹了口气，“还是要那么痛苦地结束。”单与悟无奈道：
“马副主还是不要□□的心了。你也知道我清醒着，所以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用多想。”
“……珍重。”
马自成离去。单与悟抿了抿嘴，想要回忆些什么，却突然有些迷茫和恍然。
没经历这么多折磨之前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来着？
好像已经淡忘了呢。明明也没有过去几年啊。
又好像，那些回忆蒙上了一层纱，看不清，戳不破。回忆的尽头，是很遥远很遥远的彼岸，被无形的屏障所阻隔。
但如果还有时间的话，总有一天，自己可以摸到尽头。
……
“在过去之前还有一段路要走。”
马车上，赵画桥和鹿子叶紧挨着坐在一起。
鹿子叶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和阿然，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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