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心结

单与悟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度过了大概有半个月。他清醒的时候真的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极刑对他身体的损伤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本就落下病根的残破的躯体，完全承受不住。

        凌双双不眠不休地照顾着他。赵画桥、楚风怜和赵烟柳也隔一天就来探望一次他。郝仁和粟杀一直勤勤恳恳地轮流帮凌双双打下手，崔木和何步止虽然每次过来都不肯多留，但一定会带过来上好的药品。

        就连盟主和马自成也来过一次，简单地询问单与悟的情况。

        自从百家案水落石出，再加上云炽玉不遗余力地到处传他这个表弟的好话，有其父必有其子的留言不攻自破，单与悟在人们口中的风评也开始渐渐扭转。

        从不可饶恕的恶人之子，到中期的大冤种可怜虫，再到现在的出淤泥而不染的乖乖少年。

        人们似乎终于记了起来，当年随着凌双双行走四方到处行善的面具少年，正是当时被称作绝世天才的单与悟。曾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他们手中重获新生，远离苦痛。

        可当年单与悟进入恶人谷的时候，人们却选择性的淡忘了这些往事，只记得，他的父亲，破坏了无数个幸福的家庭，必须父债子偿。

        ……

        “……怎么是你。”

        单与悟醒来，看见坐在自己床边的凌双双，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凌双双不敢看他：“醒了就好。”

        “我身上的伤，你都看过了吧？看明白了吗？看懂了这些双双想伸手抱他，可双臂还是生生停在了半空中，也是哽咽着：

        “对不起……悟儿……是娘的错……”

        “娘……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就看一眼呢？你为什么要我一个人熬着……真的很辛苦……娘……我痛死了啊……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娘，我不是圣人……不是什么都能毫无怨言的承受啊……”

        单与悟情绪上来，一个劲地发泄着，胡乱抹着眼泪。凌双双心痛不已，悔恨道：

        “对不起悟儿……是我太懦弱……我推开你和迟儿之后，实在没有勇气再去看你们……作为一个恶魔的妻子，我也没有底气去接你们……”

        “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放弃我，可是你一直不闻不问！既然早有这么一天，为什么小时候非要偏爱我呢？！为什么最后又选择了哥哥？！”

        凌双双终于选择把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悟儿……我真的没有办法……若是你哥哥去了恶人谷，受尽摧残却无人管教，他就一定会成为下一个你父亲……你哥哥是先天异能者，你父亲也是……先天异能者会随年龄增长，越来越控制不住体内的异能，最后变得嗜杀成性，残忍恶毒，就像你父亲一样……我不想你的哥哥步他后尘，所以我要留下他，扭转他的命格，送走你和你姐姐之后，我也想方设法带好了你的哥哥……最终他还是没有走上不归路，江湖总算是不会掀起第二场腥风血雨……当然这一切的功劳，也有你和你姐姐……”

        单与悟沉默了一下，忽然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凌双双，你这个母亲做的，确实挺差劲的。”

        凌双双不语，也没有生气。她明知道他们的父亲是他，知道他终有疯狂的一天，终将无可救药，却还是执意把他们生下来，这本就是最大的错误。

        “我不是觉得你生下我们很愚蠢。身为人母，没有哪个母亲会心甘情愿剥夺孩子降临的权利。我觉得可笑的，是在于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甚至不了解哥哥姐姐！”单与悟彻底爆发了，“你知道我并不喜欢医术而沉迷于武学吗？你知道哥哥小时候第一次杀人是因为那个人说你坏话而他杀了那个人也只是无意的吗？！你知道姐姐从小就喜欢医术可是被你安排去所谓的学一些防身的东西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我们。你甚至、甚至连我也是先天异能者都不知道！！！”

        凌双双终于震惊了，回味过来后，苦涩道：“原来……我有这么差吗……悟儿，既然你也是……那你……”

        单与悟说到此处，阴厉的眼神中终于多了一丝柔和：“你教好了哥哥，却不在乎我与姐姐堕入深渊不再翻身。我无数次控制不住自己，我很想很想彻底疯狂，失去可有可无的自我……可惜我运气实在太好，有人一直在深渊边缘死死地拽着我，在我身前保护我，要我从善。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他们挺好的，自然而然，我不想让他们失望。娘亲啊，要是我运气不好，控制不住了，你想过后果么？第二次腥风血雨，怕就是在你的推动下，出来了。”

        “可你哥哥也是……你也是……那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当时真的走投无路了……悟儿，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余生能让我好好照顾你和迟儿，来弥补，好吗？”凌双双拉住单与悟的手，请求道。

        单与悟冷冷地把手抽回来，却用很温柔又笃定地语气说道：

        “不必。我有人照顾了。他照顾我……很久很久了。”

        “……是那个你宁愿被世人误会，也心甘情愿替他顶罪的那个少年么。”

        凌双双语气十分肯定。单与悟愣了一下，声音颤抖，哑声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凌双双如实说：“他被流放道屏障之外去了。听得此话，单与悟反倒是放心了一点。因为鹿子叶大概率来自屏障之外，这般惩罚，估计对他来说反而不是坏事。而且，他能感应到，鹿子叶还活着。

        凌双双继续追问：“你对他……难道真的如同外界所传，是那种感情么？”

        单与悟却不想和她多讨论这些，直接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娘，我想休息了。请回吧。”

        凌双双知道自己理亏，单与悟也还是对她放不下心中的芥蒂，语气这么温和已经是很不容易，于是选择默默起身离去。

        单与悟缓缓躺下，耳边响起了元天一的声音：

        “哎呀呀，之前沉睡着。当然你在死境的时候我没睡着。毕竟死境，向死而生，我若是在了，你怕是想死都难，更不可能出去了。”

        “嗯，理解。这就像那位前辈打我一掌，震碎断月掌，是一样的用意。而且反正已经过去了。”单与悟安心休息着，“醒一会儿，就好痛好累啊。现在身体是越来越差了，该怎么办呢。”

        “还不是你不爱惜自己。”元天一冷哼一声，“我真的是看不懂你，明明没少受罪啊，偏偏脑子一如既往的不好使。多花点心思养好身体呗。还能怎么办。”单与悟辩解：

        “没有吧。我只想，对他一个人好而已。”

        元天一呸了一声：“现在要是告诉你郝仁粟杀那些小屁孩们有危险了，你会见死不救？”

        单与悟沉默了一下，选择不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元天一无奈道：“你多为自己想一想吧。我跟着你也真是苦大仇深。你现在也还年轻，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被多余的感情束缚着。”

        “感情……对于我这种从阴沟里爬出来过的人，一点点感情，那都是妙不可言的馈赠吧。”单与悟苦涩一笑，“若没有那些纯粹的感情，让我有了想要守护的冲动，仅凭我的刚开始的意志力，如何压制住先天异能的侵蚀呢。”

        元天一不满：“嘁。要不是有我帮你，你早就六亲不认大造杀孽了。喂，话说下次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实在太无聊了，让我去见见新鲜玩意儿！”


　　(https://www.tyvxw.cc/ty77023166/42651584.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