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探病
林修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
额头上的热度已经差不多退了，只是总也昏昏沉沉的没有精神。
周瑾正坐在一边刷微博，听见动静微微抬眼看他:“呦，林总经理真是爱岗敬业，险些就以身殉职了。”
“大半夜的在别人家楼下吹风？真是能耐啊，怎么不下场冰雹砸死你？说不定还能来点苦肉计呢！”
林修无奈的扶了扶额头:“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抖脚，在医院顾及点形象成吗？”
周瑾是从小和林修一起长大的，算是发小，感情是没话说的，但损起来也是一个顶俩。
林修还记得，林夕走的那天，他在房间里喝的人事不知，身边的人都担心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只有周瑾，始终冷冷的在一旁看着，他说:“林修，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今天就算你把自己喝死在这里，也他妈是活该，连同情都不值，权当还她了！”
当年的话仍旧历历在目，林修就不由得苦笑了起来：还？说的轻巧，要怎么还？
周瑾把窗帘拉开，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算了吧，阿修，我看你还是放弃吧，你病了的这些天，甚至公司里的中高层都来走了一圈，人家可是一眼都没来看过，连装样子也不肯装。”
林修扯着嘴角想笑一笑，终究是没能笑出来。
林修第一次见到林夕，是在他作为主席第一次组织学生会的全体会议时。
林夕作为外联部的干事代表，在会上发言。
她说的具体内容，林修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主题鲜明，表达的是对学生会会长也就是自己的仰慕。
外联部的部长大约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尴尬的看着他，周围是一大片的起哄声。
林修只是淡定的笑，驾轻就熟的和他们开了几个不轻不重的玩笑。
在那次事件之前，林修是真的对她没有任何印象的，迎新那天，他忙的脚不沾地怎么有空去关注其中的某一个人，至于她说的那些辩论赛公开课，他就更不会有闲情去注意某个常驻观众了。
要非说印象，他倒是对林夕那个闺蜜祁莫更有印象，总分第一的学霸妹子，怎么看都更有话题和亮点些。
他是真没想到会在宿舍楼下见到林夕，那姑娘站在门口那颗香樟树下，笑的像半边面瘫，她说:“阿修，你介意我追你吗？”
彼时年少，几乎所有大一的学弟学妹们都会或可爱或害羞的的喊他一句学长，唯有她，非要没心没肺自作主张的喊他阿修，仿佛这样，就能显得他们之间更亲密些似的。
直白又莫名显得认真的话，林修只觉得哭笑不得。
对于这样的表白，他其实是不太陌生的，但却没有一个人，会像她这样冒失的单刀直入，完全不讲究方式方法，简直是老土又没有技术含量，烂透了。
从那以后，他就经常在各种地方见到林夕，像是算好他什么时间在哪里出现，就专门守在那里。
以至于后来，林修每次看见她拎着早餐守在宿舍门口，都反射性的绕道走。
这些事，现在想想，倒像是做梦一样了。
床头摆着一束百合，似乎是刚送来不久，看起来仍旧娇艳欲滴，林修有些无奈的回头看周瑾:“苡萱来过了？”
他说的苡萱是张氏集团的董事长张绍华的小女儿，张董有三个孩子，头两个都是儿子，这下有了个女儿，几乎是捧在手心里疼着，再加上这个小女儿又聪明机灵，打小就会撒娇，张家上下乃至他那两个哥哥，都是卯足了劲比谁更疼妹妹，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张家和林家算是世交，去年刚留学回来的张大小姐在一次宴会上见到了林修，不知怎么的就一眼万年的开始穷追不舍。
林修对此也有些无奈，偏偏那位也是个倔的，对自己直白干脆的拒绝举动完全选择性屏蔽。
林修碍于两家的交情，又不能完全不给人家面子，便就这么不尴不尬的一个追一个躲。
周瑾挑着眉毛看他:“啧啧……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怎么一个两个都对你死心塌地呢？诶，张苡萱有什么不好的，你还不满意？”
林修拿了个橘子在手里剥：“没什么不满意，可是，人家再好也是人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干系？”
周瑾看了他半晌，似乎是冷笑了一下，他说:“林修，现在的苡萱和当年的阿夕不是差不多嘛？都是一样的爱笑爱闹，爱你爱的奋不顾身的，你不是就喜欢这个款吗？那你何必还要情圣似的的死死咬着一个林夕不放，她现在，只怕早不是当年的模样了。还是说，林夕走了你才开始后悔，也要等苡萱死心你才发现爱上她？”
左胸口的地方开始闷闷的疼，残酷的现实让他几乎头痛欲裂，可偏偏就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说，不是的，苡萱和他家阿夕怎么会一样，即便苡萱确实和当年的林夕有几分相象，即便林夕早不是当年那个年轻倔强的小孩。
然而，他却怎么也不可能糊涂到把那份感觉弄错的地步，更不可能自欺欺人的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安慰。
没有人会像林夕那样，和他有那么深的纠葛，就算那些往事不堪到难以回首，错乱的痛侧心扉，也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回忆。
至于如今，伤害也好，绝望也罢，至多不过是互相亏欠。
他和那个人，可以不论结果，但这一辈子，总是要纠纠缠缠，至死方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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