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聘
苏清漪站在屋内，看着丫鬟小厮一个个地将聘礼抬进屋内，手中的扇子摇得呼呼响，四月的天气，气得她燥热。
看着最后一箱聘礼被抬进屋的晏子钦，刚刚踏进门槛便被苏清漪拽了回来。
看向拽着自己衣袍一角的罪魁祸首，晏子钦语气干巴巴：“干嘛？”
“我还问你干嘛呢。”
“我来下聘呀。”晏子钦环顾左右，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一脸的这你都看不出来？
苏清漪捶胸，气得肝也疼。
“伯父伯母，你们吃菜。”
不得不说，晏子钦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这会儿与苏侍郎和魏氏同桌用餐，熟络得仿若一家人。
倒让苏清漪感觉自己才是来做客的那一个。
“道貌岸然。”苏清漪默默将刚刚晏子钦做戏夹进她碗中的生姜片挑了出去，小声地咒骂一句。
似是没听到苏清漪的咒骂，罪魁祸首晏子钦依旧神色不改，温文尔雅地和苏侍郎讨论诗书。只是手中的筷子也没歇着，风度翩翩地继续给苏清漪夹菜。
苏清漪黑脸，神情复杂地看向碗中的一块鸡屁股。
“晏将军在边关军务繁忙，不知何时抵达京城，老夫也好登门和他叙叙旧。”苏侍郎和晏子钦的父亲也是多年好友，一直以来聚少离多。
“父亲听闻陛下赐婚，也是十分欣喜。昨日收到他的来信，现在估计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今日是纳征的日子，因晏子钦的父母兄长皆不在身边，他今日是一个人来的。
苏侍郎认同地点点头：“如此甚好。”
四月初，晏何将军携妻与子回到了京城。
晏家一直镇守边关，很少回京城。这次回来，大家都知道是为了晏苏两家的婚事。
纳征之后便是请期，问了双方的生辰八字后，晏家和苏家很快就定好了成亲的日子，下个月初八。
本来是没有这么快的，只是考虑到边关安宁，晏何不宜离开太久，便只好将两家的婚期提前。
夜静悄悄，黑压压的空中一团乌云飘动，发着微弱光芒的月亮呜咽一声，躲进了云中。
高大的围墙上，一道纤瘦的黑色身影踩在梯子上，一手攀上了围墙。
月黑风高夜，翻墙逃跑时。
苏清漪两只手攀上围墙，翻身趴在围墙上，拢了拢身上的包袱。
压着嗓子对下方的人说话：“青妩，我走啦。”
说完，她便不再留恋，拍拍手，纵身跳了下去。
揉了揉差点扭到的脚踝，她爹将这院墙也加固得太高了。
“姑奶奶，你可来了，都快要到宵禁的时间了。”
苏清漪刚出现在巷口，江北就赶紧引着她上了马车。
“没别人发现吧？”
“放心吧。”江北坐在马车前，压低帽檐，赶着马一路往城门赶。
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出逃，是一次苏清漪心心念念梦想的实践，只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从此天高海阔，尽是江湖。
为避免张扬，马车没有走主干道，而是七拐八拐地穿行在小路上。
苏清漪掀开身侧的车帘，熟悉的景色与建筑正在飞速后移，她将要离开这座她生长了十几年的城，离开父亲、母亲和兄长，不知他们会不会想念她呢？
她想得很简单，等个半年逃过了婚约她就回来。
江北将马车停在了离城门不远处的巷子里：“我就不陪你出城了，你出城后往南走，会有一辆蓝顶马车接应你，车夫姓杜。”
“嗯，”苏清漪点头，拉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有些不舍，“若我走了，陛下会如何对待我的家人呢？”
“这，”江北顿了顿，“或许会治他们欺君之罪。”
“按计划，我会假死，如此，陛下也依旧会追究他们的罪责吗？”苏清漪不是没有想过她任性的后果。
“幸运的话，苏家或许可以全身而退。”
夜晚的风吹得马车帘子飘摇，宵禁的时间就要到了。
“唉。”一声叹息消散在风中。
“回去吧。”
从小到大，她都是个任性的人。不想做的事便不做，不想学的东西便不学，她的肆意妄为是因为有她的父母给她庇护。
所以，不论她有多么向往外面那个恣意的世界，她都不能因一己私念，让苏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一场出逃除了青妩和江北谁都不知道，但重新回到苏宅的苏清漪却一天天地更安静了。
“小姐，修改好的婚服送来了，您要不要试试？”
这场婚事的流程在慢慢推进，离苏清漪嫁给晏子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她和晏子钦从小斗到大，没想到都谈婚论嫁了还要接着斗。
抚摸着火红的嫁衣，苏清漪的内心有些惆怅。
“乖囡，你要不要出去玩玩？”看着摸着嫁衣发呆的女儿，魏氏有些担心地问。
莫不是这几日将女儿拘起来学婚礼和婚后的礼仪，将她拘坏了吧，否则她什么时候见自己活泼跳脱的女儿惆怅过。
“不去，无甚乐趣。”苏清漪摆摆手，再好的景色此刻在她眼中也是黯然失色。
“乖囡，”魏氏突然握住苏清漪的手，“若你真的不想嫁，你就尽管和为娘说。”
魏氏神色郑重：“你父亲就算是自请辞官，我们一家告老还乡，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
苏清漪鼻尖一酸，看着魏氏温婉的脸庞，心里涩涩的。
她强颜欢笑：“那还是别了吧，我这么爱闯祸，父亲辞官了还怎么护着我。”
“放心吧娘，我只是要嫁人了，有些舍不得你们罢了。”苏清漪搂住魏氏的胳膊，摇来摇去。
“傻丫头，”魏氏戳了戳苏清漪的额头，“不过就在对门，左不过几步路。”
是啊，苏清漪暗暗想，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五月，许久没有热闹过的京城迎来了一件大喜事。
那就是晏家公子和苏家小姐的婚事。
天才蒙蒙亮，苏清漪就从被窝里被揪出来，任由一众丫鬟婆子在她的脸上涂涂画画了几个时辰。
随后又一件一件穿上繁琐的婚服，换上鞋子，戴上配饰。
期间魏氏还来看过她，魏氏似乎哭过，眼睛红红的。
母亲细腻柔软，苏清漪安慰了她许久。
魏氏不放心，又叮嘱了苏清漪好些话，才去前厅布置去了。
这么一来二去地折腾，苏清漪滴米未进，也颇为乏累。当晏子钦来迎亲的时候，苏清漪的状态就是又累又困又饿。
听着门外晏子钦念的催妆诗，苏清漪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青妩将凤冠戴到了苏清漪的头上，忍不住惊叹了一下。
今日的苏清漪一身红衣，繁复华贵，眉眼精致，长长的睫毛如扇羽般扑闪，美得如同神仙妃子。
青妩取来盖头：“小姐今日真是太美了。”
“盖上吧。”苏清漪莞尔一笑。
她笑起来五官舒展，愉悦的神色在她脸上漾开来，美得青妩盖盖头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青妩牵着苏清漪出门，众人的目光都被新娘子吸引过来。
虽然盖着红盖头，但繁复婚服下的身姿曼妙，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
按照习俗，兄长苏韫将苏清漪背上了门口的花轿。待礼成，晏子钦上了马，长长的迎亲队伍走在了街上。
一般来说，迎亲的队伍是从新娘家走到新郎家，但是由于晏家和苏家就在对门，一街之隔。所以迎亲的队伍，还是在京城绕了一圈。
今日的京城，热闹非凡。
家家户户都跑出来看晏家娶亲。平日里的晏子钦就端得是一片霁月风光的气度，今日着了红衣，更是有了一种不一样的勾心心魄的俊俏。
茶寮里、酒肆里，处处是哀嚎一片，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少女心思碎了一地。
茶寮的二楼上，叶白露轻咬朱唇，眼神复杂。
“白露你放心，就算她嫁给了晏将军，过不了多久晏将军也会腻烦她的。”一旁的顾霜霜开口。
这倒不是顾霜霜一个人这样想。
苏清漪和晏子钦的婚事自一开始便吸引了全京城人的目光，其中看好的人还是比较少的，毕竟在外人看来两人的性格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这不，迎亲的队伍还在街上走，有不少人就在打赌他们何时和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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