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汤圆儿时,白嫩,圆滚,激萌,活脱脱是一只会行走的元宵,也不认生。
刚满一岁,她随母亲回到东郡娘家,从马车抱起她放下地后,满脸欢喜的汤圆小盆友径直扑向站得最近的她的长姐——云之贤。
彼时才三岁的云之贤猝不及防,还在眼花什么东西速度朝她滚过来时,便已被一颗元宵扑了满怀,待汤圆仰起头冲她傻乐,露出的新长的八颗乳牙时,云之贤整个人都软成一坨糊糊。
救命,哪里的元宵成精了!!!!!
被萌物征服的云之贤也终日抱着这颗会行走的元宵进进出出,教她说话,喂她喝水,给她摘小花儿,给她梳小辫儿,两姐妹亲得不得了。
如此亲切,倘若谁一说要汤圆回家的,两姐妹的脸色儿却是一样的,不仅悲愤地团抱在一起,还一副“誓死不能分”的样子,吓坏众人。
一住仨月,云新想念北郡的夫君啊,所以没办法,只能等两个孩子睡熟了后再启程,最后,还是赶着半夜走的。
“多亏小时候给你梳过头,想起当年你发髻上的铃铛绒球还是我给你绑的,这才是认出了你,不然,今日你得在街上哭到半夜。只可惜,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只有那小半年,你还是豆大的刚会走路的小娃娃,时光飞逝,现在都是大姑娘了。”
说着,云之贤宠溺地掐了掐汤圆肉嘟嘟的小脸蛋。
汤圆皱了皱鼻子,又笑着凑过来,趴在盆沿上,一双桃花眼眨呀眨,长而密的睫毛像小扇子那样扑闪。
“长姐,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等方儿参加完科举考试,怕也是会留下为皇帝效力的,到时候我们俩都不回北郡去了。”
“你对方儿这样有信心?”
“方儿从小除了书,就是各种刀枪棍棒,要是十多年的每日功课都不能成就他,这孩子这辈子多半也废了。”汤圆笑嘻嘻又道:“想来不中文武状元,当个榜眼也好。你知道吗,爹其实是不允方儿来的,他对朝堂命官这行当,从来都不太放在眼里。上次大表哥去北郡公差到家来,爹可会找借口打发人了,况且,家里的生意也总得要有人继承吧。”
“也许方儿有自己的打算,不如让他自己安排吧。来,转过去,还没梳好呢。”
汤圆听话点头,转过身去继续让云之贤梳头。
方圆姐弟洗捡洗捡后,却是一双俏丽无暇的人儿。
姐弟俩穿戴整齐的,先去祭了云家列祖列宗,又给长辈们恭敬奉了茶,才是安坐下来聊天。
云知行与汤方自小没在一块待过,却不见生疏。堂兄弟一见如故,半盏茶时间已推心置腹。
至于聊什么,站在一旁的可可留心听了一下,话头大多说的是北郡和皇都的种种不一样,以及表少爷在路上的见闻,再是小少爷给他介绍皇都好玩的地方。
想起洛川少爷来时,同小少爷那些无聊之极的争吵……
阿弥陀佛,小少爷彼时发神经,现下却也还是个正常人!
可可心安的又念了一声佛。
大家聊得开心时,管家来报说大少爷回了。
堂中正在和锦氏聊家中大小事的汤圆一激动,“嗖”地站了起来,紧张兮兮地朝门口张望。
众人莫不着头脑,只好笑话她这么一副眼巴巴的模样。
心情还不错的云知谨走进门来,没来得及和长辈们打招呼,却立马被一团白色拥住。
他笑着回拥了拥一身素衣白裙的小人儿,蔼声道:“好了好了,这么大个人了,在门口抱着成何体统?平日里都不撒娇的,今儿是怎么了,之贤回到小时候了吗?”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手却也很诚实抱着,没有撒开。
忆起幼时的妹妹也很是粘乎他,很听话,很可爱,很让人肉紧的……
可自从长大了……
浸没在回忆里、又挣扎在现实中的云知谨一时感慨,竟有些鼻酸。
正难舍难分之际,蓦然听见淡淡一声,“我今天也没撒娇啊。”
云知谨寻着声音去找,只见他家妹子云之贤难得穿了一身桃红色衣裙,端坐在八仙凳上接过可可手里的碗正准备喝药,只是眼神狡黠,还勾起嘴角坏笑。
嗯,有诈!
他把怀里的人儿推开,定睛一看。
“如意,你什么时候到的?”
笑得开心的汤圆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闪啊闪的,声音甜美如黄莺婉转清亮。
“表哥,我是来嫁给你的。”
噗一声,云之贤喷了满嘴的药。
云老爷手一抖,茶盏当啷落地,摔出花式碎片。
云家两兄弟张着嘴愣住。
一旁的汤方却扶了扶额。
唉,果然!
前些日子有个沐襄缠着云知行,本是看热闹的云知谨,嘴皮子功夫有些缺德,总在私下笑话云知行到处惹了些情债,自己又还没长出情窦,巴巴让人家姑娘总到府来寻他道明情由。谁知今日一顿晚餐下来,他发现自己也开始也携带着汤圆小尾巴进进出出,一时间明白过来其中曲折及不便向外人道出的心酸,云知谨很是感怀这朗朗乾坤到底平衡公正得紧,不额外厚待谁,也不额外刻薄了谁。
世间事多半如此。
有因有果,有始有终。
晚膳后,云知谨要回宁国公府陪伴洛萤,汤圆见势也要跟去。左右前后缠了一回儿,云知谨没办法了,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云之贤,求助的眼神一动不动,直接焊死在自家妹子身上。
云之贤唤汤圆过来,不说道理不说情由,只轻轻问了一句。
“到宁国公府后,要规矩谨慎、守礼恭敬,明白吗?”
以为云之贤会长篇大论地劝她别去,谁知只是交代她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要失礼于人前,汤圆不可置信的愣住。
只听得话中意思是任由她选择的模样,但不知道怎么的,又感觉在长姐的这句话里呢,她实际上是没得选择的。这要是她点点头,她就能满足心愿去看表嫂;但若她因此不去,且不是说她汤圆这些年都被宠坏,连个大家闺秀的样子都端不起来?
不行。汤圆很是正经严肃地打算,长姐出的考题一定要好好完成才行呀!
念着云之贤是为她做了一番苦心,汤圆乖乖点点头,应承道:“我会的。”
云之贤笑道:“好,只当日后都是这个端庄守礼,温和淑雅的汤圆。”
汤圆了然。
看吧,果然就是!
对自己妹子服气的云知谨,带着欢喜的汤圆到宁国公府见洛萤去了。
汤方见胞姐走远,好奇问道:“席间长姐还说如意的性格极好,天然不做作的,怎么此时又让她端起大家闺秀的样子?”
“真性情是一个人的秘密武器,关键时刻才显珍贵。如意这般珍贵,自然想硬给她穿个保护色。”
汤方哑然,不是很明白的样子。
云知行拍拍汤方的肩膀,解释道:“皇都这地方恶心的人太多,是非也多,难保会因为个性直白率真,而吃上许多别人诟病腹诽的苦。如意姐自来熟的性格太明显,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拿捏起来再利用了去,若因此吃亏的话,才真真是不值当的。”
汤方听罢,才懂得有这层意思,又点点头道:“还是长姐思虑周全。”
见云知行猜透了五分意思,云之贤笑了笑,又不紧不慢地揭开青瓷瓶盖,捻了一撮清翠的茶丝洒进白瓷壶里,添了热水后,才缓声问道:“你们俩常年在北郡不出门,姑夫姑姑又着紧,你们却怎么想着到皇都来常住?我听如意说,姑父惯是不喜官家或兵将头衔的,如此你还拿着荐书来做文武科举比试;晚膳前,又听得如意想要嫁哥哥,这之间看似没有什么联系,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听着都混乱了。”
汤方扶了扶沉重的脑袋,略苦恼道:“此事说来话长。”
两姐弟避难似的逃来皇都,确实是因为家里要给汤圆摆擂台比武招亲之事。
汤圆不愿意草率,闹了几日未果,正准备收拾细软逃家,突然得知汤方也准备逃家,拿着夫子们的荐书到皇都来考试,两姐弟一拍即合。
俗话说得好,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前后打算着,姐弟俩出乎意料顺利地就租上了一趟马车,又加了大价钱让马夫日行千里,见郡城被远远抛在后面了,这才是安安稳稳地歇下来。
谁知安然睡了一觉,第二日早上起来时,惊悚地发现身边已然多了父亲的亲信殷叔,和七名武功高强的家仆。
两姐弟见势不好,还在嘀咕这个场景是晓之以情的好,还是硬杀出一条血路的好的当儿,殷叔说话了。
“夫人已给皇都的舅老爷写信,到时候我们都奔云家去。小姐想玩,就跟表少爷和表小姐一同多待些日子,少主则要好好准备考试,断不能给汤家和云家丢脸。”
汤圆不信,“殷叔你莫要诓我,娘与爹都是一个路子,如何会这般好说话,怕是你等我们松懈了,就趁机绑我们回去吧。”
殷叔摇摇头,和气道:“小姐此言差矣。夫人私下也说主公此前决定给你比武招亲之事,太过草率,为此还同主公闹了几日小脾气。夫人私心里,也是希望小姐能在家多留两年的,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汤圆听着感动,却深感不真切,飘飘浮浮地,没有什么重点,固执地觉得这番话不足为信,又与殷叔道:“那殷叔你离我的马车十丈远,不必亦步亦趋。等我与方儿到了皇都,找到了舅父和表哥,你的这番话我才要相信。”
殷叔喉头一哽,一把老泪就要夺眶而出,他这一辈子都没撒过谎却被这么误解,着实委屈,只好在心里急忙为自己辩白一把:小姐,你是殷叔看着长大的啊,你怎么能这么不信任你的老殷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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