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听说云之贤醒了,凌樱携了同样挂心的沐熙想要一同去探望。
凌长里一听请求,不但不看凌樱,还埋头疾书,慢悠悠道,“她虽是醒了,还需以静养为主,人这样多去探望,她又得提着精神同你们说上几句,这就不利于养病了,来日好了,一样能见,你别急于一时。”
凌樱听罢便不高兴了,反驳道,“皇兄你这真真是护犊情深啊,好在我与皇妃同之贤都是相熟的,若是不相熟的话,指不定你还能说出更加让人不痛快的话。”
凌长里将笔靠在镇纸的玉麒麟背上,捻起刚才写好的手谕,递给七喜让他拿下去给凌樱,又抬眼看着愣着的二人,好笑道,“你看我为之贤着想,还惹你们不高兴了。行了,拿着手谕去吧。只一样,别聊太久,如她睡着你就候着,别打扰她休息。”
凌樱拿着手谕,对着凌长里轻哼一声,“真偏心。”
说罢,亲昵的挽着沐熙出门去了。
七喜笑道,“怎么这些时日,连樱公主都会使‘哼’这个字了?”
“原是同云之贤相熟的人,最近都有些混乱。樱儿那是近朱者赤,和之贤一样将天性解放了;另外,还有变得与之前不一样的,就像我本觉得六哥与云知行性格相似,特意让两人处些时日,也许云知行将来还能接过太卜监,谁知今日六哥来,小孩儿似的哇哇哭了一通说云知行不理他,这真倒是奇了。七喜,今年是个什么年份,有趣之事这样多?”
七喜给凌长里整好书桌,笑道,“新帝登基,自然是最好的年份。”
闻言,凌长里嘴角有丝笑意。
向承恩殿走去的凌樱心里有个小小的恶作剧,故问道,“我皇帝哥哥这么护着之贤,嫂子可会吃醋?”
“原来是没有的,但你这么提起,我这会儿还真是有一点点酸味儿。”沐熙打趣,又坦诚道,“但,若她做皇后,起码你皇帝哥哥会轻松许多,脸上也会多些笑容,想着如此,心里便不那么酸了,反而很是期待这样和睦的日子快些来临。”
凌樱有些愧疚,这个玩笑并没有怄得沐熙恼她,反而听到她一番真挚又坦诚的话后,心里有些感动,忙道,“嫂子你这样为九哥着想,他心里也肯定会明白你的好。原谅妹妹刚才嘴上没把关,胡乱说话了。”
“瞧你,就当我们姑嫂偶尔闹闹大白话不行吗?”沐熙笑得明媚。
凌樱也跟着笑起来,“好。”
二人来探云之贤时,云知谨刚好也在,见沐熙走进来,他拱手行礼,“臣见过皇妃,公主。”
沐熙笑道,“殿中没几个人,学长还这样客气,当年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气哪儿去了?”
“夫子曾夸学妹的礼仪最佳,做学长的怎好失礼。”再起抬头,云知谨又是那副略不正经的笑。
沐熙掩嘴笑了,又问道,“家里可一切都好,云夫人可曾好了吗?洛萤呢?”
“多谢学妹挂心。家里一切都好,知行昨日回去,大娘见他没事,一欢喜,病就好了大半了。昨夜去探过萤儿,她也一切都好,只是身子笨重,想来临盆就在这几日了。”
沐熙福了福身,“那先给学长道喜了。”
云知谨笑着回礼道,“学妹客气得紧,多谢。”
同自家妹子嘱咐了几句,云知谨告辞回家;凌樱和沐熙坐着陪她聊了会儿天,也起身回去了。
嘴巴终于闲下来的云之贤闭目养神,待可乐烧水出去了,春兰又端着在承恩殿的小厨房炖好的燕窝粥坐在床沿。
细细吹凉了一勺,递到云之贤嘴边,春兰轻声提醒道,“之贤小姐,今日按商大夫吩咐没有加糖,反而入了很多姜和一片黄芪,你需要仔细慢慢喝,别被辣到了。”
云之贤喝了两口觉得嘴里没味道,春兰再递过来,她就摇头了。
“这几日药苦,好容易求得一顿放糖的稀粥,最后却还被商大哥念了好一阵,这日又断盐断糖,真心喝不下去了。”
春兰还想再劝劝,一道声音从外殿传进来,责怪的语气却又像打趣。
“你不吃,排着队找孤算账的人会从御书房排到外宫门的。”
春兰起身行礼,“陛下。”
凌长里伸手接过春兰手里的碗,“你去后殿帮帮可乐,缺什么你着人去添。”
春兰应声退下。
云之贤想起身行礼,被凌长里制止,只好关心地发问道:“皇帝用过晚餐了吗,怎么赶着饭点过来?”
“我一会儿到沐熙那里用。你怎么不多吃几口,这燕窝还是从你家里拿来的,你哥哥说你常日里就是吃这种的。”
云之贤皱眉,“常日里吃也有甜味,如今躺着不活动,商大哥就断糖断盐,还配着方子在粥里加上药引子,身体受罪,嘴巴也跟着受罪。”
说着,她抬起一双大眼睛,有些委屈地将凌长里看着。
不能抗拒地,凌长里在这一汪明亮透彻的水潭里放弃挣扎,舒服地任由自己沉下去,好一会儿才回答道:“那也不能不吃,你听话用完这碗粥,我明日就替你求求情,让商梓给你放点盐,好不好?”
凌长里不觉地放缓语速,有些哄孩子似的和云之贤谈条件。
说着话,手里也没停着。
他舀起一勺,送至她嘴边,看云之贤勉为其难地喝了一点,又鼓励道,“对,不吃怎么会有力气?没有力气,怎么能好得快?要是好不完全,我可就没那么快给你和景誉赐婚了。”
云之贤瞪大眼睛一副惊讶地样子,苍白的小脸因为激动又有了些红晕,她拉着凌长里的手,差点将碗里的粥摇洒出来。
“什么?请皇帝再说一遍!就刚才最后的这句话!”
凌长里看到她的笑脸,又觉得自己这个决定看来很是正确。
他笑道,“我有说什么吗?你肯定是饿晕了,产生幻听了吧?来,再吃一口。”
嘴上哄着,他又递了一勺到云之贤嘴边,那边听话的小人儿爽快地喝了下去。
“我很肯定你说了你要给我和景誉赐婚,皇帝不会打诳语的。”
凌长里继续逗她,“不打诳语是真,但皇帝也会收回成命。”
“那这世上却无人可相信了。”云之贤一脸生无可恋。
“你且当我给了个约定,让你有个欢喜的心情好好养病好好吃饭。待景誉回来,一切不就都明朗了吗?再说,你嫂子近日即将生产,你这个当姑姑的不想第一时间看到侄儿吗?”
云之贤一想此话有理,立马收起小情绪,点点头,“好吧,可皇帝明日记得帮我求求商大哥,吃的里面给放点盐吧,不吃盐会肿的。”
凌长里笑着点头,“好,这个我应承你。来,还有小半碗喝完了。”说着,再递去一勺。
云之贤又顺从喝下,如此重复几次,一碗无糖无盐的燕窝粥已见底。
凌长里给她擦了擦嘴后,云之贤就一直盯着他平静的脸,突然问道,“我,有没有什么可以为皇帝分忧的?”
凌长里摇摇头,有些不高兴。
“听话,你得好好养病。朝堂、家里的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但凡让我知道你向谁打听事儿,可别怪我又要下旨将云家禁足。”
“那受害人也有权利知道自己是被谁所伤吧?”
“你暂时被剥夺这个权利。”
“……为什么?”
凌长里绷着笑,严肃道,“你答应做皇后,孤就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国事也是家事,你有权利知道。”
“晚了。”
凌长里一愣,没明白过来。
“什么晚了?”
云之贤也是一脸严肃地解释道:“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刚才已经把我指给景誉了。”
“……”
看凌长里无语以对,云之贤噗嗤一声笑了,她撑起身子坐起来,凑过去拥着凌长里。
“陛下,我要谢谢你。从你在南郡悄悄为我筹粮和召集大夫算起,再到这些年发生的这些事,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愿意站在我的立场上,体恤我,保护我,让我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哪怕是言语上的也不行。这份恩情,我就算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完全。但我欠的,又何止只是这一些,还有那些我不知道的,我没看到的……请陛下原谅,我这一生只能爱一个人,一颗心也只能完整的给一个人。可,我能不能像你的家人那样,敬你爱你支持你,能不能也像家人那样为你拼命?”
凌长里动容,眼眶微红,一字一顿,问道,“你说,你会敬我,爱我,支持我,对吗?”
“对,是的。”云之贤在他肩上点头。
他也抱紧她,将脸贴近她的颈窝,爱不释手地抚着她的乌黑顺滑细软如丝绸般的长发。
她说她会爱他,将他当做家人,怎么这番话不是他想听到的,却是莫大的鼓舞,让他充满力量?
“我会记得这些话,你要是食言的话,我会,我会……”
他会如何?
他又如何会舍得对她有所惩罚呢,永远都不会。
“我不会食言,请陛下相信我。”
“那从今日起,我们就是这样的亲人了,好吗?”
云之贤轻轻拍了拍凌长里的背心,像是安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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