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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过犹不及


史珍湘一愣,房门一开,门外站着陆炳,带着两个锦衣卫,锦衣白袍,面色平淡。

“史珍湘,你刚才的口供,我都听见了。不管你认不认,我都会如实禀告给万岁的。

我劝你还是写下口供,免得进诏狱受苦。锦衣卫平时不管街头刑案,但此次当街下毒,致死六人,影响太大。

万岁为尽快结案,特命锦衣卫配合顺天府查案,你还是别负隅顽抗了吧。”

史珍湘这次心直接沉到了谷底。陆炳的话,就是口供,就是自己从此咬紧牙关,打死不认,也没用了。

正是因为陆炳绝不会欺骗嘉靖,所以陆炳转述的一切,嘉靖都会相信。

皇帝已经认定的事儿,法司部门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再说了,还真有诏狱里拿不到的口供吗?

史珍湘绝望地闭上眼睛,然后被锦衣卫从床上拖起来。就这么折腾,那小妾仍然睡得很香。

萧风看着史珍湘不解的眼神,笑道:“这屋里熏了点香,你是被我们用解药弄醒的,你的小夫人得睡到明天天亮呢。”

史珍湘忽然噗通跪倒在地:“萧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你作对的!你饶我一命吧!

你看,我可以作证,是严世藩指使我的!我可以帮你扳倒他啊!我把太白居也给你,你饶我一命!”

萧风叹了口气:“如果真能把严世藩搬倒,我当然不在乎你这条命。可惜啊,凭你,还扳不倒他。”

史珍湘拼命点头:“

可以的,可以的!我可以作证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萧风苦笑道:“如果只靠人证就能搬倒严世藩,我随便都能找出几个来。你有证据吗?”

史珍湘愣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了。萧风怅然的一笑,挥挥手,让人把他拖走了。

陆炳看着手下拖走史珍湘的背影,淡然一笑:“你比你爹聪明啊。

没错,我会如实地把史珍湘说的话转告万岁,可没有实证,万岁最多也就是让严世藩出来对质。

严世藩在这件事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搞不好,万岁还会怀疑是你为了搂草打兔子,故意逼迫史珍湘攀咬严世藩。”

萧风点点头,伸了个懒腰,淡然一笑。

“多谢陆大人提醒,此案我已经审完了,剩下的事儿,就请陆大人接手吧。这一夜没睡,困死我了!”

萧风回到萧府时,天还没亮。但柳如云压根就没睡,正等着他呢。

安青月、刘雪儿等人也都陪着她熬了一宿,此时都哈欠连天的。

只有巧巧熬不住,头枕在巧娘的大腿上,已经在打着小呼噜了。

萧风看着巧巧的睡姿,忽然想起自己上次死的时候,好像最后躺的也是巧娘的这个部位。

从这个视角看巧娘低头哭泣的脸时,极其的美,犹如画上的仙女在低头看着人间……

“萧公子,你今晚上的行动,顺利吗?”

萧风被柳如云的问话打断了遐想,忍不住脸上一红,赶紧掩饰着咳嗽了一声。

然后把

整个晚上的行动过程和结果,给大家讲了一遍。整个过程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啊,几个女子听得不时惊呼。

当听到萧风把案子交给陆炳,不再管了的时候,安青月忍不住了,不满意地指责他。

“萧大人啊,你这怎么能行呢?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次严世藩的尾巴,你不把他抡起来,反而还放手了?

你还指望陆炳能对万岁力争什么吗?他最多是轻描淡写地说上一句,绝不会坚持的!”

萧风笑着用扇子拍了安青月的头一下:“你都快成亲的人了,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啊!

陆炳说得对,万岁不会因为空口无凭的事儿就给严世藩定罪的。

尤其这次的事情,牵涉醉仙楼。我越是对严世藩追得紧,万岁就越会疑心我是在趁着干掉史珍湘的同时,逼迫史珍湘攀咬严世藩。

万岁虽然不会怀疑陆炳的话,但却会怀疑史珍湘的话。反过来如果严嵩毫无证据地攀咬我,万岁也同样不会信。

所以我不会死咬着严世藩不放的。我越是不提,万岁就越会自己去琢磨此事。

以严世藩的狠毒,他是不会把几个平民百姓的命放在心上的,他有可能会干出这种事儿来。

只要万岁心里,觉得有这个可能,这件事咱们就大获全胜了。这就叫欲擒故纵,懂吗?

有些事用力过猛,反而不美,要恰到好处,才能起到最佳效果!”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服口服,安青月和萧风抬杠抬

惯了,心服了口也不太服,嘴里嘟嘟囔囔。

巧巧被吵醒了,听了点语言碎片,见安青月不服,便揉着眼睛声援老爷。

“安姐姐,老爷说得没错!上次燕娘来,在房间里偷偷地跟雪儿姐姐也是这样说的!

什么用力过猛感觉不一定美,要恰到好处,效果才最好!”

刘雪儿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万没想到自己老老实实地在人行道上走,忽然就被一个没有驾照乱开车的小司机给撞飞了。

萧风也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扶住椅子,顺手拍了拍两手捂脸的刘雪儿后背,对着一群目瞪口呆的女子点点头。

“没错,燕娘一定是在教雪儿怎么按摩呢。

燕娘说过,我在外面跑一天很累,回家如果能按按最好!”

众人松了口气,接受了这个听起来还算合理的解释,但都一个个红着脸,想来是惭愧自己想多了。

柳如云小声对刘雪儿说:“听说按摩很累的,要不回头你教教我吧。

我手劲大,你要是手酸了,我也可以替补的。”

刘雪儿松开两手,满脸通红的看着柳如云,心里还真拿不准,柳姐姐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柳姐姐,谢谢你了,我还没按过呢。等我按过了,真觉得累了,自然有你按的时候。”

张云清眨眨眼睛:“那我也学,我也要按!”

巧巧很遗憾:“我就不学了,看来也轮不到我按了。

云清姐啊,你练习的时候可以用我来练

,我天天练武也累得要命呢。”

巧娘咬着嘴唇,憋着笑,伸手在巧巧的屁股上拍了两下:“睡你的觉吧,哪儿都有你!”

安青月性格直爽,在某方面领悟力仅比巧巧强点,她兴高采烈地拍拍刘雪儿的肩膀。

“雪儿,你也教教我!当然,我才不给萧风按呢,看你们都拿他当个宝贝似的。

我给师兄按!他受伤的半边身子就总是说又酸又麻的,上次燕娘还说让他去春燕楼找人给他按呢!”

萧风刚喝了一口茶,一下就喷出来了,把刚要睡着的巧巧喷醒了,茫然地看着大家。

造孽啊,明天我得跟张无心说一声了,带你检查身体是一回事儿,你可别上瘾啊……

天色微明,嘉靖已经开始打坐了。昨晚天黑无月,不用熬夜打坐吸收月华,所以睡得早起得早。

陆炳进来时,黄锦正在给嘉靖布早膳。见陆炳这时候进来,知道有急事,微笑点头,让到一边。

“万岁,昨夜和萧风夜审太白居东家史珍湘。萧风的恶鬼伸冤法果然奏效。

史珍湘惊恐之下,承认了是自己眼红醉仙楼生意火爆,唆使远房侄子下毒。

只是史珍湘说,他以为那药只是让人上吐下泻的,并不知是致命药物。”

听着这个名字,嘉靖有点败胃口,因此先不急着用膳,只是看向陆炳。

“荒唐,他自己下的药,岂有不知之理,难道他家中药物甚多,拿错了不成?”

陆炳神色平淡,语气

更加平淡,完全是一副旁白的语调。

“史珍湘在惊恐之下,对着侄子的死尸承认,此药是从严世藩处所得,并不致命也是严世藩所说的。”

嗯?黄锦端着热汤的手一哆嗦,碗里的热汤溅了一点在手背上。

好疼,可他立刻就稳住了,动作顺畅地将汤放到嘉靖的桌子上。

嘉靖微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看向陆炳,陆炳垂头,看着嘉靖的那碗热汤,好像很想喝一口的样子。

“这些话,是史珍湘自己说的,还是萧风问的?”

“整个过程中,萧风并未说话,是整场戏演完后,萧风和臣才现身开口的。”

嘉靖沉吟片刻:“萧风提前有可能与史珍湘接触吗?”

陆炳摇头道:“从醉仙楼出事到夜审史珍湘,不过两日功夫。这两日内,萧风应该没机会见史珍湘的。

不过若是通过第三人接触,臣不敢确保,毕竟他二人接触的人都很杂。”

陆炳的话,严谨而中立,绝不带一点偏私。他甚至都不说自己的看法,只是把实情转述给嘉靖,由嘉靖自己判断。

“史珍湘说是严世藩给他的药,他可有证据?”

“有一个小瓷瓶,但此瓶并不罕见,路边店铺内也能买到的,难以作为凭据。”

“除此之外呢?可还有其他凭据?”

“没有,按照他说的,他连去严府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别人看见。

就连能证明他去过严府都很难,何况证明严世藩给他药,还骗他说不是

毒药的事儿呢?”

嘉靖冷冷一哼:“刁毒之徒!为了抢夺酒楼生意,竟然不惜下毒,杀人害命!

为了灭口,竟然连自己的远房侄子都一并毒死!这等狼心狗肺之人,何事不敢为之?

萧风是醉仙楼的老板,太白居背后有谈同和严世藩的好处,这点事儿本就不是秘密。

史……真香?此人定是眼见中计,料想绝无生路,因此攀咬严世藩,希望把事情搞大,把水搞浑!

他知道,事情一旦变成萧、严之争,朝堂上就会发生争执,朕也会有些顾虑,此事也许就会大事化小。

他这是死中求活,倒是有几分头脑,难怪能当那么多年的京城食神啊!”

陆炳静静地听着,既不反驳,也不附议,主打一个不表态。

习惯性听到“万岁英明”的嘉靖,忍不住看了陆炳一眼,略有不悦。

“怎么,难道朕说的不对吗?”

陆炳摇摇头:“万岁所言极是,此事十之八九是如此的。

臣只是惊叹此贼的心机胆色,面对厉鬼伸冤都敢信口胡说,当真是连鬼神都敢骗啊!”

嘉靖心里微微一动,脸上却毫无变化,缓缓点头。

“此案行动迅速,破案有道,萧风、郭鋆和你都有功劳,可申报吏部记功。

史……真香,可再审审,若无其他实据,就让刑部上报。

朕不等来年勾绝,立刻就办,当街斩首,以安京城百姓之心!”

陆炳走后,嘉靖缓缓地吃着早膳,黄锦在一旁点香,

一句话也不说。

当嘉靖把那一碗热汤也喝到见底的时候,他终于把碗往桌子上重重的一顿。

“腿都断了,还当什么官?黄伴,通知吏部和内阁!

严世藩残缺之身,朕不忍继续驱使劳碌,给他个致仕告老的俸禄,让他安心修养吧!”

严嵩在内阁中接到这个旨意后,身上微微一抖,但表现十分沉稳,还感动地流下了几滴热泪。

“万岁真乃古今仁君也!小儿确是身受重伤,神思倦怠。然身为朝廷命官,不敢一日稍有懈怠,此为臣之道也。

老夫和夫人每每心疼不已,却不敢因私废公。

今万岁天恩,特许小儿致仕修养身体,实在是体天格物,非仁君不能为也!”

严嵩擦着眼泪回到严府,冲着躺在床上的严世藩破口大骂。

“东楼,你断的是腿,不是脑子里的弦儿!那史珍湘是个什么货色,你还跟他合作?

他先坑的谈同连降三级,你还不知道离他远点?

这下好了,直接把你连累得连官都没了!

要不是万岁还顾念我这张老脸,给你留个官身,只怕你到死也就是个白丁了!”

严世藩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屋顶,一声不吭。

他虽然做了隔离措施,知道史珍湘空口无凭,但确实也没想到史珍湘这么快就会被审出来。

他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这次又是萧风干的好事!这个混蛋,竟然装神弄鬼,真是无耻啊!

自己丢了官,当然很悲痛,但其实以

自己目前的情况,有官没官的也没什么大区别了。总不能真的天天坐着四轮小车去上值吧!

见严世藩默然不语,严嵩又开始心疼儿子了,觉得自己刚才骂得有些狠了。

严嵩叹了口气,在严世藩的床边坐下,安慰儿子。

“东楼啊,你也别灰心。万岁想来是一时之气,毕竟这次史珍湘害死了六条人命,民怨不小啊。

只要有爹在,你总有重新起复的一天。你的青词写得好,多给万岁写写,他最喜欢这个。

我发现了,萧风什么都会,可他的青词水平很一般,远不及你!

万岁擅长平衡势力,眼下我们示弱,让萧风狂妄一阵,不用别人说,万岁自然又会想办法压制萧风的。”

严世藩点头称是,等严嵩离开后,他一下子坐了起来,隐忍半天的脸色扭曲狰狞得像个恶鬼一般。

“渐渐!联系萧芹,让他派一个能问出人心里隐秘的蛊师来!我就不信,萧风他如此干净!”

渐渐走上来,扶着严世藩,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媚笑着说道。

“要想让人吐出秘密,就要用心蛊。而心蛊是所有蛊术中最难的。整个苗疆除了大祭司外,只有她的三个徒弟会用。

这三个徒弟,老大叫青姑,老二叫白姑,最小的老三叫血姑,这青姑和白姑就是上次随柯子凡来京的。

回苗疆的路上,老二白姑意外被牛二玷污,为免蛊毒反噬之苦,她以血蛊自尽,也杀了牛二。



姑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有了这种意外,大祭司只怕轻易不肯再派人出来了呢。”

严世藩狠狠地咬牙,将手深入渐渐的衣服内,用力一拧。

“那是萧芹的事!你告诉他,我如今被萧风压制,若不能翻身,他行大事时,别怪我袖手旁观!”

渐渐媚眼如丝,眉宇间带着痛苦和快乐,一口咬住了严世藩的耳垂儿。

“好啊,我最喜欢看你们要杀人害人时的样子了,和疼痛一样,让我好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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