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学馆

卢启尘、王秉怀、萧展算老派旧氏，被女皇打压如今又恩泽起复；元奕、梁毓臣两家一南一北，却又是跟女皇打天下的功臣后嗣；

而叶如璇，则代表了女皇登基后首创的一门势力：宫廷高级女官入仕，这在无形中提高了宫城六尚的地位，和内廷宦官也进行更深的对抗，也让龙椅边有了更亲的一脉心腹。

我朝如今进甲榜的女进士四位中两位是御侍出身：胡如玥曾伺候先帝，叶如璇曾伺候女皇，何况今年进乙榜的也还有位宫里出去的女官，我朝女官人本就不多，有好些是宫里做御侍和御前尚义，随侍陛下身侧，可出入内外宫城的女官出身。

光看女皇点的前十二名，各个考生家乡在东南西北；看性别，有男有女，看划分势力，那是女官有之，外戚有之，新士庶族有之，旧氏族世家有之，跟先帝打天下的有之，跟女皇打天下的也有之。

能入殿的考生本事都不会太差，女皇选的前十二，基本就可管中窥豹，看清我朝各种风云势力盘绕，你家掺和着我家，我家掺和着你家。

寒门？门阀治天下的封建王朝子嗣能读书认字科举的门户，哪有可能是真寒门。

二十七位考生名次已定，女皇又陪着他们聊了会去雁子塔下题诗的事，指着坐在下头的庭悦笑：“六年前你是你同科中最少的那位就罢了，如今你从屏风这头挪到那头，却还是咱们殿里最少的那个。”

庭悦出列做礼，微笑道：“微臣方才晃眼看过去，仿佛又回到陛下赏微臣战马，叫郡王爷带微臣领马的时候，入殿后微臣人历世故，反倒自觉比底下的学生们更年长些似的。”

“若真论履历，你比在座的哪家都要长，自然可托大拿乔的。”女皇在龙椅上偏侧而笑，扫向底下恭谦端立的考生，声虽弱然自带威势，“向来文武科甲榜进士入殿，会择优入内学，然今年进的人多，朕属意的英才也多，施晋卿，朕赏给行止的博文馆建好了吧？”

施晋卿应声做礼，道：“禀陛下，已建好了，今秋官员考评，已点了清河郡王、顾靖、崔季智、秦无束、程处然五位兼领博文馆学士；项逾明、许青川、杨宜恩、叶随林、王弗风、海临岳、陈顺达、施斯安、齐如瑶九位并领或上领博文馆学士，明年年后可开馆授学，在京外的大人明年三月也可尽入馆授课了。”

文科殿试能管中窥豹我朝势力，武科自然也是一样，甚至这些点的学士，光看姓名就晓得他们也是你中掺和我，我中掺和你的各方势力。

女皇啜饮了两下茶水，点头道：“今年进的人多，就不开内学了，文武科甲榜进士国子监和兵部再共择三十五位入博文馆研学，没择入也不要紧，你们得空也可去那研讨，京中五品上官员家子弟，无论文武男女，都可递牒子入博文馆进学，共计二百人。”

和女皇关系比较熟的梁毓臣做礼道：“陛下，武科进士也要入学馆啊？”

女皇挑唇微笑：“自然要入，内学向来是文武科进士共入的，博文馆虽未建武场，然清河郡王府的习武场朕亲去看过，他家前后院不分，习武场比别家都空旷气派，再者，能得清河郡王教习的武弟子多有本事，看你们馆主楼行止就晓得了。”

庭悦应声行礼，语气颇有些款慰：“请诸位新科进士放心，按着以往内学的规矩，诸位进博文馆后每日亦然会有六学二馆并着六部九寺一台五监十六卫的大人将军亲为各位授课讲习，尔等与诸官家子弟的此方进学会分开另授。”

从此以后，我朝国子监下辖就不再是六学二馆，而是六学三馆了。

我朝弘文馆是恒山王当年封王时先帝为其在外宫处所建，当年文武科举所有进士都入弘文馆研学，如今则逐渐转化成编讨书籍、教学皇家后嗣，学士给皇帝做咨询侍候工作的地方。

沈妤入主东宫后在东宫内立崇文馆，当年文武科所有进士入崇文馆研学，京中勋爵官级三品以上官员家子弟可递牒子入学，当年沈弘兴册太子入东宫，也是一样的配置。

或者说，在某人府邸造个学馆，把当年的文武进士全给他，而后再示意京内高官把自家小孩送去和他联络感情，是我朝储君标配。

这事肯定有一大堆人反驳，但女皇言辞非常含糊：

朕看了下吏部的册子，实在是很多地方官因为荫补勋补都饱和了，这批人朕要清理你们说新规不可破旧规，朕说今年少弄几个人你们又怕制科被撤，会试人还少了会有人闹事，可提不出这么多岗位，僧多肉少，总要给他们一个去处的啊。

就业岗位少，那咱就搞扩招呗，打着让进士们接受更高教育的旗号给他们画大饼，等适合岗位腾出来了再上任，可内学一回科举最多就进十人，哪住得下那么多人啊。

弘文馆早不管这事，太子妃薨了，太子明年人都不在东宫，东宫全是些女眷，你让他们浩浩荡荡多少外男去东宫里头的崇文馆读书？

清河郡王府西侧那家府邸本就按侯爵府的规章有个雏形，改作学馆又不难，把墙砸开以后弄个门栏和他家习武场就通了，还省的咱们拨钱去造，多好。

女眷？清河郡王府有个鬼的女眷？他家的教坊班子还是楼行止弄来给自己陶冶情操的，云起那小孩惧内惧成啥样了你们不知道？你们还真把楼行止当王府女眷了？

再说，以后我朝宗亲肯定越来越多，给住在懿仁坊的沈家后嗣弄个学馆有啥不好的，以后还能当懿仁坊皇宗私立学校用对不对嘛。

而且朕是让楼行止做馆主统领受辅，又不是让陆云起做馆主，沈家皇嗣再少也没少到朕要把孙媳妇弄成皇太女的地步吧？

直接把所有朝臣堵地哑口无言，女皇还一派朕都说了要你们把荫补勋补的官员给清理了，朕发一次令你们驳一次，如今还得朕给你们擦屁股嘤嘤嘤，吓得几个尚贤坤徐锦生和几个国子司业全都叩头请罪，都是臣等无能，让陛下费心了！

“算上你们的馆主楼行止，博文馆从此十五文武学士，楼行止为师为主，你们既要教学相长，也要给朕辅好她。”女皇凤眸扫过底下端立的学子，等他们行礼应是后挥手道，“成了，朕也乏了，你们年轻人去雁子塔吧。”

文武两科，八方势力全混在这个即将开设的学馆里头，女皇名正言顺地当着全朝人的面送了庭悦一个小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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