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守门者
“工资是什么？我们好像还没协商过吧？”林琅大着胆子直球。
“当然是……”语没说完，校长的头开始咔咔作响往后弯折，颈椎一节节断裂，胸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电光火石之间，校长就炸了。
字面意思的，炸了。
无数双惨白的手从里面伸出来，像是某种节肢动物，争先恐后地想要爬出来。
转瞬间，这些怪异的生物就速度极快地爬过来。
林琅此刻无比庆幸从小在父母的逼迫下学跆拳道，为了提升体能天天去晨跑。
但即便如此，之前的遭遇还是让她跑得几乎喘不上气。
怎么会连着两场追逐战啊，林琅一边跑一边冒出乱七八糟的念头，恐怖片都不会这么演吧？
其他人也是一样狼狈地拼了命逃跑。
一定，一定有什么结束的方法。
如果在找到失踪学生以后还要被拦截，那根本就是必死之局——可是，许墨和赵亦舟都说这只是“测试”。
这些支离破碎的学生应该去哪里？如果那些肉块会融合人类，怎么把他们带回去？
还有什么东西没注意到？
突然林琅福至心灵，既然他们应该是死者，却违背常理地“活着”，那不就应该送去死者之地吗？
“学校的地址以前是坟地！”林琅大喊。
叶月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负一楼！负一楼就是该带他们去的地方！”
林琅边跑边点头，一不留神居然绊倒了。
那些苍白的节肢动物一样的人形生物几乎是瞬间到了林琅面前。
“林琅！”罗小瓶停下脚步转身就想跑过来。
“别过来！”林琅下意识地大喊。
叶月拉住罗小瓶，咬着牙说，“别回头！”
完了。
死定了。
这一刻林琅停止了思考，脑子只盘桓着“我要死了”这一个念头。
她眼睛都忘记眨了。
这个距离能清晰看到这些人形生物惨白的皮肤上凸出的一根根青色血管，没有眼睛的“面部”，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里密密麻麻的牙齿。
——然而，这些东西在将要咬到她的时候突然停止了动作，似乎是对她丧失了兴趣，转而去追其他人。
啊？
林琅以及还是没忍住回头看到这一幕的罗小瓶都惊呆了。
林琅很快反应过来——来不及思考它们为什么放了自己，总之现在必须抓紧时间完成委托！
如果要把学生带回去，怎么把他们送下去？
如果他们不能被带走，是不是入口可以被带过来？林琅灵光一现，随即所有记忆突然都明澈起来。
那个河马玩偶！贝西摩斯——是地狱的看守！
虽然也不敢百分百肯定，现在也只能孤注一掷。
林琅当机立断跑向招待室，抓起桌上的玩偶跑向走廊。
远远看见那些恐怖的怪物已经几乎抓住了叶月和罗小瓶的脚踝，林琅隔着一段距离就把玩偶扔了出去——
玩偶落进肉块，突然出现一道深渊，肉块尖叫着掉落进去，而所有的怪物好像听到了召唤，畏惧地爬回来跳进其中。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而此时，忽然有什么东西一窜而出，林琅来不及看清就感觉右眼一阵灼痛，不禁闭上双眼。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教学楼外。
她与身边的叶月和罗小瓶面面相觑。看到她们的脸色，想必自己也像是噩梦初醒一样惨。
“我们回来了？”
“对，刚刚我就看到眼前白光一闪，睁开眼就回来了。”罗小瓶心有余悸地说。
林琅摸了摸口袋，手机也回来了，她看了一眼，竟然回到了她们来学校的时间。
叶月也发现了这一点，“我们刚刚进来就是一点多，现在还是。”
罗小瓶接话，“怎么像是时间倒流回来一样？”
“或者是现实时间暂停了……我感觉我需要倒个时差。”
虽然自己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但因为心理作用，不止林琅，叶月和罗小瓶都感觉现实恍如隔世，而自己还没喘过气来似的。
三人也再没有心思进去，虽然本来和老师说好了要来看看。正在说着接下去怎么办时，教学楼的门忽然开了。
“叶月？林琅？”原来是她们以前的班主任马老师。“你们在这里嘀嘀咕咕啥呢？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马老师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时尚，但脸上终究还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三人向老师打了招呼，马老师才注意到罗小瓶，“原来是罗小瓶，现在变得这么漂亮呀。”
罗小瓶以前在马老师的英语课上总是打瞌睡，没少挨过骂。
这么多年过去，看到老师还是dna动了，只能尴尬地笑笑。
寒暄了几句，马老师叫她们去办公室坐坐。三人不好推辞，就忐忑地进了教学楼。
万幸，这次没有任何诡异的事发生。
早就改造过几次教学楼明亮宽敞，中庭的绿色植被欣欣向荣。教室里传来朗朗读书声。
她们经过教室的窗前，看到有几个不认真的孩子滴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往外张望，和她们读书时的同学很像，这让她们终于有了回归现实的感觉。
“现在的教室都装上了新的多媒体设备呀。”林琅注意到，忍不住称赞了几句。
“对呀，桌椅最近也换了一批，说是更符合人体构造什么的，对孩子们的颈椎腰椎都好，坐久了也不累。”
马老师也颇有些欣慰地说着这些改变，“黑板也换掉了，不用粉笔了，对写板书的老师也友好一点。”
这样崭新且阳光明媚的环境让三人基本完全走出了不安的状态。
然而，在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脸让三人都愣住了。
“怎么了？”马老师疑惑地看着停在门口的三人，跟着她们的视线看去。
“哦，这是新来的音乐老师，你们认识吗？”
她们一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还是林琅先开口问，“请问是李杏……老师吗？”
听到这个名字，那个女人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完全没有那种令人印象深刻的神经质的感觉。
这让林琅更加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不是，李杏是我的双胞胎姐姐，我叫李桃。”她的声音和李杏也一模一样。
“你们认识我姐姐吗？”
“……算认识吧，有过一面之缘。”林琅含含糊糊地回答，好在李桃也没有多问。
“这么巧啊？你们认识李老师的姐姐？”马老师接过话头，“先进来慢慢聊吧。”
三人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经历过的事，只能装作没事跟着马老师进去找了几个椅子坐下。
接下来也无非聊聊近况拉拉家常。待了一个多小时三人准备告辞，马老师也感觉到三人状态不太对，一直心神不宁，于是也没多留。
“我也正好要去上课了，你们可以再去校园里走走。”马老师最后关照了几句，就和三人告别了。
出来以后，叶月问：“你们觉得李杏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林琅诚实地摇了摇头，“最好的情况是现实世界不受那个世界影响，我们就当体验了沉浸式恐怖片。”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罗小瓶听到这个假设振奋起来。
“但许墨他们说过，真的会死吧。”林琅接下去一句话就泼了她一头冷水。
“我觉得我们应该问问李老师。”叶月冷静地说，“至少知道如果在那里死了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话音刚落，李桃正好端着杯子出来接水。
看到三人，也打了个招呼。
看到三人快步向她走来，她停下了脚步，“有什么事吗？”
“李老师，不好意思，我们想冒昧地问一下您姐姐的近况。”叶月说。
“我们上次看到她的时候她似乎状态不太好。”这也不算撒谎吧，林琅想。
李桃沉默了几秒，“姐姐最近确实一直不太正常。她一直有神经衰弱，但是之前一段时间突然特别奇怪，总是疑神疑鬼，还抓着我说一些奇怪的事情，说有鬼什么的。
后来又陪她去看了医生，说她现在有特别严重的被害妄想。”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林琅确信自己看到了备注是“医院”，她突然心中一紧，感觉李杏一定出事了。
李桃向三人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
林琅紧张地看着她接通电话，礼貌地应答了几句，然后突然脸色一变，手上的陶瓷杯子“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叶月和罗小瓶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避开碎片。只有林琅好像也知道了什么呆呆地站着。
几分钟后，李桃神情呆滞地挂掉电话，嘴唇止不住地发抖，眼眶发红。
“李杏死了。”林琅低声自语。
下一秒，李桃说：“我姐姐出事了，失陪了。”
说完回办公室抓起包就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虽然心里也有一定预期，但是被证实以后，叶月和罗小瓶还是一时半会难以消化。
“看来是最坏的情况了。”沉默了几分钟，叶月长叹一口气。
林琅默默地点点头，而罗小瓶已经默默地哭起来。
“她一定很伤心吧……我们看着她姐姐死了……但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林琅和叶月安慰地拍拍她，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罗小瓶虽然有时候显得有点怯弱，但一直是她们之中最擅长共情的，之前在里面她忍着没哭也是难为她了。
虽然是陌生人，但毕竟看见过她凄惨的死状，罗小瓶的眼泪让林琅和叶月心里也油然而生一些悲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自古难免。
或许就是生死有命吧，林琅忍着喉间的酸涩，拉着朋友一步步沉重地离开这所埋葬着她们的童年还有无数过去的亡灵的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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