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殿前香(二十八)
“原来殿下这里有铜翦啊……”
他讷讷道。
随着系带断去,松松挂在身上的衣裙顿时滑了下去,露出了半边单薄瘦削的肩膀。
巫庭看他一眼,很快别开了眼睛,他将用过的铜翦搁在床头,声音虽仍是淡淡的,语速却快了许多,“将衣裳整理一下。”
颇为照顾别笙自尊心的没有说出‘裙子’两个字。
经巫庭这样一提醒,别笙才后知后觉的看清自己的衣裳有多乱,忙慌手慌脚的将衣裙脱了下来。
之后更是嫌恶一般扔到了角落里。
十月的天透着寒,何况屋中还没有炭火,只着了一身中衣的别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不见外的钻进了被子里。
巫庭看他一眼,淡淡道:“出来。”
别笙拥着被子小声道:“殿下,我身上不脏的。”
巫庭坐在床边,手上握着一只雪青色的螺纹盒子,微垂了眉目看他:“腿是不疼了?”
别笙动了动腿,只觉稍微打一点弯就又酸又痛,他看着一旁的巫庭,老老实实的说了句“疼”。
巫庭道:“可能自己涂药?”
别笙皱着眉毛,有些沮丧的道:“不动还好一些,一动我就痛的紧。”
这便是不能了。
巫庭轻叹一声,揉了揉眉心,“将亵裤褪下。”
别笙怔愣的看着他,一时被惊住了,红着脸问他:“要……要都脱下来吗?”
明明只是涂一个药,叫别笙这样结结巴巴的说出来,气氛便显得格外怪异。
巫庭刚要回他,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殿下,殿下……”
巫庭听出了来人是母妃身边常年伺候的宫人,以为母妃那里出了什么事,匆忙起了身。
打开门后,径自道:“禾乔姑姑,可是母妃那边出了什么事?”
声音里罕见的带了几分紧张。
禾乔摇了摇头,面容带了几分慎重和担忧,“是陛下传召。”
无论是娘娘还是巫庭,自从三年前到了这冷宫,再不闻帝王垂询,如今忽然传召,也不知是好是坏。
巫庭闻言,目光微凝,只片刻后又恢复了往常的面色,他匆忙走到别笙身边,叮嘱他:“一会儿涂完药后回别府去。”
别笙已经听到了两人方才的对话,心知陛下传召巫庭恐怕与自己脱不开关系,哪里能心安理得的回家,他抓住巫庭的衣袖,仰头望着他:“我不能在这里等着殿下吗?”
巫庭不答,只回头看着禾乔,吩咐道:“待会儿劳烦姑姑将人送出去了。”
“是,殿下。”
巫庭离开的很快,殿内转眼只剩了自己一人。
院中的风卷地而起,直直朝着窗棂拍击而来,叫别笙尝出了点风雨欲来的紧迫。
此刻他也没心思涂药了,只胡乱在膝盖上抹了一通便算了事。
半个时辰后,思政殿。
巫庭等在外面,由内侍进去通传。
约莫半刻钟过去,随着宫人慢慢走了进去,在殿内的正中站定,端端正正的朝着徽帝行了一个稽首礼,“儿臣参见父皇。”
他伏跪于冰凉的地砖,四周是漆金的蟠纹立柱,头顶是贴着赤金花的藻井。
山节藻棁,威严赫赫,再没有皇家的人更明白何为王权富贵了。
“起吧。”
徽帝坐在上首,手中犹持一支太苍朱笔,批着案上的折子。
巫庭自地上站起。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徽帝仍在批阅奏折,好像忘了还有巫庭这样一个人。
直到最后一本折子批完,上首的帝王才将朱笔丢开,面上不见轻松,反而带着沉沉怒色,“如今北狄年年进犯我朝边境,现下快要入冬,不知我儿如何看待此事?”
明知巫庭有一半北狄王庭血脉,还要问出这样的话,这句话实在诛心。
三年未单独见过的父子甫一见面,便是不见刀光的暗涌。
巫庭拢在袖中的手遽然一紧,瞳孔微缩,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缓声道:“狄人犯边,乃主动挑起兵祸,有违天和。”
徽帝从镂着蟠虺纹的交椅上坐起,拾级而下,话音不急不缓,“恰好如今戍边的城中还缺一位副将,我儿可愿为朕分忧?”
巫庭是雍朝的皇子,可母妃却来自北狄王室,再加上边境甲兵的同袍大都死于狄人之手,这样一个混杂着狄人血脉的皇子到了边境,且不说如何服众,只言性命怕都难以保全。
可巫庭知道他没有拒绝的余地,他也不愿拒绝,京都没有他的立足之地,边境却不一定,是以躬身道:“父皇愿委以重任,儿臣自是感激不尽。”
徽帝看着眉目之间不见一点怨色的巫庭,心中是惋惜的,可再是惋惜也比不得江山重要。
他原想让巫庭在宫中沉寂下去,可偏偏这个儿子心大了。
为了寻找别笙,巫庭今日的动静大了一些,即便再是小心,还是免不了引人注意,那些浮在水面之下的势力,才是真正让徽帝做下这个决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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