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将身边烦人的家伙赶走,宋砚同祁叙继续弈棋。
宋砚捏住棋子轻放于棋盘上。
“皇帝要动镇北军,你有何看法?”
祁叙执棋放下,冷漠道:“没有看法。”
宋砚感叹道:“卫国公为北疆鞠躬尽瘁了一辈子,如今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镇北军如一面高墙,将戎狄阻挡在北疆之外。数万北疆百姓的命,若不是有他们守着,怕是早就湮灭于狄人的铁骑之下。他们在北疆长大,受过镇北军庇佑。对卫国公府如今的危机,说不在意是假的。绕是祁叙这个冷性子,话虽说得绝,但心底想的则是另外一回事。
“皇帝如今信任你,这倒是个好机会。”
祁叙是新科状元,在朝中并无根基。皇帝如今用他,也是这个原因。
见他没有反应,宋砚将指关轻放于唇边,微微一笑:“上次你说的那个方子,我在宫中找到了。”
啪。
黑棋落下,但不知为何却放歪了。
宋砚笑意更甚,目光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怅然。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祁叙才能显出不同于寻常冷漠的失态。
“在哪儿。”
宋砚放下一棋,眉眼漾着笑:“太医署。”
这方子只有太医署才有,而在浮安城疫病发生时来寻方子的,只有寥寥数人。
祁叙伸手捞过煎饼,连棋也不下了,径直下了亭台。
宋砚看他下去,笑着摇摇头,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收回去。
煎饼本来睡得正香,冷不丁被抱起来,正要炸毛。
祁叙低头看着它,伸手抚了抚脑袋,声音浅淡:“带你去找你娘。”
煎饼尾巴一摇,乖乖躺在他怀里。
祁叙向南而行,走到太常寺。
众人见他,无不避路而行。比起新科状元的名头,宫中人更惧怕的是他御史中丞的身份。
因着陛下的信任,他晋升的速度堪称恐怖,未等礼部铨选,通过书判拔萃科考试,直接进入了朝政。上任没多久,就查出了一大批贪污受贿的官员,朝堂为之一振。
有官员不屑一顾,认为他不过仗着陛下的势,在宫中并无根基,一旦陛下怀疑,他肯定没好日子过。但更多的官员则是惧怕,正因为没有利益纠葛,所以根本就找不到能牵制住他的东西。
有人说他就像一条疯狗,逮住人就咬,咬到还不松口,非要撕一口肉下来让你鲜血淋漓。
祁叙顺利进了太医署,根本没人敢拦他。
“祁大人。”
太医令走出来,微微拱手。
祁叙回了一礼,抚了抚煎饼的毛,冷淡道:“我找人。”
太医令也没敢问什么,颔首道:“祁大人跟我来。”
经过门口,他看到两名明显不是宫中装束的男子站着,祁叙停下脚步侧过头。
“他们是谁?”
太医令转过身,恍然一笑:“这是二皇子的侍卫。”
祁叙扫了一眼,径直入了门。
“二皇子,这帖方子只能缓解,胸痛之症归根究底是心病,还得自己来医。”医师将方子递给他,忍不住提醒了几句。
“多谢。”江黎道。
“无事无事,二皇子这方子想必是为纳兰姑娘准备的吧?”这医师在宫中多年,历经两朝,医治过不少王公贵戚,素来德高望重。
所以打趣皇子也不显得冒犯。
江黎脸上微微的红,将药方放进怀中。
“正是。”
医师摸摸胡须,笑着回忆:“想当年她还来问过我疫病的方子,没想到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江黎目光微微一闪,原来当年她进太医署,为的是疫病方子……
“医师,这件事,还请不要说出去。”
“这是自然。”
……
江黎刚出来,迎面便遇上了祁叙。
“祁大人。”
江黎不动声色打量着他。
他不参与朝政,并未见过这位惊才绝艳的新科状元,只是他怀中的猫隐晦昭示了他的身份。
“二皇子。”
两人相错而过。
祁叙进了门,江黎停在楼梯旁,回望过他的背影。
他有种隐约的预感,向来表面风平浪静的朝廷,即将掀起一场大风浪。
“祁大人?”医师讶然看着来人。
祁叙走进去,抬眸问:“听闻太医署药方一直都是由你掌管?”
“正是在下。”
“当年浮安城爆发疫病的时候,可曾有人问你要过药方?”
“当然。”他弯下腰在一堆纸中翻翻找找,寻了一会,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来,放在桌上。
“在下记忆不佳,这是药方记录,祁大人自行查阅就是。当年浮安城疫病发生之后,陛下派人来取过药方。”
“男子还是女子?”
“自然是男子。”
祁叙敛下眼,视线在那张黄纸上停顿片刻,继而抬头,冷声问:“可我听闻,有一位女子身上也有这药方”
医师急忙辩解:“这,这必不可能!”
他视线闪躲,不经意扫过面前江黎刚坐过的地方,心里想起方才二皇子的话,又急忙移开眼。
“这药方只有太医署有,大,大人看到的必是假的。”
祁叙捕捉到他的小动作,身体前倾些许,凉凉道:“医师再好好想想,这药方可是一个重要证据。”
气氛凝结,漏刻中水滴一滴一滴落下来,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医师心越跳越急,汗意隐隐从背后冒出。
面前人的气息实在太强,便是连抬头对视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连陛下都没这般气势,真是见了鬼!
“祁大人若不信我,还是请回吧!”医师别过脸,面容上是显而易见的拒绝之意。
祁叙直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出门,走到门边时,他回过头:“还请医师,仔细想想,不然,这要是被我查出来了,您可不好交代。”
他转身下了楼。
扫了一眼楼下,见到堂中翘着个二郎腿啃果子的人,祁叙本能皱眉。
“你怎么在这儿?”
陈溢之见他下来,三下五除二啃完了,拍拍手站起来。
“我这不是无聊么,问宋砚才知道我一走你就来太医署了。”
他顺手想去揽祁叙的肩膀,立马被他嫌恶避开。
“脏。”
“切,以前一起读书的时候我可没嫌弃过你”他还想多说什么,看祁叙眼神越来越危险,连忙闭了嘴抬起双手投降,“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
他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扭头一望:“你来这里做什么?”
祁叙冷着脸,“找人。”
“嚯,找人?”他脸上涌起浓浓的探求欲,坏笑不已,“不会是找姑娘吧?”
祁叙既没肯定也没否定,继续往前走。
陈溢之多了解他,一看他这副模样都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你倒是说说呗!”
祁叙停住,回头问:“你可知二皇子江黎同哪些女子有过交往?”
“这”他挠了挠脑袋,“我哪儿知道?”
祁叙漠然转头,果然,同他说话就是在浪费寿命。
陈溢之快走几步赶上他:“哎呀,虽然我不知道别的,但有个姑娘我还是知道的。”
他扯住祁叙的衣服,“那姑娘,就是卫国公府嫡女纳兰初,都城传言,江黎一直未娶妻,就是为了等她。”
“她叫什么?”祁叙猛然停下,目光冷凝。
只有熟悉之人,才能察觉出那看似冷漠的眼底,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陈溢之没看到他的失神,自顾自道:“纳兰初啊,这可是都城第一美人。不过你对这个一向没兴趣,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你还别说,在宫里,像二皇子这样深情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他正想着,却看见祁叙突然折了向,调转头往回走。
“诶,你做什么?”
“找人。”
“不是,你方才不是没找到人吗?!”陈溢之一脸匪夷所思看着他的背影,总觉着有些说不上来的迫切。
但因着好奇心使然,陈溢之还是屁颠儿屁颠儿跟了上去。
刚到宫门,突然听到后面有人跑了过来。
“祁大人,等等!”
陈溢之手臂环抱,皱眉问:“邓澄,你逃命呢。”
“不好了不好了。”他呼哧呼哧喘着气,结结巴巴道:“陛下,陛下刚下早朝,就派人把卫国公一家关进了大理寺狱!”
陈溢之同祁叙对视一眼,心下不妙。
“坏了。”
时间拨回一个时辰之前,太极宫,宣政殿。
“朕欲让五皇子入吏部,张爱卿,可否?”
被点名的吏部尚书张蕴岐几乎要把脑袋埋进地下,颤颤巍巍走出朝列,高捧着手中笏板。
“陛下高见远识。”
长长冕旒之后,皇帝神色露出几分满意。
“今日早朝,朕还有一事。”
他一抬手,身旁太监捏着嗓子高叫道:“宣罪臣高蹈入殿!”
国师眼睛露出一条缝,泄出点点精光。
殿门微微敞开,走进来一个身材褴褛的老人。长长的铁链拖拽在地,发出刺耳又沉重的摩擦声。
经过纳兰昀的时候,他身子突然一顿,目光怯懦地看向他,很快又收了回去。
纳兰昀心微微一动,突然升起山雨欲来的警觉。
高台上,威严的帝王俯视着跪在殿前的人。
“高蹈,当着满朝大臣,你将你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不得隐瞒。”
“回陛下,罪臣高蹈,罪不容诛,死有余辜。但我死之前,有件事要说,要是不说,臣心中难安。”
“何事?”
“罪臣要揭发卫国公纳兰昀意图谋反之事。”
话音一落,朝臣大沸。
“卫国公,这,这怎么可能!”
“大胆高蹈,竟敢诬陷卫国公?!”
“笑话!要是卫国公都谋反,那这朝中怕是没有忠良之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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