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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往事一


又是一年秋天,风平浪静阳光明媚,游轮的锚抛向海里,渐渐远离船边,消失不见。

        在深不可见的海底,抱着鲛珠凝神的林夕隐约听到咕咚一声:人类又来这附近了。心思一动,开始烦乱,毒刺慢慢从鳍根伸出,撑起薄纱一样的鳍。

        人鱼境一直有一层结界,用来抵挡凶鱼,每三年由守者补充灵力。很少有人鱼拥有灵力,说来也是很悲凉,除了上古鲛族以外,几乎所有拥有灵力的人鱼都因灵力溢出无法控制而暴走,成了只知道杀戮的凶鱼。

        不过好在凶鱼在成卵时就会显露并被剔除,并不会产生重大危害。

        “身为上古鲛族,继任守者,不仅无法掌控自身灵力,修炼时还心有旁骛?!”一道清冷的光打进林夕体内,它体内的燥热降了下来。

        心静稍微平静了一些就连忙开口:“,我知道错了,您刚修补结界回来,还请尽快休息。”

        见林夕稍稳,林泽收回力量,背手离开:“望你不要辜负了那些交给凶鱼的性命,不要辜负你母亲……还有,对陆地的好奇不要那么重。”

        林夕收起灵力,望着蓝的出水的鲛珠。它对母亲知之甚少,只隐约记得小时侯很喜欢让她抱。鲛族的力量是温柔的,按理说不会有什么事,但偏偏在它这里出了问题。

        据说,母亲在有了它的时候体内突然显现强大灵力,那多出的那份力量在它体内乱窜。鲛族灵力溢出可不能称作凶鱼,那是挥手即可血染千里的海妖。

        王得知此事,决定哪怕守者断代,凶鱼肆虐,也要除掉林夕。父亲母亲找来一个强壮的鲨族孤儿为它守门,费尽心力说服王,并用自身大量鲜血和凶鱼的毒牙利爪喂养巨贝,打算凝成鲛珠供他修炼清心。

        一天晚上,林夕房间传来悲惨的嚎叫声。林泽和妻子赶到房中时,守门的已经不见了,只见到满地的碎肉和全身血红的林夕。它被白刹按在地上,还在不断挣扎嘶吼。

        眼看林夕就要转化,等不及战士们带回凶鱼牙爪,母亲跳入巨贝口中,当晚便凝成鲛珠。这鲛珠里面,有母亲和守者殿众多战士的性命。拿着这样的东西才能维持心性,也怪不得林夕少年老成,性情淡漠固执。

        林夕游了很久很久,拿着鲛珠来到人鱼境边界。它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这离陆地最近,也离太阳最近,借助阳光修炼虽然会有灼烧感,但可以让它力量突飞猛进。

        “赶快强大起来,可以自由控制灵力之后才能离开这里。”

        “到时趁父亲在位,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上陆地一览。如果能在陆地上找到医治灵力溢出的方法就再好不过,以后就不会再出现凶鱼了。”

        父亲告诉他,鲛珠只有鲛族能用,没法治凶鱼。

        林夕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修炼,五脏六腑渐渐传来被烈火焚烧的剧痛,它坚持了半个时辰,蜷起身子满头大汗地倒在地上喘息,这次坚持的时间比上次又长了一些。

        “你怎么了呀~”伶俐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林夕睁开眼,从小就被守卫看着不让和外人接触,父亲又事务繁忙,它自然不知道这个正弯腰皱眉眨巴眼的黑白花小人鱼是储王,尾巴胖胖的,很可爱的样子。

        “没事……躺会就好……”

        储王点点头,笑得露出酒窝和小虎牙:“你叫什么名字呀~”

        努力忍受烧灼感的同时还要分出精力回答问题,林夕有点烦:“问别人名字之前应该先介绍自己,没礼貌。”

        储王一愣,这个年纪有这么强灵力,还是两股的,除了继任守者应该没其他人,不可能认错。守者大人温文尔雅,懂礼守规,居然教出这么个小白痴,有趣。

        藏了自己的姓,逆戟端起它标志性的狡黠一笑:“我叫逆戟,我也是偷跑出来的,不要修炼了我们一起玩好不好?欲速则不达呀~”

        “你……!我才没有偷跑出来!也没有在修炼!更没有勉强自己!”林夕用尾鳍盖住了自己的脸,卷成一颗球。

        逆戟笑着心想,灵力如此强大却又全身破绽,稍使激将法就全盘托出,还真的是个小白痴。

        “我都介绍自己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没礼貌~”

        “……我叫林夕”

        此后,林夕几乎每天都会在这里遇到逆戟,总是逆戟在旁边眉飞色舞地说东说西,它一边听着一边修炼。

        “等我分化即位,一定要做一个明君,把那些吸食族人血汗的家伙全都踹下去,废了那压死人的阶级!想想就解气!”

        “不是都觉得雌性产的卵有问题才会有凶鱼吗?还不让她们出门,错又不在她们。如此这般我人鱼境还有谁肯分化雌性?还要不要后代了?怕是没等凶鱼肆虐就要灭亡。”

        “你能不能理理我呀~每天修炼有什么意思。”

        “我偏要向雌性分化,让他们看看!而且我们本就是母系氏族,雄性做王总觉得怪怪的~”

        这天,逆戟掐准了点,又在边界等林夕自投罗网,看到它抱着鲛珠游过来,兴奋得冲到它面前。

        “林夕~~我再过两年就要分化啦!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向雌性分化好不好!我可以等你的~”逆戟看上去非常开心。

        “为了打仗,王宫和守者殿里除了母后全都是雄性,我都审美疲劳了~而且你这薄纱一样的尾巴,分化成雌性肯定是个绝世冰美人!到时候我要给你穿特别特别美的衣服~”逆戟说着,两三下扒掉林夕原本有些中性的衣服,把手上的纱裙套在它身上。

        相识数十年,林夕依旧淡漠,面无表情道:“这……我对分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跟你一起也可以。我要修炼了,会很无聊的。”

        “知道啦知道啦,那我走喽~”

        经过数十年借助阳光连续不断的修炼,林夕感觉自己已经可以将灵力控制自如,毒刺硬鳞也可随意变换收缩,但为了保险还是带上了鲛珠。

        结界一动,林泽感觉到自己那不安分的小崽子又溜了出去,当他是又去其它海域寻找防止灵力溢出的方法,便没做声。

        如果人鱼境不再需要守者,王一定容不下灵力强大的他们,但无论他说多少次,林夕就是听不进去,只得作罢。

        “找吧,守者殿多少代一直在找,最后都只能停手。说了不听,我也不拦了……”

        “要抓紧时间……”林夕喃喃自语,它用灵力护住身体,忍受着水压的骤变游得飞快,不一会就到了浅海,结果却在距离海面五十米时遇到了鱼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冲撞到一块大珊瑚礁上,撞掉了鲛珠。

        林夕心急如焚,它常年鲛珠不离手,没有鲛珠不敢踏出房门,连忙在附近四处寻找。

        “噗通~”

        它闻到了不属于海洋的味道,林夕惊道:“是人类!”。它猛地躲到珊瑚礁后面。除了人类的味道,还有一种非常刺鼻,让它头晕目眩,恶心作呕的味道,后来从父亲那里得知,这就是千年之前把他们逼进海沟深处的东西——火油。

        “噗通~”“噗通~”

        跳下水的人类越来越多,陆地上的声音杂乱不堪,好像发生了战争,他们都多少有伤,服饰完全不像书里写的那样。“无论对方是善是恶,都不要靠近为好……”没了鲛珠,它总感觉什么都怕。

        眼看人们向这里游来,林夕只好心里打着鼓原路返回。

        回到守者殿的时候,人鱼境已经进入深夜,父亲也睡了,林夕在正殿门口一直跪到天明。

        清晨,林泽刚打开门就看见跪在门口摇摇欲坠,还沾了人类和火油味道的林夕,他皱了皱眉:“说吧,去哪了?”

        林夕一下子惊醒,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看他,又低下头,声细如蚊:“父亲……我……鲛珠丢了,我没能上岸……”说罢低头等待惩罚。

        见父亲不说话,林夕紧张得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父亲无奈的声音:“既然已经可以自如掌控灵力,丢了就丢了。除了你,也没有人可以使用鲛珠。而且那种东西看着也令人难过……不过切记不要声张。”

        “……!父亲!”

        “你这些年几乎日日溜去东北边界修炼,若我不放,你觉得你能出去?守者殿里的守卫都是白吃饭的?”

        “那为何……”

        “能早日掌控灵力是好事,为何要拦,不过不能做的太明显才继续关你罢了。”

        “我明白了。”

        “别急着答,我还不指望你犯个错误就能明白这些。这几日闭门思过,把规训默写千遍,写不完不许出房间。”

        “是……”居然没有杖责,看来父亲今天心情不错。

        “等一下。”林泽看着林夕身上的金丝纱裙补充道:“再加一条:莫与王族亲近,亦不可与其疏离。先沐浴更衣,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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