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四月底,在紧锣密鼓的期中考试过后,明大附中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春季运动会。
学校里的气氛明显躁动了起来,只要不上课的日子,就是学生们最兴奋的日子。
运动会的第一天早上,全校师生迎着朝阳,在操场集合,举行运动会开幕仪式。
学校各大领导讲话完毕后,各班回到看台上,运动会这才真正开始了。
气氛松散下来。
除了参加项目的同学要去提前准备,其他回到看台的人纷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扑克牌,零食,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玩了起来,跟春游似的。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女生们也撑起了早就备好的遮阳伞。
牧冬坐在她们班的看台上,没带伞的她只好用双手遮在额前,才不至于被阳光刺了眼。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塑胶跑道上正在做热身的运动员们。
牧冬从小体育就好,她每年运动会必报的项目就是女生三千米长跑。
长跑的项目安排在第二天的下午,第一天,她只好坐着观战。
坐了一小会儿,牧冬的额前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渍。
这时,她只觉自己上空突然一暗,旁边有人坐了下来。
牧冬放下双手,扭头看过去,是裴丁。
他单手撑着遮阳伞,挨着牧冬坐下。
牧冬又将头转回去,随意问道:“怎么才来?”
裴丁笑笑地眯着眼,晃了晃手上的麦当劳牛皮纸袋:“回教室拿这个去了。”
他说完,把伞柄递到牧冬手上,自己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汉堡递给牧冬:“给,早上过来专门给你带的。”
牧冬本来不习惯吃早餐,可这会儿闲着也没什么事,她便接过了汉堡。
她将遮阳伞放到两人肩膀之间,两个人合力用肩膀撑着伞,腾出手来吃早餐。
牧冬一边拆开包装纸,一边闲聊问裴丁:“你早上还专门出学校买这个了?”
裴丁答:“我上学的路上就路过麦当劳,顺便进去买的。”
牧冬咬了口汉堡,诧异问:“你没住校啊?你们国际部宿舍不是听说还不错么?”
裴丁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大口嚼着说:“是不错,就是管得太多了,不方便。”
咽下去后,他接着说道:“不光是我,国际部只有少数住校的,大部分人要么是有司机天天来接,要么是家里为了他们上学方便,直接在学校附近买或者租了房子。”
牧冬吃完嘴里的东西,问他:“你呢?”
“我是家离得近,走路二十分钟,骑车十分钟。”
话音刚落,裴丁视线落在了操场中央的一处,饶有意味地怼了怼牧冬的胳膊,伸手指过去,说:“像他俩,就是家里在学校对面的小区专门买了房的。”
牧冬看过去,塑胶跑道中间的偌大绿草地上,除了几个做准备的运动员聚在一起,整个场地看上去很空旷。
唯独有两个人正旁若无人地穿过操场正中心,非常瞩目。
虽然隔得很远,但牧冬还是看清了,是廖原和娄琳琳。
他们并排走着,数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他们没有丝毫躲闪与扭捏。
两人目无旁骛,坦坦荡荡。
裴丁在牧冬耳边八卦地说道:“听说娄琳琳在对面小区住的那套房子也是廖原家给买的。”
牧冬不说话,冷着脸吃汉堡。
见牧冬没反应,裴丁啧着嘴继续说:“大家都说他俩的事家里都给定了,廖原家把娄琳琳当儿媳妇一样,提前培养。但我觉得他们俩关系不是那么简单,不像是谈恋爱。廖原对娄琳琳不亲密,最多是客气和照顾。你说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客客气气谈恋爱啊。”
牧冬一直噤声,直到吃完了汉堡,擦了擦嘴,然后气定神闲地说:“那就是还没追到呗,当舔狗呢。”
裴丁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接他刚才的话呢。他
摇摇头:“不像,我跟廖原熟,他不是那性格。”
牧冬轻蔑一笑:“怎么不像,说不定是他全家帮着他一块当舔狗。”
裴丁突然想起了体育课,他试探道:“你怎么对廖原这么大意见?”
牧冬不语。
裴丁继续激她,“上次在体育课也是,要不是原哥人好,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牧冬翻了个白眼:“嘁。。”
裴丁撇嘴问道:“你跟他有仇啊?”
牧冬将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表情冷漠又随意。
“嗯,有仇。”
裴丁斜着眼睛看了她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先不问下去了,他表情故作遗憾,还略带点觉得牧冬不识好歹的意味,耸着肩说:“哎,那是你不了解廖原,他人挺好的喏,这伞还是我刚从教室过来的路上他给我的呢,不然,你现在还晒着呢。”
牧冬身子一僵,机械地转过头认真看着裴丁:“这是他的伞?”
裴丁点点头,把两人个人的垃圾收拾起来,漫不经心说:“是啊,来操场的路上我碰到他俩,跟他打招呼,说是去拿咱俩的早餐了。闲聊了两句,他问我要不要遮阳伞,我也就没跟他客气。”
牧冬顿时有些不自在,她心里有些烦乱起来,脸上依然装作不经意地问:“他把伞给你了,他和那个女孩用什么?”
裴丁摆摆手,“没事,他俩就是来签个到,一会儿就回教室了。国际部那边要求的不严格,不参加项目的,基本都是过来签个到就走了。”
牧冬讥讽道:“果然金贵,晒不得。”
裴丁着急辩解:“也不是,他们打算毕业出国的,很多从现在开始就要准备语言成绩了,最近都在忙着刷托福雅思呢。”
他顿了一下,又小声补充:“要不然我怎么着急这个学期转过来了”
牧冬垂着脸,不再回他。
春季运动会第二天下午,终于接近尾声了,同学们的兴奋劲早已过去,在操场上暴晒两天后,所有人都显出疲态。
大家都在期待着运动会结束,就正式开启五一小长假了。
看台上也没多少人了,乱哄哄的涌在围栏边,更多的人直接将整个塑胶跑道围了一圈,准备围观运动会的最后一项——三千米长跑。
牧冬换了运动的速干衣,在检录处领了号码牌挂在身上。
她找了个空地,做起了热身运动,孟夕和裴丁一直陪在她旁边。
十分钟之后,运动员入场,站在自己的跑道上,做最后的准备。
天气燥热难安,风都静止了。跑道边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替跑道上的她们紧张着。
牧冬站在最内侧的跑道上,表情淡然,冷静地试着起跑器。
裴丁就站在她旁边,一直在说一些加油打气的话,看起来比她还紧张。
她目不斜视的盯着鲜红的跑道,旁边的一切嘈杂都与她无关。
“预备”体育老师一声令下,所有人踏上起跑器,做出起跑的姿势。
牧冬半蹲着,双手轻轻触地,抬眼紧盯着前方,她的身形偏瘦,但线条紧致,仿佛一只瞄准目标的健美猎豹。
“砰!”枪声响起。
所有人齐齐冲了出去。
牧冬因反应快的优势,率先冲入了队伍的前列。
此时,围观的人群里传出阵阵呼声。
两圈过后,场上的差距逐渐拉开。她们这一组有一个体育特长生,领先其他人大半圈。
牧冬保持在二三名的位置,她稳定下来,开始调整着呼吸。
场边不时穿来阵阵加油声。
牧冬只是专注地跑着,面无表情,目光坚定。
三圈、四圈跑过,赛程过半,牧冬已经稳定在第二名的位置。
第一名依然超出她半圈。
牧冬稳定地出奇,她一直在以自己的速度匀速跑着。
无论偶尔超过别人,或是被别人越过,都丝毫不影响她的稳定速度。
终于,到了最后一圈半。所有人即使再累,也都做出了冲刺的姿态,拼着命提高了速度。
牧冬以自己的速度又跑了半圈,她的呼吸很稳,一点没有被打乱。
最后一圈,牧冬开始加速了。
她加快换步频率,越过一个个已经被她超了一圈、甚至两圈的人。
耳边的空气簌簌略过,形成风的呼声,自然屏蔽了场边的欢呼加油声。
牧冬冲得很猛。
最后半圈了。
牧冬又越过一个落后她两圈的女孩。
这时,她忽然慢了下来。
刚刚越过的那个人,呼吸声明显不对,急促,无规律,还伴有很大的“嘶”声。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只见牧冬直接转身往回跑去。
人群里的喧哗声更大了。
牧冬跑到那个女孩身边,一看,竟然是娄琳琳。
一些念头很快冒出,又很快被她压下。她扶住娄琳琳的胳膊肘,问:“你还好吗?”
娄琳琳脚步已经有些不稳,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牧冬拉着娄琳琳停了下来,变成快步往前走。
如果再跑,娄琳琳甚至有缺氧休克的风险。
“呼~吸~呼~吸”牧冬不断地在娄琳琳耳边念节奏,努力帮她调整呼吸。
还有一百米,牧冬就要到终点了,刚落后于她的几人早已经冲过了重点县。
娄琳琳终于缓过来一点,她艰难冲牧冬说:“头痛。”
牧冬扶着她,再慢下来,冷静地说:“你有点缺氧,先不要说话,努力拉长呼吸。”
娄琳琳表情痛苦,按照牧冬说的做着呼吸。
最后五十米,二十米,十米越来越多的人越过她们冲向终点。
牧冬的脸上看不出来丝毫情绪。
她搀扶着娄琳琳,缓步走向了终点。
体育老师看她一眼,按下了手中的计时器。
裴丁和孟夕拿着牧冬的外套和水,焦急地迎上来。
随在他们身后而来的,还有廖原。
牧冬看了一眼廖原,将娄琳琳交在廖原手上。
廖原扶过娄琳琳,刚要给她递上手中的矿泉水,却被牧冬制止了。
“去给她买瓶带糖的水,最好直接喝葡萄糖水。”牧冬一边穿着孟夕递过来的外套,一边沉声说着,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还有,先别停,再走一走。”
娄琳琳虚弱极了,气若游丝地冲牧冬道了谢。
牧冬穿好外套,呼吸早就平稳了,看不出刚刚长跑过。她不再看廖原,而是低头看娄琳琳说:“一会儿喝水最好小口喝,我怀疑你嗓子受伤了。”
娄琳琳点点头。
牧冬交代完,作势要离开。
这时,廖原突然沉声叫住了她:“牧冬。”
原来他一直记得。
那个傍晚的小花园,牧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告诉他,她的名字。
牧冬停了下来,但是并没有看廖原。
廖原一手扶着虚弱的娄琳琳,一手将矿泉水递给了牧冬:“这个你喝吧。”
他的声音也是像第一次听到时那样清润温和。
牧冬冷笑一声,只觉得讽刺。
那个无知,冲动,伤害她的廖原怎么就独独被她撞见了呢。
如果他们之间仅停留在遇见的第一天,她至少会觉得他如一个冰冷精致的易碎瓷瓶,远远地看上两眼也不错。
甚至,她不排斥与一个温和的人成为朋友。
但是。
但是,偏偏那件事发生了。
因缘际会半点不由人。
牧冬抬头看着廖原,脸上又是那副轻蔑的表情。
她总是狂傲,因此常常轻蔑。
她将手伸向裴丁,拿过他手中的水杯,冲廖原冷冰冰道:“不用!”
太阳偏西而行。
操场上的气氛依然热烈,牧冬转身离开的背影落在廖原眼里,孤傲又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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