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在那之后的几天,牧冬再也没有跟廖原说过话。
scott上课时间基本都跟着廖原,为数不多的几次学校组织的活动上,他们俩各自站在scott身边,非常默契地都没有跟对方说话。
这对牧冬来讲,兴许是件好事,自从没有廖原给她当翻译后,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跟scott交流,手上比划再加上磕磕绊绊地几句英文,竟也没什么障碍。
几天过去,scott说的慢速简化版英语,她也能听懂个大概。
周末,学校组织访学团和接待团的同学一起去参观本市的博物馆。
结束后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国外的领队老师给他们放了假,允许他们自由活动,但是晚上十点前必须归队。
接待团成员家离得近的,直接邀请外国朋友去自己家做客了。
scott求牧冬带他出去玩,感受一下中国人民的夜生活。牧冬一想要跟廖原一块带scott出去,直接拒绝了scott。
scott还是不依不饶,拉着牧冬不让她走。
廖原站在旁边按了会儿手机,才说他家中有事,不能跟他俩玩了,跟scott打了招呼后,就离开了。
牧冬这才答应了scott。
晚上十点半,牧冬和scott两人是被廖原从酒吧里拽出来的。
在酒吧门口,廖原对着scott叽里呱啦狂飙了一串英语,牧冬喝了点酒,脑子晕乎乎的,一句也没听懂,她只觉得廖原吵。
“你他妈给我闭嘴!”
这是几天以来,牧冬对廖原说的第一句话。
廖原这才将目光转向牧冬。
看着她微醺的脸,以及有些凌乱的头发。身上还散着酒气,廖原莫名的有点发火了。
他冷着脸,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你手机呢?”
牧冬上下左右摸了一通,最后才在书包里摸出了手机。
她解开手机屏,突然地亮光让她在黑夜里猝不及防地晃了眼。
她眯着眼睛看见手机上有二十几通未接电话,有张老师的,还有班主任郭超的,剩下十几通都是一个陌生号码。
是廖原的。
她打开微信,里面更是壮观,接待团的群里上百条消息都是在找她和scott,还有张老师给她打的语音电话,以及廖原给他发的几十条消息。
“你们这是干嘛啊?至于吗?”牧冬声音有些喏喏的,不像平时那般。
廖原咬着牙说:“你看看几点了?”
牧冬晃了晃腕表,“不才十点多吗?里面场子刚热起来。”
“你他妈到底还记不记得下午解散之前带队的老师怎么说的?”廖原气得开始飙脏话。
牧冬不说话了,她自知理亏,只好低着头。
要是以前,她肯定会跟廖原再顶上几句,可这会儿她实在有点晕。
scott在一旁打圆场,他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总归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劝廖原放轻松,他会跟老师好好解释的。
廖原看着牧冬有点晃得脑袋,以及脸上的两朵浅色红晕,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带着两人离开酒吧门口,往外走了一段。
此时的牧冬格外乖巧,什么都不说,只是跟在廖原身后走。scott人生地不熟,也只能跟着他们走。
廖原将他们带到环城河的桥上,让他俩在桥上等着,自己去了便利店。
牧冬和scott站在桥的人行道上,胳膊搭在栏杆上。脚下是平静的黑洞洞的河水,背后是时不时疾驰而过的车。
夏季夜晚的风从河面吹过来,带着几分水汽和温热。
牧冬贪婪地深吸一口,是一种好闻的气息,她也被吹醒了一些。
过了会儿,廖原拎着几瓶酸奶、果汁、和水走过来。
他远远看着,牧冬微弓着背,整个人趴在栏杆上,放松下来的她,看上去有些慵懒。城市晚间的微光将她笼罩着,像是一头累了的小兽,俯在那里歇歇脚。坚硬的外壳褪去,但犄角犹在。
霎时间,廖原只觉心头微动。
廖原走近他们,将酸奶分别塞到牧冬和scott的手里。然后背过身靠在栏杆上,站在scott身边。
“散散酒气,我跟老师解释过了,说你们去吃饭了,手机调静音没听到,别回去让她闻到满身酒气。”
他用中文说完后,又用英文给scott解释了一遍。
scott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夜渐深了,桥上来往的车辆少了许多。倒是人行道上不时有散步的行人路过。
scott喋喋不休跟牧冬讲着什么,牧冬不怎么回应。她其实已经不晕了,只是有点累了,不想在费脑子去听英语听力。
过了会儿,scott见牧冬完全不出声了,以为牧冬没听懂。他转身把一直沉默的廖原拉过来跟他换了位置,让廖原帮他翻译。
廖原被强制着站在两人中间,他只好也转过去将胳膊搭在栏杆上,面对着被风吹起小波澜的河面,目光落在远处。
牧冬的余光落在廖原伸出栏杆外的小臂上。
少年的手臂消瘦却充满生机,几根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攀附,一直爬到指骨明显的手背上。绒毛在暗夜微光下朦朦胧胧,给小臂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光。修长的手指自然地下垂,白皙又单薄,像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她想起来那天看到他虎口上的小月牙疤痕,她眯着眼找了半天,可今天在暗处死活也找不到了。
路灯下的画面又开始在她脑中浮现,真是见鬼了,她有些困惑地将脸埋在臂弯中。
此刻,她的脑子里几个场面在打架,一会儿是廖原用那细长有力的手臂将她死死按在墙上,一会儿又是他整个人孤零零地在路灯下抽烟,接着又是他从容不迫地站在访学团前用地道的英语致辞。
牧冬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他,而他又有着怎样的秘密。
“喂!”scott叫了牧冬半天,牧冬都没回应,廖原只好碰了碰她的肩。
“干嘛!”牧冬抬起头,语气不善。
scott在廖原耳边说了些什么,让他翻译给牧冬听。
可廖原听完之后,迟迟没有问出口,神态扭捏。
scott在旁边催促,“hey,bro,hurryon!”
廖原修长的手指交叉,看着远处的河面,沉声说:“scott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牧冬轻笑,将头抬起来了点,停了一会儿,她说:“boyisbullshit!”
scott贱兮兮地冲廖原笑,说他觉得牧冬一定是被男孩伤害过,所以才这样说。
廖原轻轻地叹气,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有一丝落寞和无奈一闪而过。
scott又蹦到牧冬身边,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调笑说:“youaresoooocute”
牧冬站直身子,深吸几口晚间的空气,有些嫌弃地把scott的手拨开,挑眉,“youaresooooooboring!”
然后她转身离开栏杆,双手抱在胸前,又换上了高高在上的样子,她戏谑地看着scott,“youarenotmytype!”
说完,她挎着步子往前走去,用中文对身后的两人说:“走吧!”
scott瘪了瘪嘴,摊着手,有些挫败的看廖原。
廖原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然后跟着牧冬往前走了。
他们打车将scott送回酒店,又跟老师报了平安后,这才离开。
牧冬完成了任务,打算从酒店直接去孟夕家。
她出了酒店大门往大街上走,去打车。廖原跟在她身后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也没理,只顾闷头走。
廖原加快了脚步追上牧冬,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你去哪?”
牧冬甩开。
廖原再次追上,挡在她面前:“快十二点了”后面的字被他吞了回去。
牧冬止步,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街,眼神愤愤盯着廖原说:“现在我身边最不安全的因素就是你。”
廖原:“”
牧冬绕开廖原,疾步往前走。手机上的打车软件一直没有人接单,街上半天也没碰上一辆出租车。
廖原在她身后跟着,手上夹着一根烟,指间的火星在夜里忽明忽暗。
手机上传来提示音,牧冬低头一刷,有人接单了。她索性停下来,蹲在马路牙子上,等着司机过来接。
廖原也停下来在她两米远的地方抽着烟。
手机上传来提示音,牧冬低头一刷,有人接单了。她索性停下来,蹲在马路牙子上,等着司机过来接。
廖原也停下来在她两米远的地方抽着烟。
牧冬转头说:“你不觉得你现在像变态吗?”
廖原哼笑两声,不说话。
牧冬只好作罢,不再理他。
几分钟后,网约车到了,牧冬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她刚坐稳,拉上车门,只见窗外的廖原弹掉手上的烟头,一个箭步冲过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这是我叫的车!!”牧冬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对廖原低吼道。她没想到廖原半夜跟她玩无赖这一套。
廖原不理她,对身旁的司机说:“师傅,走吧。”
“廖原!你赶紧给我滚下去!”
司机在前面坐的稳如泰山,一副吃瓜的表情。
“走吧。”廖原对司机又说了一遍。
“大叔,我不认识他。”牧冬从后视镜里看着司机的眼睛。
司机笑得高深莫测,语重心长劝廖原:“小兄弟,快点坐后面去哄哄女朋友。可不要搞冷战啊。”
廖原扭头看了一眼牧冬。
牧冬回望他,然后气冲冲地下了车。
廖原无奈,只好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扔给司机,这是他今天从家里出来时随手揣兜里的。
他对司机说了句抱歉,也匆匆下了车。
牧冬在手机上取消了订单,赔了钱。
她转头看了身后的廖原一眼,廖原也看着她,两个人又杠上了,谁也没有先让步。
牧冬觉察到了廖原的好意,可她不知怎么,就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潜意识里不想给他这个“补过”的机会,她就是要他欠她的。
僵持之中,牧冬决定走回学校去。
访学团住的酒店离明大附中并不远,车程二十分钟。走路的话一个小时应该能到。
做了这个决定后,牧冬沿着人行道开始闷头往前走。
凌晨的街道四下无人,就连车也见不到几辆。她步履急促,像是憋着一股劲。
廖原见她这样,只好默默地跟了上去。
深夜的明市街头,牧冬走过大大小小已经关门的店铺,走过梧桐葱郁前后无人的人行道,走过深夜依然人声嘈杂的烧烤摊,走过寂静空旷的广场。
廖原一直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眼光追着她跳动的马尾,一刻也没有离开。
在这个不为人知晓的夜里,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被虚化了,只有牧冬的背影像一颗唯一闪光的星,将廖原的视线牵引。
他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黑暗里,怀着欲动的心,小心地护送着她往安全的地方去。
然而,这一路上牧冬从未回过头,一次也没有。
一个多小时后,牧冬终于走到了学校门口。
明大附中气派的大门口,灯火通明,牧冬从昏暗的路灯下走进了明亮处。
廖原跟到这儿,放下心来,他站在暗处,目送着牧冬的背影。
牧冬走到电动的伸缩门前停下。
门卫处的看门大爷在打盹,她站在门卫室的窗口前停了几秒,突然回身站在原地,远远看着廖原。
廖原回看着她,刚放下的心,此时又不禁提了起来,胸腔里跟打鼓似的。
牧冬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她就那么静静地看了廖原几秒,然后转身叫醒了门卫大爷。
廖原站在黑暗中,看着伸缩门打开,牧冬依然昂着头,挺着背,走近校门。
他突然觉得牧冬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女将军,杀完敌方最后一滴血,毫不留情转身离去,残破的披风被大风鼓起,滴着血的长剑露出寒光。
没人看得见她脸上到底是胜利后的意得志满,还是从柔软的心底涌出的不忍和挣扎。
牧冬虽没有剑,可她从头到脚都散着凌人的高傲。
这孤傲气,比寒光冷剑更摄人心魄。
这一刻像钉子一般将廖原定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身。
他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心里胀胀的,微酸微甜。
廖原轻咬着内唇,极力克制着内心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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