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hapter45
牧冬从住院部出来后,看着明朗的天色,深深地呼了口气以平复自己的心绪。
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四处观望了一下。
这个医院并不大,主体大楼就三栋,住院部大楼的旁边还有一栋检验楼,再往后面就是一些食堂之类的后勤部门。
医院唯一的一角休憩处,就在检验楼前,是一个与这老旧的环境相得益彰的小凉亭。
牧冬目测了一下,凉亭距住院部门口并不远,中间也没什么遮挡物,于是她迈步往凉亭走去。
刚在凉亭坐下没多久,廖原就风尘仆仆地出现了。他依然穿着上周那身衣服,连黑色的帽子都没变。
不同的是,他今天背了个双肩包,手上还拎着一个保温盒。
牧冬远远地看着廖原步履匆匆地进了住院部大楼。
接下来,又是漫长地等待。
她一直盯着住院部门口,这一盯就是几个小时,廖原一直没出来。
牧冬一大早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她滴水未进。可她并没有感到饥饿,或许是持续的神经紧绷,她只察觉到额头和背上出了一层薄汗。
下午两点多,廖原终于拖着疲惫的步子出来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转身往检验楼这边走过来。
再往前走,凉亭是他的必经之路。
牧冬顿时慌了,她顾不得多想,慌不择路地想跑进距她最近的检验楼里去躲一躲。
她噌地一下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跨向凉亭的台阶。
正是因为太着急了,就在这个时候,她前脚还没站稳,后脚又急着迈出去,整个人一下失了重心,从三四节台阶上直挺挺地摔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地意外让牧冬吃痛惊呼出声。
这么大动静惹得路上仅有的五六个行人纷纷侧目,当然也包括十几步外的廖原。
由于牧冬正个人趴在地面上,廖原没认出来她。他只是脚步微滞了一下,然后加快了步子,想过来扶一把。
离牧冬更近点的两个人也围过来,像翻咸鱼一样先一步将她翻过来,坐在地上。
牧冬由于早上出门急,胡乱穿了一件短裤和t恤,膝盖和小臂全都在水泥地上擦破了,视觉冲击十分强烈。
火辣辣地痛感一阵一阵袭击着牧冬,她只是低头摆着手,示意旁边的人先不要碰她,让她坐在地上缓一缓。
这时,廖原走过来,他先看了眼地上坐着的,脸被大波浪发型挡了严实的女孩,犹豫了一下,然后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卸下双肩包,从里面取出保温杯。他一边打开保温杯盖,一边说:“我先帮你把伤口上的砂砾冲一下,缓一缓,你一会儿去前面急诊消个毒。”
时隔几个月,牧冬再一次听见廖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清润。顿时,她就觉得委屈。
疼痛和委屈让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上来,积在眼眶里。
牧冬的脸慢慢从长发里抬起来。
廖原的端着杯子的手刚伸到她的膝盖前,只是一抬眼,就这样僵住了。
他看着她,先是错愕,然后是反应过来的了然,最后是藏不住的心疼。
牧冬眼眶含泪看着他,时隔这么久再相见,即使她现在如此狼狈,她也想给廖原一个重逢的笑脸。
她努力提起嘴角。
这一笑,不仅让廖原从僵硬中回了神,更让旁边的人惊呼出来,“天呐,姑娘,你快去急诊看看。”
此时的牧冬,满嘴的鲜血,配合着那两缕火红的头发,画面简直堪比鬼片现场。
廖原整个人也慌了神,他火速将杯子重新盖好装进包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牧冬从地上捞了起来,快步往前面急诊跑去。
牧冬在他怀里,被颠得头晕眼花,她气若游丝地说:“慢点。”
廖原喘着粗气,声音都发颤了,回她:“先别说话。”
牧冬又说:“想吐。”
这回,廖原终于慢了下来,他由快跑模式转成了快走模式。
还好是在医院里,即使是快走,没两步就到了急诊室。
这医院急诊还算不忙,牧冬一进去就有空着的床位。
戴着橡胶手套的医生过来,先打量了一下,然后气定神闲问:“怎么回事啊?”
不等牧冬开口,廖原抢先开口:“从后面的凉亭摔下来了。”
医生一听,竟然乐了一下。他可太熟悉那个凉亭了,总共没几节台阶高,在一附院从医也快十年了,第一次听说有人从那摔下来了。
他问牧冬:“还能说话吧,说说摔到哪了?”
牧冬在疼痛中翻了个白眼,嘴里含糊着说:“膝盖,小臂,还有嘴。”
医生先看了看她膝盖和小臂的擦伤,问题不大,最后才让她把嘴张开检查。一见这满嘴的血,医生又是一乐:“嚯!”他赶紧指了指旁边的洗手池:“去吐吐血。”
牧冬灰溜溜下床,走到水池边。
医生又指着纹丝不动的廖原:“愣着干嘛,给她拿水冲冲啊。”
廖原刚确实被吓了一跳,反应有些迟钝,他从包里又拿出保温瓶。
医生嫌弃道:“纯净水,门口自助机就有,去买一个。”
等廖原买水回来,牧冬已经把血吐得差不多了。廖原刚要过来,牧冬赶紧把手伸向背后制止:“水给我就行,你别过来。”
血迹吐在白色的盥洗盆里着实过于渗人。
廖原照做,将瓶盖拧开递到她的手上。
牧冬终于把嘴里的血清理干净了,重新回到小床上坐下。
医生站在她身前,一手拿着小灯筒,一手扒开她嘴唇检查伤口。三两下,出血点就被找到了。
她扑着摔下来时,下巴磕在了地面上。于是,下唇磕在了上门牙,唇内侧磕了条口子。
医生闭了小灯,云淡风轻说:“得缝个两针。不过你那是在口腔里面,我这缝不了,得去口腔科找颌面专科的医生。”
牧冬无语。不就是缝两针么,用得着分那么细,还不就是不想担责任。
急诊医生给牧冬的其他伤口简单做了清创包扎,就把病例本,给她让她走了。
牧冬嘴里虽然已经止了血,但毕竟受着伤,没法和他多掰扯,气鼓鼓地拉着廖原出了急诊室。
可出了急诊室,一打听才知道,一附院这座小庙,根本没有口腔科。
牧冬无奈,只能拿出手机查了查,距离最近的口腔专科医院还在两站路之外。她回头看着站在她身侧疲态难掩的廖原,说:“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可以。”
廖原瞪着眼,眼神□□裸地看了她一会儿,千言万语都在此刻了。
最后他轻轻牵起牧冬的手,说:“走吧。”
牧冬就这样被他牵着,整个人又回到了浆糊状,完全丧失了自主思考能力,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廖原走。
廖原叫了辆车,带着牧冬去了明市最权威的一个私立口腔医院。
周末,口腔医院不比一附院,简直是人满为患。更要命的是,还有好多小孩趁着放假来看牙,场面一度宛如大型游乐场。
廖原去分诊台说明了情况,挂了个专家号,带着牧冬去大厅等着叫号了。
刚一坐下,牧冬就迫不及待地侧身,想解释一下:“廖原,我”
还没说完,廖原就打断了她:“歇会儿吧,先别讲话。”
牧冬听话地噤了声,乖乖坐在旁边等。
在等待中,廖原靠在椅子背上,垂着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们的号挂的晚,一直到下午快下班了才叫到牧冬的名字。
牧冬拿着病历本,轻轻碰了下廖原的肩,他立刻就醒了。打了个盹后,他看起来比刚刚有了点精神。
廖原站起来,抬脚走在前面,先找到了诊室。
专家看起来很年轻,他看了眼牧冬的伤口,轻笑:“你这个在门诊就缝了,用不着专门折腾过来。”
牧冬无语。
专家叫来他的学生,说:“给她开单子,去拿缝合工具和药。”
学生在电脑前操作,过了会儿,抬头问牧冬:“你要美容线还是一般线,美容线贵”
她还没说完,就被廖原打断了:“美容线。”
学生眯着眼睛笑,边打字边对牧冬打趣说:“你男朋友比你更在意啊。”
牧冬坐在椅子上,悄悄抬头看廖原,他站在那,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取药单开好后,廖原让牧冬在诊室等着,自己去缴费,拿药。
很快他就回来了。不得不说,经过这两个月,廖原已经对医院里的各种流程轻车熟路了。
牧冬坐在看牙的椅子上,专家坐在她旁边,脚踩开关,椅子缓缓放平。
专家把无影灯拉到牧冬的脸上方,用一张布盖住了她的脸,只留出要缝合的位置。
没有了视觉感官,牧冬忽然不安起来。她从小身体就好,没病没灾,在她的记忆里,除了打疫苗,她就没进过医院。
这回,可以说是她的手术初体验了,不紧张都是她硬装出来的。
牧冬听着剪刀镊子碰撞的声音,以及唇上消毒的冰凉触感,要不是嘴被固定起来了,她觉得自己现在牙齿都得打颤。
她本能的将手摸向躺椅的边缘,想抓住点什么。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医生提醒她,不要动,要开始缝合了。突然,一只手放进了她的手心,轻轻地抓住了她。
牧冬用力捏了捏那只手,骨骼分明,五指修长,是刚刚来的路上一直牵着她的那只手。
专家不到一分钟解决战斗,留下观摩的学生给牧冬伤口上贴了块纱布,又给她打了针破伤风,让她去外面留观半小时。
折腾一天了,这会儿终于结束了。
口腔医院也到了下班时间,没了病患,医院里清净下来了。
廖原陪着牧冬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留观。
牧冬此刻精疲力尽,她虚弱的靠在椅背上,半晌,冒出了一句:“廖原,我一天没吃饭了,好饿。”
廖原侧脸,斜眼看她:“再忍忍。”
牧冬又说:“你说我这会不会留疤啊?”
廖原回:“放心,自己咬自己不会留疤,咬别人才会。”
牧冬知道他在说什么,想笑但又怕扯到伤口。她顺手捞起旁边廖原的手,在虎口处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小月牙疤还在那。
她说:“我的牙好像还真挺厉害。”
廖原任由她捧着自己的手,没好气地说:“可不是么。”
牧冬观赏完自己的“杰作”后,将廖原的手牵住,过了会儿,她觉得这样好像还不够,她拿出另一只手,用两只手将廖原的手包裹住,放在自己的身上。
廖原垂下眼,觉得有一些力量从他被包裹的手开始,逐渐爬上胳膊,然后缓缓流进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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