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暗影
奥斯丁略一沉吟，立刻做出决断：“先不要打草惊蛇，依旧回总部吧。除非对方先动手。”
“知道了。”彼得沉稳地操控着汽车，同时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定不能让赫尔南德斯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在自己的手上出事！”他暗暗告诉自己。
“等停好车，你和托马斯各自回家。”奥斯丁说完，把头靠在座椅头枕上闭目养神。“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银色的斯柯达一路远远地跟在后面。直到看见两辆车都开进赫尔南德斯大楼的地下停车库，银色斯柯达又绕着大楼转了一圈，这才离开。
奥斯丁一个人回到办公室。
总部的安保系统是绝对安全的。即便在父兄刚死，局面混乱不堪的时候，奥斯丁也没有这样心累过。
因为他坚信，只要回到这栋大楼，他就安全了。
可是，现在他觉得那种安全感轰然倒塌。还能相信谁呢？
一旦怀疑的种子在心里萌发，似乎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形迹可疑。
他进了办公室的套房。本想伸手扯开领带，抬起手，他犹豫了一下。这里会不会被监视了？这个念头跳了出来。
他佯装伸手掠了掠额发。一个约会回来的人，该容光焕发才对。
可是这种感觉实在让人窒息。他甚至有向墙上打几拳的冲动。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先冷静一下！一个声音告诉他。
他想到了卫生间。对了，去洗个澡！
花洒的水从头顶喷溅下来，像缕缕丝线划过皮肤。奥斯丁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放松疗愈的感觉从体内升腾起来。
至少现在这里是安全的。奥斯丁告诉自己。
等头脑完全冷静清醒过来，奥斯丁开始分析形势——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要把内部的暗影揪出来！
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奥斯丁睁开眼。热水蒸腾出的水汽已经完全把淋浴房的玻璃熏得雾气腾腾。他不禁暗叹一声。真相仿佛隔着重重迷雾，不知道要怎样才会显现出来。
现在他已经对套房里的安全性产生了怀疑。如果内部有人背叛了他，难道只是雅各布那么简单吗？
他不敢冒险。如果事实并非如此，一旦打草惊蛇，就永远丧失查出背后黑手的机会了。让对手藏得更深，就是置自己于更危险的境地。
所以，他一定要审慎地处理这件事情。
怎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呢？
安东尼应该查清楚了吧？想到这里，奥斯丁突然来了精神。对了，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至少安东尼不会背叛自己。
千万谨慎！他告诫自己。他知道怎样才能避开别人的监视。
有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安东尼的办公室。那里被所有熟知内情的人称为“禁地”。安东尼为了保证所有数据的安全，设计出了一套严密的保护措施——三重门禁。
每一道门禁都没有固定的密码，全部需要扫描安东尼的眼角膜和动态语音验证。同时安东尼还设置了反侦察系统。一切信号的传输都在安东尼的监控之下。
他可以把安东尼叫来，然后进他的办公室密谈。但“事有反常即为妖”，这样反而更容易引起有心人的猜疑。
一动不如一静。他仰头呼出一口气。
夜里，奥斯丁睡得并不安稳。父亲和安德鲁的葬礼在梦里闪现，另外还有几个他想象的场景——子弹击穿安德鲁的头颅和汽车爆炸。
被噩梦惊醒后，他并没有惊坐而起，也没有打开灯，只是睁着眼睛，瞪着暗黑的屋顶。
睡前故意留了一缝的窗帘缝隙，让外面被街灯衬得更加漆黑的夜空透了进来。这告诉他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漫漫长夜，不能这样熬过去。
养精蓄锐吧。他对自己说。刚从国外赶回来，即便刚刚逃离追杀，但他觉得只要回到这里自己就安全了。机场上那么多人投向他的期盼的眼神，让他觉得既被需要，又被支持。
原来，最让人绝望的不是外人对你的打击，而是来自内部的背叛。
他合上眼，重新让大脑处于放空的状态。他无声地哼唱着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
这让他仿佛又回到儿时。每当做噩梦，他总是在惊醒后跑去敲开母亲的卧室。母亲把他温柔地抱上柔软的大床。躺在母亲身边，呼吸着带着母亲特有香气的空气，头顶被母亲轻轻地摩挲着，耳边传来母亲低低哼着的这支曲子。
那种被呵护的感觉升腾起来，奥斯丁眼角微湿。睡吧。仿佛母亲在低语。他几不可觉地点点头，重新入睡。
彼得和托马斯各自开车回家。
想到雅各布，彼得心中不是滋味。
夜里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很少见，交通灯已经不再交替指挥交通，只由一闪闪的黄灯警示来往的车辆注意安全。
彼得烦闷地长叹一声，捡了条近路往家的方向奔驰。
经过一个路口时，一辆银色的汽车轰鸣着发动机从前一个路口疾驰而过。
彼得皱了皱眉。大半夜赶着去投胎吗？他在心里暗骂。扫了一眼四周的街道，彼得觉得有些熟悉。突然想起来，不远处好像就是那个小酒馆。银色的车……一个念头闪过，彼得不由加重了右脚踩油门的力度。
那辆银色的车早就消失在街角处。正想放弃，彼得想起既然来到这里，不妨去小酒馆看一眼。
事后彼得回想起来还是有一丝后怕，如果是对方故意引他入圈套，那么他真是插翅难逃了。
当汽车就要转到小酒馆对着的那条路上时，彼得踩着刹车让车速缓缓慢下来。转过街角，彼得一眼就看见那辆银色的小汽车停在小酒馆的门口。
彼得熄了火，轻轻关上车门，贴着墙边快速往门边跑去。
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小青年惊恐的叫声：“不！”
一声闷闷地武器响，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你说不说？”一个森冷而陌生的声音问道。
小青年崩溃地用颤抖的声音喊道：“我真的不知道……”
“哦？”那人显然并不相信。“他没说什么时候会再来？”
那人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澜：“他来干什么？”
彼得贴在门边控制着呼吸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几秒钟，小青年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等惨叫过去一波，才结结巴巴地说：“他们要我带路，去了艾斯街区。”
彼得觉得奇怪，心想：“这人没有一直跟踪我们吗？他是谁派来的？”
里面传出小青年疼得嘶嘶倒抽冷气的声音。过了一两分钟，他接着说：“我去年偷了一块手表，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表盖上刻着一个名字。”
“哦？什么名字？”那人提高声调，显然对此很感兴趣。
小青年喘着粗气：“安德鲁。就是因为这个名字，他们才让我带他们去看我是从哪里偷来的。”
“然后呢？”那人平静地问。
“我偷东西的那幢房子恰好亮着灯，”小青年顿了顿，“他们让我去敲门，来了个中年男人开门……”
那人打断问：“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你知道我并不想去，我怕被认出来，毕竟我去那儿偷过东西。”小青年忍痛说道。
那人接着问：“他们怎么确定你没有随便带他们去个地方糊弄他们？”
“不知道，”小青年有问必答，“我觉得他们认出了那个来开门的人，所以之后他们并没有追问我什么。”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那人的声音越发冰冷。
“唔，”小青年赶忙答道，“那个为首的年轻人用我的手机打过一个电话，没打通。”
“还有吗？”
小青年的呼吸急促起来：“没，没有了。等……”话未说完，“砰”地响起一声闷响，是装了□□的武器的武器击声。然后又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彼得眯了眯眼睛，掩在门边，双手举武器静立。他调查过了，这间小酒馆夹在几间房子中间，要想进出只有从这扇门才行。而且来这里两次，他也摸清了周围的监控安装情况，知道什么样的站位能避开摄像头的监视从而不被拍下正脸。
里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彼得屏住呼吸。从门缝中透出的灯光，彼得看到一个人影斜斜地映在地上。他估算了一下那人的身高和体型，默数了五下，坚定地扣下扳机。
子弹洞穿门板射了进去。
那人一声闷哼。然后传来凌乱的几声脚步声。之后就安静下来。
彼得深吸一口气，一脚踢开右侧这扇木门。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彼得隐身藏在墙边，脱下身上的皮外套，卷一卷，猛地扔进酒馆门内。
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彼得不禁有些佩服里面那人的冷静。贸然冲进去，说不定会正中那人的埋伏。怎么办？
可以推知，那人应该没死，自己刚刚冲着他的腹部开了一武器，兴许是穿透木门减弱了子弹的力道，那人受了轻伤，但还能活动。
彼得躲在墙边，认真往里面看去。由于左侧门还关着，视角有限，酒馆内的情形并不能一览无余。可以确定的是，那人并没有出现在可以看见的任何地方。
彼得心想：他可能已经在联系同伙赶来帮忙。如果这样的话，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只要对方的帮手一到，那就危险了！要是自己也找帮手，那么今晚的一切行动大概会弄得人尽皆知，奥斯丁的处境就更不堪了。
想到这里，彼得后悔没有带来布莱登改进的增强型穿墙夜视仪。那是布莱登为了增强夜间行动能力，特地研发改进的集穿墙雷达、微光夜视+热成像的“热融合”于一身！如果用上它，何愁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呢？
可惜他把它放在了总部停车场的那辆车上。
彼得微微甩了甩头，试图摆脱这个令人沮丧的念头迅速寻找新的解决办法。墙上有两扇玻璃窗，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开在近两米高的位置。
加之墙面光滑，找不到任何攀爬之处，彼得虽然身量高，却也没法直接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景象。除了门，没有别的方法了。
彼得咬了咬牙，半蹲下身迅速地向左奔去。要是单纯考虑安全，他应该跑得更快些，可是他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找出里面那人的藏身之处。这样一来，他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在他的预想中，那人一定会抓住机会对他痛下杀手，射出让他毙命的一武器。彼得为此做出了随时回击的准备。但是，等他奔到另一边的墙下，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彼得有些摸不透里面那人的脾气了。他自顾自地摇摇头，露出不解的表情。从敞开的右门往里看，他并没有发现那人的踪影。
时间不等人！那人一定在等帮手的支援！从未有过的恐慌从彼得的心头升腾而起。
虽然在这寂静的深夜，要是有车辆疾驰而来他一定会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但是他冒不起这个险。绝不能失手！
想到这里，彼得猫着腰，迅速穿过门，躲到左门的墙边。他有点疑惑，里面那人也实在太沉得住气了些。刚才那样绝佳的射杀机会可谓难得，他怎么会没有抓住呢？
彼得咬住下唇，飞起一脚踹在左门上。这一脚力道惊人，木门嘎啦响着弹向后方。四五声射击声接连响起，子弹陆续击穿木门飞向前。木门往里的速度受阻减慢了一些，但余势未消，直到砸到东西复又弹了回来。
“唔……”一声痛呼传了出来。
原来躲在这里！彼得眯了眯眼，用手轻推木门。木门悠悠地向里打开。
那人却没有接着开qiang。
兴许他快没子弹了。彼得告诫自己不要掉以轻心。他猛地向里一滚身，赶在木门挡住之前，瞄准躲在门后墙边的那人一顿射击。
七八声qiang响后，彼得见那人已经垂下头，才停了手。他几个箭步冲过去，一脚踢开落在那人身边的装了□□的武器，然后再去检查那人的状况。
那人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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