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看罢国师的信,南宫墨宸思忖良久,未等用膳便离开东宫,独自潜入了相府。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下不安,想要见她一面。
由于南宫墨宸与保护他的暗卫武艺斐然,相府中的守卫和家丁们并没有察觉到他们。
云华带着春桃和冬雪走进瑶华院时,走廊上已掌起了数盏昏黄的灯,映照着满院盛开的杏花。
白里透红的花朵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暖光,似是涂上了一抹胭脂,天空微微下起丝丝细雨,淡雅的香味伴着清风细雨扑面而来。
云华深吸了一口芬馥的空气,并没有向走廊走去,而是踏着细碎的杏花花瓣,沿着鹅卵石的香径走进杏花林。
春桃想要跟着,却被云华留下: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你们先进屋,一炷香后我便进去找母亲。”
冬雪只好令身边的小丫鬟拿来烟云蝴蝶粉绸斗篷替云华披上。
走进杏花林,仰望着满树层层叠叠娇美的花朵,白日里硬压下的前世回忆慢慢地袭来:
无论是作为相府嫡女还是凌王妃,她曾走过不少地方,但从来没有一个地方如母亲的院子里的杏花林那么令她魂牵梦绕,在这里她曾与母亲谈心、学琴、刺绣
前世她最后一次来这里也是杏花盛开的春日夜晚,只是满树的杏花被一场暴雨摧残得只剩一地残红。
在暴雨中她绝望地哭着求父亲让她去见母亲最后一面,却以母亲得的是会传染的疾病为由被拒绝。
那是她十岁的春天。
之后瑶华院朱门紧锁,直至出嫁,她也只是在门前遥遥一拜。
就是明年云华杏眸微垂,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万千情绪。
昏黄的灯光下,盛开到极致的杏花下,云华疏离清冷的容颜却艳压这一树的杏花,淡粉色惟帽兜不住她浓密乌黑的秀发,几缕散碎的发丝轻抚她娇嫩秀靥,更衬得她肤若凝脂。
小巧挺拔的鼻子,蝶翼般的睫毛下清灵若春水的杏眸,樱桃般水盈红润的珠唇。
微风拂过,杏花瓣洋洋洒洒,环绕着她飞舞,落在她的发上,鼻尖,杏花雨中的云华飘然若仙,美的像一场易碎的梦。
南宫墨宸不由地看恍了神,也乱了呼吸。
“谁?”云华警觉地向右侧偏头。却只见被风吹拂的微微摇晃的树影。
前世的经历让云华有了异于常人的警惕心,虽然她不会武功,但是心中隐隐觉得那杏树林的深处有人窥视。
她不敢冒险,遂收起情绪,将等在主屋门口的春桃和冬雪叫来,让他们带人去巡查。
顷刻后他们回禀说并没有人,云华舒了一口气,暗暗摇头怪自己过于紧张了。
丫鬟们打帘请云华进入主屋,只见风若瑶早已等着了,见到云华笑着嗔怪道:
“这儿离若兮院也不远啊,怎么走了好一会儿。”
云华脱下斗篷递给春桃,笑着说道:
"杏花微雨,母亲的院里美不胜收,女儿便欣赏了一会儿。"
“既喜欢,一会儿晚饭摆在廊下,咱们一起看杏花。又冷又饿的还淋着雨,这孩子怎么就长不大。”
说罢风若瑶便命丫鬟仆妇在走廊拐角的宽敞处置办晚餐。
云华看胡嬷嬷和夏荷站在风若瑶身后,便急切地问道:“你们可是有消息了?”
风若瑶看了看屋里屋外往来的丫鬟,将他们带入隔间,并令春桃冬雪守在外间。
夏荷性急,一进隔间就说:“果然是萧姨娘捣的鬼。”
云华毫不意外,点点头道:“都查到什么了呢?”
夏荷和胡嬷嬷互相看了一眼。
胡嬷嬷示意夏荷先说,她便说道:
“今日晌午您命我去查假山的事情和小厨房的李氏。
我先去问了假山的监工,虽是相爷下达的命令,但是说假山不吉且危险,需要拆除的却是萧姨娘,这件事并不是个秘密,相爷还当众以此事为例夸过萧姨娘心思细腻。”
云华冷笑了一下,心想也不用莫姨娘去问了,等下直接打发个小丫鬟去告诉她就好。
夏荷看着云华冷若冰霜的脸,继续说道:“至于咱们绮华阁小厨房的李氏,我去查她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胡嬷嬷,她说也查到了李氏,已经略有眉目了”
"是,"胡嬷嬷恭敬地接着说道:
“老奴奉命追查白狗,但查来查去却查到了若兮院头上,后来经小姐提醒说要重点查白狗的下落,但是这白狗自那天出现后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人见过。
我也是今天一早继续走访时,偶然碰到守后门张家的傻姑娘阿红,我随口逗她说白狗狗,她竟然拍手说好吃。
我便赶紧去问了张家的,起先他不说,只说是阿红乱说的,我便威胁他说如果不实话实说,就禀告夫人把他们都赶出府去,他才招了。
原来之前他们走的李氏的关系进了相府,虽然只是看后门的,但也算衣食无忧,所以对李氏颇为感激,每一季在李氏的授意下会去送些自种或者购买的新鲜蔬果或者小玩意儿。
十数日前他们带着阿红去绮华院找李氏,送自家地里新结的辣椒,却撞见李氏躲在自己屋里吃狗肉。
那狗肉极香,阿红也想吃,但李氏说是小狗,没有多余的,还警告他们不准说出去。没想到阿红那个吃货就记在心里了。”
“这不,就查到一起了,省了奴婢不少事。”夏荷笑道。
风若瑶在旁边担心地问道:“华儿,听夏荷说当时春桃也是被李氏支走的,所以你跌落假山时,身边并没有人看护。”
云华柔声答道:“是,其实这就对上了。白狗是李氏放的,她必然要在场把狗收回去,顺便再支走我身边的春桃,好心思啊。”
“那天秋穗也在你身边”风若瑶偏头回忆道。
“秋穗自是不用李氏烦心,”云华冷冷说道,“因为她也是萧姨娘的人。”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
夏荷叹道:“怪不得前几日小姐说不让秋穗再近身了!”
“只是秋穗留在绮华阁,我还有用。”云华抬头看着风若瑶道。
“这怎么行?将这么一个人放在你身边,我不放心。”风若瑶急道。
“母亲莫急。秋穗、李氏,这些人暴露了,其实不管有没有证据,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是您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去了秋穗,难保没有春穗、冬穗。萧姨娘手段了得,只要我们进新人,都有可能被收买,那时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们就被动了,也白白浪费这么多精力查他们。”云华细声安慰道。
“那我本想着和你说过后,就找人把李氏绑了来问话。”
云华边思索边慢慢地说道:“母亲,查到他们倒没什么,关键是要抓着萧姨娘让他们做事的证据。
害我掉下假山已经过去十数日,人证怕是有些晚了,况且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把柄捏在萧姨娘手上,随意抓了来,到时他们死不承认或者反咬一口,打草惊蛇,反而不妙。
但是只要他们不知道自己暴露了,我们暗暗盯着他们,待他们再次行事后抓个现行,蛇打七寸,数罪并发,才能达到目的。”
云华一番话说得众人心服口服。
风若瑶再次惊异于云华缜密的心思,而胡嬷嬷则暗暗佩服点头:小姐如此,在这相府是不怕站不稳脚跟了。
停顿了片刻,云华扭头交代胡嬷嬷道:“嬷嬷,守后门张家的,想办法让他们不要告诉李氏我们已经知道了白狗的事情。”
“这个老奴省得,老奴给了他们五两银子,够他们吃半年的了,还告诫他们如果说出去就把他们全赶出府去喝西北风。他们本和李氏也没有过多的瓜葛,利益面前自然不会多事。”
“很好,”云华微笑点头,“还有一事麻烦嬷嬷。”
“小姐请说。”现在胡嬷嬷对云华是心服口服,言听计从。
“秋穗和李氏,为了萧姨娘甘冒如此大的风险,他们之间的牵连怕是不浅。您带着夏荷,查一下他们之间的瓜葛,看有没有办法解,否则”
云华想起幻髓草的事情,那种情况下萧姨娘都能全身而退,可见其奸猾,“否则我怕即便我们抓住他们行恶事了,也被他们自己认下,而供不出萧姨娘了。”
“是。”胡嬷嬷和夏荷异口同声道,夏荷甚至想给云华伸个大拇指。
瓦楞屋檐上,银色星光下,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飘然离去。
几个人又商量布置了一番,春桃进隔间说晚饭已经摆好。
云华便挽着风若瑶一起到廊檐下,却发现雨早已停了,但依旧在丫鬟嬷嬷们的服侍下,边吃丰盛的晚餐边赏杏花。
席间轻松惬意,其乐融融。
云华趁机向风若瑶求了第二天出府的许可。
风若瑶虽不肯,但一听云华说这和三日之约有关,便以带云华去镇国公府为借口传话楚谦佑,答应了云华出府的请求。
晚饭后已是夜凉如水,风若瑶怀有身孕,体质又虚弱,便早早进里间休息了。
云华陪风若瑶说了会儿话,又由医女换了药后就带着春桃、夏荷和冬雪回了绮华阁。
雨后的夜幕格外的澄净,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黑色的夜幕上。银河像一条淡淡发光的白色丝带,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
夜色中的相府,人声褪去,仅有风吹草木的哗哗声和昆虫的鸣叫声,偶有值夜人员的匆匆脚步声,显得十分静谧。
云华趁着丫鬟们熟睡,悄悄爬下床榻,穿上罩裙,手里提着绣鞋,蹑手蹑脚地走出了绮华阁。
出院子之后,她匆匆穿上鞋,贴着走廊边柱,向北面的花园赶去。
深夜的假山巨大幽黑的轮廓出现在云华的面前,山上杂草凄凄,山石上密密缠绕的藤蔓似是盘旋着的巨蛇般,看起来很是阴森恐怖。
云华毫无畏惧,径直走到假山的山脚下观察了起来:
白天的施工虽然被莫姨娘及时叫停,但小半边的假山还是被挖去了,而且因为这些小厮们的水平有限,底部挖得更多一些,所以整个假山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这看起来有些危险啊,还可以爬吗?云华有些犹豫。
但想起假山上可能存在又即将销毁的证据,她咬了咬牙,挽起袖子,将裙摆打了个结,双手拉着凸起的山石,开始攀爬起来。
南宫墨宸偷听云华几人在隔间的谈话之后,脑子有些混乱。
他怎么都想不通一个深闺贵女怎么会这样。
他承认云华是聪明伶俐,但如同老吏般严谨缜密的思维是令他难以置信的。
于是他来到相府的花园,负手脑后躺在假山上仰望着星空缕思绪,可越缕越觉得兴趣浓厚。
此时他听到山脚一阵异动,向下看去便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妮子正毫无形象地爬着山。
大晚上的,这又是在干嘛?南宫墨宸觉得一阵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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