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庄周梦蝶

“冷静、冷静”丁丁不断和自己说着话，努力地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慌乱和紧张，对于眼前的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

　　

　　既然无论往前还是向后移动，都不能让自己走出这里，那就暂时先不要盲目乱动了。

　　

　　首先是要找出这里的破绽。

　　

　　丁丁首先将目光移回了涂鸦墙。

　　

　　这时候她看到墙壁上的图案，已经和她最初在这位置时看到的完全不同了。

　　

　　她缓步向前，同时死死地盯着这些涂鸦。

　　

　　她心里想的是，如果自己改变位置，这墙壁上的图案没有变化的话，就说明自己实际上并没有离开刚刚的地方。只是自己以为自己在移动罢了。

　　

　　但这个实验失败了。随着她的移动，涂鸦展示出来不一样的画面。

　　

　　无论她走了多远，即使实际的距离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刚刚那片涂鸦墙的长度很多很多，这图案依旧能够延续下去，似乎无边无际。

　　

　　这让丁丁非常诧异。即使这是自己的幻觉，这图案颜色变化的丰富程度，也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力了。

　　

　　但就算是这样，丁丁依旧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

　　

　　现在这涂鸦的风格，已经和之前的完全不同了。充满了古老的东方韵味。

　　

　　之前缓慢地变化延续，丁丁还感觉不出来。可是当她往前走了好久好久的时候，这变化的差异就非常明显了。

　　

　　现在这墙壁上的图案与其说是涂鸦，倒不如说是敦煌壁画。这一定是重新生成的！丁丁脑筋中很自然地有了这样的觉悟。

　　

　　但此时她倒也不再急于走出这里，而是认真观摩起来。也许离开此地的秘密，就在这壁画之中。

　　

　　渐渐地她发现，这壁画上的内容连续起来，似乎在讲述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一个青年男子，在他的梦中化为了一只蝴蝶。他因这个梦境而顿悟，将其画于岩壁之上，终于看破红尘，羽化登仙。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历经岁月洗礼，这岩壁上的蝴蝶竟活了过来。

　　

　　它便在天地间飞舞游荡，不知历经了多少年岁，见证了沧海桑田、人间百态。一日它落到了一堵画满涂鸦的墙上，因心生好奇，暂时融入这涂鸦壁画之中游玩。

　　

　　这画卷中有贩夫走卒，王侯将相，也有神鬼妖魔，飞禽走兽，各色人物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社会生态。

　　

　　不承想，它正欲飞离之时，竟被人用笔涂抹了翅膀，无法化身为蝶。

　　

　　于是索性留了下来，帮助这里的居民一起生活嬉戏，同时帮助他们解决各种问题，惩恶扬善，对付前来骚扰这画中居民的各种妖魔鬼怪。

　　

　　但它困于此地已经数个春秋，无时无刻不想回到广阔的天地间，继续它的游历修行。

　　

　　当丁丁看到临近结尾的画面时，居然还出现了神似自己正在观摩壁画的形象，正为其擦去污渍。

　　

　　一圈蝴蝶翩翩飞舞的图案，似乎在向丁丁表达谢意。

　　

　　而此时，画面里出现了一只白色恶兽，张牙舞爪，恐怖狰狞。正向着最后那翩翩飞舞的蝴蝶冲来。

　　

　　一口将其身体咬住。紧接着出现了丁丁被困在小巷的图案。

　　

　　紧接着的是一个张着獠牙巨口的白色恶兽。

　　

　　后面则是一片苍白的墙面，没有了任何图案，而且这苍白的颜色随着兽面纹的移动向着另一侧的壁画不断侵蚀过去。

　　

　　最终只剩下了蝴蝶图案和那白色恶兽的形象，以及那苍白斑驳的墙面。

　　

　　忽然那蝴蝶周身又立刻变化出一幅全新的图画，正是丁丁用手将恶兽抹除的样子。

　　

　　她立刻明白过来，于是用手指将那白色恶兽的图案用力涂抹。

　　

　　随着兽形图案被涂得模糊不清，墙壁上的涂鸦都重新开始显现出来了。丁丁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刚刚看到蝴蝶图案的地方，并没有挪动一步。

　　

　　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丁丁实在有些恍惚。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过什么。

　　

　　只有残留在墙壁上的尚未擦干净的铅笔痕迹和那一个被涂得很模糊的白色饕餮纹饰，像是在证明着什么。

　　

　　她没有在这巷子里多作停留。而是赶紧继续往美食一条街走去。不知为什么，这会儿她感觉更饿了。

　　

　　虽然现在是放假时间，早早过来学校的学生也非常少，可这里的商家还是都早早开门营业了。

　　

　　西北肉夹馍，阿健烧烤，喜乐奶茶铺，兰州拉面，东北炖菜馆，汉堡大侠，贝寿司，四月麻辣烫……丁丁沿着街自西向东一路走过去，看着哪个都馋，哪个想尝尝。

　　

　　终于还是在避风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接着就点了一份流沙包，一份叉烧，一份白灼芥兰。

　　

　　丁丁在等菜的无聊时间，没有玩手机，反倒是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了店里的陈设：窗户上贴着的金色福字和贴纸，春节的优惠海报和易拉宝，前台摆放的玩偶，擦拭得很干净的仿木纹台面和暗红色的沙发卡座，无一不保留着那浓厚的假日气息。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小姐姐就把丁丁点的菜都端了上来。

　　

　　丁丁也顺势将服务员小姐姐仔细打量起来，忽然发现对方虽然极力掩饰，但表情和这里其他服务员显得有所不同。

　　

　　于是丁丁好奇而羞涩的问道，“小姐，你好，请问，请问，那个你最近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啊，没什么，没什么。那，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其他服务吗”

　　

　　“再帮我拿杯拿铁吧”

　　

　　“好的，您稍等”

　　

　　就在服务员小姐姐转身离开的时候，丁丁发现对方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个浅浅的，但是很诡异的微笑，寻常人是察觉不到的。

　　

　　“不好意思，没了，没了”发现自己刚刚不礼貌的举动的丁丁，赶紧打了个圆场。

　　

　　然后就开始一边享用自己的午餐，一边看向窗外。

　　

　　路边不时有出来遛狗的阿姨，骑着电动车送快递的小哥，穿着格子睡衣散步的大叔，等等各色人物纷纷路过。

　　

　　可是今天和平时类似的光景，看起来却略有不同。

　　

　　阿姨右手的创可贴，小哥头盔上贴的皮卡丘贴纸，大叔上衣口袋里偷偷藏的一根烟，以及对方眼神中潜藏的善意或者恶意都一清二楚，仿佛所有的细节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在自己观察的同时，她感觉自己体内那种莫名的能量又在增长。

　　

　　“刚出现的是解、观这两个卦象。那大概率是由我刚刚的观察行为，导致了属于观卦的能量增长。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一会儿再试试。”

　　

　　她隐隐觉得，只要再继续多观察，观卦就能有新的变化产生，说不定那消失的光环就会再出现。

　　

　　于是丁丁决定在吃好饭以后，先不回去图书馆，就继续在街上闲逛一会儿，多多观察。

　　

　　正当她想得出神的时候，服务员小姐姐端着咖啡过来的。

　　

　　“您好，您的咖啡，请慢用。”

　　

　　“谢谢”

　　

　　这杯咖啡的拉花很是特别，竟然也是一只蝴蝶的形象，竟然和自己刚刚在巷子里看到的蝴蝶纹样，有些相似。

　　

　　看着看着，丁丁忽然觉得有些头晕，渐渐昏睡过去。回想刚刚服务员那诡异的表情，她心中大叫不妙。但是为时已晚。

　　

　　…………

　　

　　“丁丁，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还不起床吗！”恍惚中，丁丁似乎听到老爸在客厅喊自己。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这会儿居然还躺在家中柔软的小床睡懒觉。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还在家里，那刚刚发生的事情，是我在做梦吗。”

　　

　　而她看着床边摆放的一个白色老虎玩具，正是放假时候老爸给她的新年礼物，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罢了。

　　

　　“老爸，我知道了，我这就起来了”丁丁小声嘟囔着，又翻身准备睡起回笼觉了。

　　

　　“丁老头，你吼什么吼，你一会儿不要再在饭桌上教训囡囡了，知道吗”

　　

　　“让孩子安心过个年，睡个懒觉不行吗。叫叫叫，你就会叫”

　　

　　“我不催她能行嘛，这都十二点，也该起床了”

　　

　　“她这第一学期，就拿了个不及格回来，还不赶紧起来复习”

　　

　　“我看，趁早明天我就送她回学校去，在家里，我看她也没心思复习，一天到晚看电视，你还老护着她，什么玩一会儿不要紧，再玩下去，我看她这个大学就不要上了”

　　

　　丁丁听到门外爸妈又为了自己的事情吵了起来，索性捂住耳朵，蒙起了头。心情瞬间又郁结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地顺着脸庞滴落下来，打湿了枕头，被子。

　　

　　她憋着嘴，自言自语到，“我也不想不及格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真的就是学不进去。”

　　

　　“还不起来啊，吃了饭赶紧看书去，你想干嘛？”老爸又怒吼了起来。

　　

　　“我起来，现在，现在就起来，我不吃饭了，我现在就学习了。”

　　

　　丁丁哽咽着回应道，努力不让老爸听到自己的哭声。

　　

　　她摸出了桌子上同学帮忙回忆的去年考试的卷子，忍住情绪看了起来。

　　

　　可是，怎么看也看不懂，怎么看也看不明白，这题目看起来一团混乱。

　　

　　“呵呵，真的是，爱人也许会欺骗你，朋友也许会背叛你，但数学不会！数学不会就是不会！”丁丁自嘲着，尝试让自己的心情好一些。可是情绪并没有因此好转。反而变得更糟糕了。“是的，不会就是不会，我不会……”

　　

　　丁丁情绪纷乱起来，泪水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卷子上写的字都洇了开来，散成一朵朵蓝色的花朵。

　　

　　忽然窗外一声惊雷暴起，整个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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