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帝心难测
御书房、养心殿。
皇帝与陆诚比邻而坐，中间放有瓜果点心，二人其乐融融，一副君臣和谐的美好景象。
“这几年在七侠镇待着怎么样？”深知帝皇心术的皇帝，把陆诚叫来后，没有直接发布命令，反而是聊起了家常。
陆诚道：“吃的好, 喝的好，七侠镇的治安也不错，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功劳。有明君在，吏治清明，百姓方能安居乐业。”
皇帝笑道：“没想到你也会拍马屁！”
陆诚道：“这也是我的真心话！”说到这里，陆诚停顿片刻，眼神闪过回忆, “当初我初至金陵, 曾经把前任神捕信赖的两个捕头惩处，之后又提拔上之前不受用的人。刚开始这人还算老实听话，可不曾想，他会为了丐帮给他的好处，而背叛了我！”
“从那之后，我便在想如何才能更好的管理手下！”
皇帝好奇道：“那你想好了吗？”
陆诚摇头，“这个问题，我想了三年，也没有想明白，所以我才会佩服陛下。朝堂百官，人心诡谲，陛下能理顺朝廷，使得文武百官众志成城，百姓安居乐业，水平之高，让臣叹为观止！”
管人, 是最简单的工作，也是最难的工作。
有些人, 只要衣食无忧, 便会安居乐业。而有些人，追求财富、追求权利的欲望无有穷尽，得陇望蜀，永远不会满足。
这些都是人！
对于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管理手段，这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至少陆诚到现在都不明白。
“你这样夸奖，朕都要不好意思了！”皇帝嘴里自谦，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朕只是一个人，又不是神，不可能事必躬亲。之所以能管理好朝堂，是因为我要考虑的人和事，其实并不多。”
“六部尚书以及内阁大臣，加起来也不过十余位，朕只要用好这些人，便足够了！”
“如今六扇门中，展红绫暂代捕神之位, 姬瑶花接替展红绫的神捕位置，江南神捕陆小凤是你的好兄弟, 剩下的铁面和铁无情，我相信你能处理的好！”
陆诚颔首，端起茶杯默默的喝茶。
“陛下，这安云山在奉天殿使用的功法，好像是当年天池怪侠使用的吸功大法，据臣所知，当年天池怪侠在天山坐化后，其功法被两个人得到。一个便是大名鼎鼎的古三通，另外一个……”
“是铁胆神侯吧！”皇帝端起茶杯，平淡的脸上，如今写满了深不可测。
陆晨有些震惊的看着皇帝，他有些不敢相信，皇帝居然知道这些。
见陆诚脸色震惊，皇帝微笑道：“朕不但知道这些，更知道铁胆神侯当初名义上闭关，实际上却是潜伏到东海边，吸取了郭巨侠几位弟子的功力，助他成为先天宗师。”
“这……”陆诚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事情，直到皇帝给他讲这些事情之前，他都不知道朱无视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话说朱无视为什么没有吸取江湖诸多门派高手的功力呢？
是因为这些门派的功力不好融合，还是因为各派有宗师镇守的缘故？
想想江湖上的各大门派，能够在江湖上与朝廷分庭抗礼，很显然是达成了某种共识。若是朱无视敢对这些门派的人下手，到时候肯定会被人清算，朝廷也保不住他。
如果是这个原因，那他最后会对着郭巨侠的徒弟下手，也就说得通了。
“这件事情，是朕这几年让锦衣卫调查出来的。”也许是担心陆诚多想，皇帝开始解释，“自八年前郭巨侠在东海边击退东瀛高手，弟子全部丧命后，朕便一直派遣锦衣卫暗中调查这个事情，直到这几年，才从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皇帝不会告诉陆诚，他之所以让人调查这件事，是因为他担心郭巨侠变节。而后面他能调查出这件事情，也是因为他埋伏在郭巨侠府邸内的探子发回来的情报。
“那铁胆神侯在山海关外抗击番邦宗师，如今更是得胜而归，陛下有何打算？”这个问题，陆诚问的有失礼仪，可他还是问了。
郭巨侠对他有传功授艺之恩。
惊涛掌这样的绝学，郭巨侠没有保留的传授给他，更是指点了他修炼的方向，让他的实力得到了进步。
陆诚能有今天，郭巨侠的功劳，是不可磨灭的。
如今铁胆神侯大败番邦高手，振奋中原士气。
现在的他，身上披着凯旋而归的名声，一般人根本无法动他。如果现在和他翻旧账，那也有人会说皇帝心胸狭隘，卸磨杀驴。
“如今神候名望加身，朕也无法奈何他。”
皇帝笑吟吟的看着陆诚，丝毫没有无可奈何的意思。
这下陆诚反倒是纳闷了。
作为皇帝，不能为所欲为，心里总该郁闷一下吧！难道说皇帝已经修炼成了忍辱神功，达到了神功至高无上的地步。
“只是现在动不了，不代表以后不能动！”
“这名望是个好东西，会吸引更多人的目光，若皇叔是个真君子，那他自然如鱼得水。可皇叔是君子吗？”
朱无视是君子吗？
别开玩笑了，就算是岳不群如今成为真君子，陆诚都不相信朱无视会变成君子。
“当很多人发现，自己向往的正义大侠，忽然变成道德缺陷的人，那你说，他会怎么样？”
‘嘶……’
陆诚倒吸一口凉气。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这江湖上如今都觉得铁胆神侯是个正义满满的大侠，心中对他是万分敬仰。可一旦他做错事，那如今这些人，就会感觉受到了欺骗，反而会疯狂得诋毁他。
这就是人性。
更让陆诚觉得可怕的是，这种把控人心的人，居然是一个年轻的皇帝，一个在很多人看来，都像是傀儡的皇帝。
可怕如斯！
“那叶孤城，陆诚你觉得如何？”
皇帝忽然转变话题，说起了叶孤城。
陆诚无奈，只能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叶孤城在江湖上的称号是白云剑仙，剑法超卓，拿手剑招‘天外飞仙’，更被江湖人誉为‘谪仙一剑’！”
皇帝道：“他的实力和名号，朕也是有所耳闻。除了这些之外，朕还发现，叶孤城近十年来，会经常由南海出来游历，而他这些次出行，经过的城市有百十个，可唯独一个城市，他每次都会过去。”
“哪一个？”陆诚疑惑道。
皇帝没有说话，而是笑吟吟的看着陆诚，朝着他挑挑眉。
陆诚明白了。
“是金陵？”
皇帝点头，“就是金陵，你之前当神捕的地方！”
“他去金陵做什么？”陆诚装糊涂。
他总不能说，自己看过小说，知道叶孤城会和南王勾结，想要以南王世子替换皇帝吧！
皇帝笑道：“金陵是南王的封地，他去金陵自然是与南王有莫大的关系。除了这个之外，朕更是听说，南王世子的容貌和朕一般无二！”
“这……”
陆诚当真是为皇帝的情报收集能力震惊了。
南王世子既然与皇帝容貌相同，那肯定是严格控制情报，保证情报不向外流出。而现在皇帝却知晓了南王千辛万苦保护的秘密，由此可见皇帝的手段，会如何可怕！
“是不是很好奇，朕既然知道叶孤城与南王关系匪浅，为何还要做主让他在京城和西门吹雪比武？”
陆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惊，低声道：“陛下所做，自有打算，臣不敢妄自猜测！”
皇帝很满意陆诚的表情，“朕自然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当然是没有拿你当外人。这叶孤城来京城，救出郭巨侠，又来皇宫救朕，可见他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即便是朕不提起这件事，后面叶孤城也会主动提起。”
“既然这样，那不如由朕来说这个事情，也好掌握这件事情的主动权！”
“说起来，如今叶孤城能同意在紫金山与西门吹雪比武，还得多谢陆诚你呢！”
陆诚不明所以：“感谢我？”
皇帝道：“若不是你突然赶到，杀了安云山，把朕救下来。一旦这叶孤城出力救朕，那他便会把比武的地点定在皇宫。如此一来，江湖上的好事者闻风而动，便可造成朝廷与江湖人对立的场景。而南王更是可以浑水摸鱼，到时候实行他的移天换日的计划！”
陆诚道：“陛下既然看透了这些人的算计，想来也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吧！”
关于这个问题，皇帝只是神秘笑笑，没有给予陆诚回答。
“时机未到，不是朕不相信爱卿，实在是这皇宫内人多口杂，便是朕也不敢随意说话。爱卿只需知道，届时你会是朕最大的依靠，有此，便足够了！”
……
“皇帝是这样给你说的吗？”
郭府、后院。
陆诚和郭巨侠两个人坐在那里饮茶，周围只有些许花草，距离墙角也有数十米远，根本就不用担心旁人偷听。
再说以二人的实力，这天下能偷听他们两个谈话的，还真没有几个。
“是，前辈！”
陆诚颇为敬重的回道：“当今皇帝，帝皇心术炉火纯青，不是一个善茬啊！”
“呵呵！”
郭巨侠随意笑笑，看着陆诚意有所指道：“如今的你，还在乎他是不是善茬吗？”
陆诚沉默，过了片刻才笑着回道：“前辈说的是！”
“小滑头！”
郭巨侠抬手虚指陆诚，摇摇头笑着道：“这三年你回七侠镇修炼，也是算计好的吧！”
听到这个话，陆诚眉头微皱，道：“在三年前，我确实想找个地方安心修炼。在武当山也好，在金陵也罢，只要能不用理会太多，让实力更进一步便可。那个时候我是一流顶峰，距离先天境界还有一些距离，如果继续在六扇门待着，想来如今也就是普通的先天境界。再遇到今时今日的问题，怕是只能随波逐流了！”
想要在江湖上混，实力永远是第一位的。
当时陆诚知道封天大阵破开后，江湖上的先天高手会快速增加，再像之前那样修炼，肯定是不行的。所以陆诚借着向张三丰说话的机会，表达了自己想要隐居的意思。
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陆诚的意料，张三丰不但满足了他这个条件，更是给予了陆诚一道旁人难以想象的机缘。
“你的觉悟没有错！”
郭巨侠满意的看着陆诚，“实力足够，才能让你拥有更多的选择权。如今江湖高手的实力和上限逐渐拔高，皇权对江湖人的威慑力，在将来会大大的降低。为了维护中原的安稳，皇帝和朝廷接下来会更加重视六扇门，而这，也是你的机会。”
陆诚踌躇了一下，还是对着郭巨侠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前辈，三年前张真人在拍我脑袋的时候，给我一份机缘。这三年来我神清目明，修炼事半功倍，对于天地自然的领悟更是突飞猛进。直到在东海边突破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机缘的真面目。”
郭巨侠右手食指轻轻动了动，眼中瞳孔微缩，“是气运吧！”
陆诚点头，“不错，是气运，而且是朝廷气运！”
“那你在疑惑什么？”郭巨侠问道。
陆诚和他没有师徒之名，确有师徒之实。作为师父在徒弟遇到疑惑的时候为他排忧解惑，也是很正常的。
陆诚道：“我不明白，张真人为何会把这么一大份朝廷气运给我？”
“这个……”郭巨侠思考一下，道：“也不是很难理解！”
陆诚讶然，“愿闻其详？”
郭巨侠道：“在我退下来，不再管理六扇门事情的时候，国师曾经邀请我去谈话。在他那里，我曾经看了一份关于本朝开国之初的手札简笔。上面曾说，天下气运十分，江湖四分，朝廷四分，张真人独占二分。”
陆诚眉头皱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郭巨侠，倾听他的解答。
郭巨侠也没有辜负陆诚的期望，解释道：“如果这个手札的记录是错误的呢！天下气运是十分，朝廷和江湖分庭抗礼，各占据五分气运，张真人身上的这二分气运，是占江湖、朝廷各一分呢？”
陆诚恍然大悟，“所以我身上便是张真人身上朝廷的那一分气运？”
郭巨侠道：“朝廷气运，需要在朝廷任职，需要自身具有朝廷赦封才可以。你在东海之滨突破先天之时，那曹正淳应该宣读了圣旨，让你身上的朝廷气运彻底激活。”
运来天地皆同力。
此时陆诚身上的朝廷气运，估计是除了皇帝之外，最多的一人。
想到这里，陆诚喜忧参半。
现在他有一个更大的疑惑存在。
“敢问前辈，气运，能影响一个人的心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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