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谁孽障
“晗哥哥，你怎么……”阎笙笙跑过去。
“这是本君家事，希望你回避。”
“家事？”我几不可闻地笑，“敢问阎君大人，潇潇何时是你们一家人了？”
阎君脸色愈发不好看。“你——！”
阎笙笙不知在顾晗耳边耳语了什么，只听顾晗拱手作揖:“姑父你冤枉潇潇了。这些日子里她一直与我切磋棋艺，时常是巳时而始，落暮时才回去，又如何下毒，做那些……坏事。我看此事有误会罢了。”
“是吗？”阎君的脸色松了一分，语气里却希望听我肯定的答案。
我不作答。我一没投毒，二没有跟他下棋，犯不着他替我开脱。
阎笙笙却耐不住了:“可不是可不是，昨日里我还去了潇姐姐那里，看到他们在下棋，还跟顾晗大哥杀了几局。是吧？顾晗大哥……”
“确有其事。就是因为今日十三层亡岩不见潇潇姑娘人影，所以顾晗才前来阎殿找她。”
“是吗？”阎君瞪着眼，向阎笙笙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刚刚一时情急，我，我，我忘了嘛……”阎笙笙支支吾吾，我明显见到宁氏怒瞪了她一眼。
“才不是这样，孟潇潇昨天不在屋子里！”陆肖生突然站出来。
“你胡说什么？！”阎笙笙气急了，拼命递眼神。
陆肖生这次完全不买账。“我没有胡说！笙笙你干嘛每次都为她开脱！我们昨天去的时候明明她不在！”
看样子愈发变得有意思了。
“肖生，这是怎么回事？”陆先生神色严肃。
“我今天的确跟着笙笙去找过她，但是她屋子锁了门，根本没有在。”
“你没记错吗？可是顾晗说……”宁氏故意迟疑着。
“没有！上午我还亲眼见顾晗往上入了凡间，怎么可能同她在一起。”语气肯定。
阎笙笙气急:“陆肖生你――！！！”
顾晗颇为尴尬，赶忙为自己开脱:“这……这倒是……莫非我记错了，找潇潇姑娘下棋是未时开始的？”
阎君沉着脸，怒气越来越重。宁婉风拉拉他的袖子，侧身对顾晗道：“晗儿，你先出去，避避嫌。”
顾晗似乎想辩解什么，终是什么都未说走出去了。
阎君冷笑:“竟然作贱到如此地步。”
宁婉风立刻接过话头。“夫君你别这样，潇潇她自小跟着嬟姐姐，难免……她本性是纯良的……”
“你用不着替她辩解。哼，有其母必有其女。跟她母亲一样作贱！”
“就算嬟妃娘娘再不好，可潇姐姐她不是这样的人。”
“是啊，潇潇她……”
地底下一贯是阴沉的天，即使现在是白天殿内也掌了灯，显得煞是温暖。我看着眼前这群人各色表情，好像真的在处理一件对他们而言多么严重的事一样。当年我跟那个女人被人欺压□□得活不下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关心？
如今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对着这群最痛恨的祸首，孟潇潇，为何还要做当年那个孟潇潇？
于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胸腔低低地发出来，却恰好让所有人都听清楚：“宁姨娘的手段实属高明，论蛇蝎心肠，阴机算计，潇潇实在望尘莫及。可惜潇潇愚钝，今日才醍醐灌顶，若是当年就参透精华，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宁婉风颤抖着，脸色惨白，似乎就要晕厥过去:“潇潇你在说什么……”
“我娘是怎么死的、这千百年我是如何过来的，宁姨娘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您可要记住了，因为说不定有一日要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还回去呢。”
“潇潇你、你……”宁婉风已然就要倒地。
“娘！”阎笙笙跑过去扶住她，“潇姐姐你别说了！我娘她身体本来就不好――”
“不说？为什么不说，一千多年来我都憋坏了，索性一次性说出来。”到如今到了这一步，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我干脆提高音量，“宁姨娘，你打败了我娘，三十年河西，自然早晚就会来另一个宁婉风把你踩在脚下。阎君的女人多着，潇潇劝你可不要以为可以抓住他的心，到时候不知道自己什么下场。”
宁婉风睁大了眼睛，双眸泪光闪烁，嘴唇发白，说不出话来。
阎笙笙已然有些生气，却顾忌我，只颤颤地:“潇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娘亲……”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阎君呵斥，已经怒不可遏，座边杯盏甩了过来。
这次他动用了法力，我全身都震颤了一下。可是我的心里愈加愤怒，我几乎想把所有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发泄出来。
“阎君大人自己不分黑白，昏庸无道，无情无义，反倒变成了我胡说？因为是你心头的宁婉风，所以凭着几句虚言你便要断定是我投毒。当年我娘遭人陷害、糟蹋、□□的时候，你在哪？又做了什么？所以说，要不然就要做阎君大人心尖尖上的女人，要不然，就是万劫不复。难道潇潇说的没有道理么？”
“来人，去，取我的鞭子来！立刻！去！今天本君定要好好清理理门户！”阎君命令。我知道他又要拿他的鞭子来给我一个教训。兴许，这次不止一个教训。
很快有下人帮他取了鞭子。他的魑魅鞭，原本是用来打散恶怪的。我该是有多恶毒，才让他动用了这根鞭子？
也真好，不论是看戏的，帮忙的，所有人都配合得□□无缝。
我揉了揉膝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一千多年来阎君大人从未管过我的死活，如今却想要管教我了？”
“你怪我娘教坏了我，又是站在各种立场？夫君，还是父君？”
阎君手上青筋暴起，一根鞭子有如长蛇游走直击。
我使出真气退开数步，运出身上的介灵丹反弹鞭力，化成软剑朝阎君冲刺而去。
阎笙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瞳孔，一声惊呼：“亡灵的介灵丹，这样烈性的东西潇姐姐怎么会有――”
阎君眼里怒火冲天，胡子翘起老高，魑魅鞭横扫而出。
他这次出鞭居然动用了鬼神元魄，我躲闪不及，抽在了我的右肩上皮开肉绽，一阵撕裂的痛感立刻袭来。
阎君喘着气，还在口口声声喝着：“孽障，真是孽障！”
我借用介灵丹的灵力自愈，然后我靠着灵光清晰地看见阎君的鞭子如毒蝎吐舌，卷着由内而外的真气，不留余地地长空鞭挞而下。
噬灵之气，他居然用了噬灵之力。此鞭落下，焚身无形，再无转生。
烛火忽明忽暗，随着鞭风晃动，眼前有些模糊。阎君的影子在光下如同嗜血的恶魔，让人觉得可怕，宁氏狰狞地笑隐没，一颤一颤地泪花我见犹怜。
我再也笑不出来了，我看着眼前这群人，全身的血液似乎化为烈焰，似乎要从眼睛里喷薄而出。我感觉骨骼作响，双手不受控制，胸腔里涌起一种剧烈的仇恨，充斥炙燃体内每一处，反噬余下的任何情绪，要把这里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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