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凉
四个月后。
仲夏之末，《仙魔变》剧组迎来了杀青季。
王璇等几位主演已经全部杀青。
明天，再拍一天，男女主也该杀青了。
在过去四个月内。
剧组内的拍摄一直都很顺利，剧组外也频频传来好消息。
时光传媒告黑大获全胜，黑帖的主人该赔钱的赔钱，该道歉的道歉。
路人替楚一航报的警也很快有了结果。有确凿证据证明是吴旭花钱雇营销号恶意剪辑视频，捏造事实造谣楚一航，影响恶劣，以诽谤罪判处吴旭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
虽然缓刑不用坐牢，但吴旭彻底凉了。
劣迹艺人，全网下架与其相关影视作品，公众平台再也看不到一丁点吴旭的身影。
而那些曾在罗青青评论区发黑白遗照的人，纷纷在网络上大倒苦水，说是经常在上学/上班/上街/上网吧的路上看到一口血红色的棺材。
青粉＆航粉：“这叫恶念反噬，自作孽不可活。我家青青/我家航航多少有些玄学在里面，以后多行好事，别再做网络垃圾。”
、
傍晚的时候下了一阵小雨。
影视城北面的荒山笼罩着一层蒙蒙水雾，看着颇有些仙气。
晚上没有戏，罗青青便拉着楚一航去完成那场四个月前没有完成的探险。
经过雨水的冲洗，天空干净得像一块蓝玻璃。
到达山顶后，罗青青找了块石头，一屁股坐下去，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哎妈呀，累死了。”
扫了扫身边的小石子，对楚一航说：“过来坐啊。”
说完她才想起来，楚一航是有洁癖的，根本不可能和她一起席地而坐。
但没想到，楚一航竟然顺势在她旁边坐下了。
两人并排坐在悬崖边上，眺望远方。
四个月的时间，楚一航完全变了个人。
刚开始他很难入戏，现在他已经和许慕白融为一体。
刚开始，他总是嫌别人话多。现在话多的人是他。
坐下后，他的嘴巴就没停过，一会儿指着天空给罗青青讲星座知识，一会儿又讲最近的拍戏心得，一会儿又讲谁谁杀青的时候，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看着很搞笑……
说着乐着，突然发现身边的女孩过于安静了。
他回头。
只见罗青青双手抱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远处的悬崖边上长着一棵开满白花的树。
应该是一棵野梨树。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月亮还没有升起。
天色很黑，却不是黑暗，而是黑亮。
那种透明的黑亮，光滑的像是一只能照出影子的镜子。
小小的花朵每一处细节和脉络都清清楚楚，在这样的夜色里显得特别洁白无瑕。
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一起享受花的美丽和夜的静谧。
从未有过的浪漫情愫在楚一航心底缓缓升起，他侧头看了身边的女孩一眼，止不住地想：好像再也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了，只想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
罗青青突然感觉鼻子痒痒的，她捂住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楚一航摸摸她的额头，轻声问她：“你是不是很冷？”
随着海拔升高，山顶的温度本就比山脚低，再加上太阳落山后，湿气越来越重，这会儿比他们上山前低六摄氏度左右。
如果他感觉很凉爽的话，她应该只能感觉到凉了。
罗青青吸着凉丝丝的鼻子，点头如捣蒜。
楚一航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玻璃瓶，拧开瓶盖，递到罗青青嘴边：“来一口，暖暖身。”
罗青青凑鼻过去闻了闻：“是酒？”
楚一航：“嗯。”
罗青青咽咽口水，提前给楚一航打预防针：“我酒量很差，酒品也很差。”
楚一航：“这是我二爷爷用高粱酒泡的果酒，度数不太高，抿一小口应该没事。”
楚一航演示性地先喝了一口。
罗青青接过酒瓶，喝之前问楚一航：“你酒量不错吧。”
楚一航：“还行，没醉过。”
楚家人喝酒都是论斤的，楚一航还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罗青青一双大眼滴溜溜转了一圈：“如果我喝醉了你不能撇下我不管啊。”
楚一航：“醉了我背你下山。”
有楚一航这句话，罗青青就放心地喝起来了。
其实，罗青青酒量虽不好，却没她自己说的那么差。
但她很讨厌酒精的味道。
不过，楚一航爷爷酿的酒，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芳香，入口清柔甘甜，滑过喉间时丝滑清爽，落入腹中后，暖洋洋的感觉逐渐蔓延到四肢。
楚一航说的没错，这酒的度数确实不太高，果味的甜香完全遮住了白酒灼心烧胃的火辣感，真不知比她之前尝试喝的那些酒好多少倍。
一口气喝掉大半瓶，身体暖洋洋的，罗青青伸展伸展四肢，冲楚一航笑了：“好酒啊，真想见见酿这酒的人。”
暗光中，楚一航看不太清罗青青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身上洋溢的那种喜悦和满足。
楚一航也笑了：“我二爷爷总说他好酒难觅知音，我想他如果见到你，肯定很喜欢你。”
罗青青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擦擦嘴角，冲楚一航挑了下眉：“我想我见到他，肯定也很喜欢他。”
楚一航点点头：“嗯，什么时候去s市，我介绍你们认识。”
罗青青拍手：“好啊好啊。”
楚一航朝罗青青伸伸手。
罗青青会意，把酒瓶放到楚一航手中：“物归原主。”
楚一航举起酒瓶，准备来一口。
罗青青却叫住楚一航……
楚一航：“？”
罗青青：“已经没了。”
楚一航没听明白：“什么没了？”
罗青青面不改色地指指酒瓶：“酒没了，我喝完了。”
楚一航不太相信罗青青的话，他将酒瓶倒过来晃了晃，只见瓶口滴滴答答，只落下来两滴酒液。
真的没了，她竟然两口就把一百五十毫升的纯高粱酒泡的果酒喝得精光！
“啧，38度的酒哎，竟然骗我说酒量差。”楚一航无语地瞅了罗青青一眼，拧紧酒瓶盖，把空瓶子放回口袋里。
“哈哈，不好意思，我酒量确实很差，主要这酒味道太美妙了，忍不住多喝了一口。”罗青青舔舔嘴角甜甜的味道，心情愉悦极了，“诶，你兜里还有没有？”
“有是有。”楚一航迟疑地把手伸进口袋里，“不过……”
罗青青不等楚一航说完，伸手去抢：“有就给姐再喝两口呗。”
“不行。”楚一航机智地往后闪开，让罗青青扑了个空。
“诶，别那么小气嘛。你再给我喝一口，我回去就给你买一箱芥末味的零食怎么样？”罗青青嘴上拿零食诱惑楚一航，手却没闲着继续上去抢。
楚一航早就了解罗青青的脾性，错身躲开，捂着口袋拔腿跑到一颗大石头后面。
罗青青过去追。
两人便绕着一块大石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罗青青爆发力强，持续力不足，几个回合后，她就累得不行。
而且这会儿酒精已发挥作用，头晕晕的，楚一航在她眼里已经出现幻影。
自知追赶不上，索性像块抹布一样往大石头上一瘫，仰头冲楚一航傻乐。
楚一航站在石头后面，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罗青青是醉了而不是装的，奶膘脸顿时皱成一团，对罗青青如此评价道：“酒量果然够差，酒品果然也够差。”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主动给罗青青喝酒了。
罗青青呵呵笑道：“我没醉，我只是有些兴奋。以我的酒量，我真的还能再喝一瓶。”
楚一航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这是几？”
罗青青笑：“二啊，笨蛋！”
楚一航抽抽嘴角：“正常人是不会回答这种无聊问题的，我可以确定，你喝醉了。”
、
又吹了会儿山风。
楚一航走到石头边，把手递给罗青青，“走，回去吧。”
罗青青这时醉意上头，听见楚一航叫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哼哼咛咛道：“你背我！”
看她软绵绵的样子，楚一航的心不由得跟着软了几分，他附身凑过去轻声哄诱道：“乖，晚上看不清路，我担心把你摔了，起来啦。”
罗青青撅撅嘴，不高兴地把头扭向一旁：“不要。”
僵持了一会儿。
楚一航叹了口气，认命地扶罗青青站到石头上面，腿弯曲，身体下蹲，用肩膀接住向前扑倒的罗青青。
下山的路不长。
但路况不太好，楚一航走得十分小心。
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最后硬是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山脚。
罗青青刚开始还在闹腾，后面酒劲上来后，反倒变乖了。
趴在楚一航背上，双手搂着楚一航的脖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发丝从后方垂下来，带来一阵馨香的味道。
迷迷糊糊间，罗青青拿下巴蹭了下楚一航的脖子，喃喃地喊了声：“爸。”
“什么？”楚一航身体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听罗青青在他耳边继续轻声呢喃着什么。
温热的气息扑到耳朵上痒痒的，楚一航扭了下脖子。
这一扭不当紧，耳朵挂到一串液体。
那串液体凉凉的、滑滑的，很快从他耳朵上滑落，滴溜溜滚入敞开的衣领，划过他的胸口，流进他的心里。
她好像…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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