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朋友
绿婉躺后院的回廊之下,头枕着手臂,看着不远处,便是后院的大门,那大门口就站了潇子程留下的亲兵。
绿婉算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可是前一辈子,她真真正正的恋爱也不过三天,然后就死了。在这个世界过了好几年,所有前世的一切,已无处追寻,就算再不舍,再放不下,也无可奈何。
随着岁月流逝,她已经下定决心忘记前尘过往,好好过这辈子。
她是喜欢潇子程的,潇子程也喜欢她,两情相悦,本是难得,她也是一心一意满心欢喜的期望嫁给他的。
当她认识到他们二人之间竟然有如此不可调和的矛盾时,对于她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潇子程无论是从家世、外表、功夫、才学、性格上来说,都可以说是百里挑一万里挑一的人,正如红袖所说,那是多少姑娘心心念念也盼不来的好夫婿,又喜欢她,肯对她好。如果这样的人,她都不要,她还能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怕是再也找不到了吧?
这个世界上,到哪里能找到一个如她一样有现代平等思想的男人?就算有,可能有潇子程这样的家世外表才学?
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连沧海之水都不要了,这世上哪里的江河还能入得了她的眼?
她放弃潇子程,其实便已下定决心放弃此生姻缘了。
所以当她决定离开潇子程的时候,心中是带有一种决绝的悲壮的。
她爱过他,却不愿嫁她。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绝望。
千搬万搬的不舍,却不得不放手。在他之后,不会再爱别人了——她是报着这样的决心,带着对世间情爱的绝望,带着心碎离开他的。
可是没有人能明白她,都觉得她在胡闹,觉得她是没事找事,觉得她定是发了疯。
她是这样带着一种无人能理解的伤心和绝望出去散心的时候,遇上李穆竹的。
那时候他叫李木,是郭邑的一个大夫。
初见李木的时候,她几乎惊讶得发不出声来。
太像了!太像江昊了。
以前江昊演过一个古装剧,男三或者男四那样的角色,俊秀书生模样。
绿婉第一次见到李穆竹的时候,她几乎以为是看到了当初已经上好装的江昊。
可他不是他。他不认识律挽,也没听过江昊,只是长得像而以。
她听说他在当地是小有名气的名医。她突然有个想法,她可以像过去把江昊带红那样把这个乡野郎中变成名镇江湖的名医。
彼时,她的闺蜜王颖珍嫁去了苏州,时时来信抱怨那些名门贵女的做作,表面上种种端庄知理,背后则是各种长舌八卦,最擅长私下里对人使坏。尤其是金艳儿竟然妄图勾引王颖珍的夫君孙纪平。
王颖珍的父亲是关将军的副将,自幼与关漠媛(绿婉)一同在雍州长大,自小便疯在一处玩在一处。孙纪平这人也是个家中异类,不喜读书却喜欢四处云游,到雍州的时候,曾经与王颖珍、关漠媛甚至潇子程玩在一处,后来便娶了王颖珍,勉强也算门当户对。
王颖珍的公公苏州刺史孙靖原本也是贫寒出身,对这个儿媳妇到没有许多挑剔。可是孙靖早年丧气,家里内事都是王颖珍打理,到底是免不了与本地的官员豪门的家眷往来。
她原本性子就直,在苏州装端庄装得天天郁闷不已,各种抱怨诉苦,关漠媛便慢慢的设计了一个去治金艳儿的扣。
当然关漠媛与王颖珍这两个丫头如此无法无天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教他们功夫的师父赵弘。赵弘二十年前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人都说他损人不利己,其实到也没有怎么坏,就是最喜欢与人开玩笑,好多人都被他捉弄。这种人便好像雍州老百姓俗话里说的,癞□□跳脚面,不咬人膈应人。你说他真坏吧?到也没多坏,就是太喜欢捉弄人了。
赵弘在二十年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隐姓埋名跑到雍州,关将军惜才,看中他功夫好,便留下了他,原本也没说给孩子们做师父,可是大营里面那些武将的孩子们,自从认识了他,便喜欢与他玩闹在一处。
那赵弘原本性子便欢脱,日子久了,便成了一众孩子们的师父,当然也包括关漠媛、王颖珍还有几个跟着她们的丫头、小子。
关漠媛把自己要设计捉弄金艳儿的事跟赵弘一说,赵弘当然高兴得很,他们又找到了当时还叫李木的李穆竹,许诺他事成之后钱财对半分,这才有了后来的种种。也才有了李穆竹和绿婉这两个名字。
让绿婉没有想到的是,李穆竹今日所说的话,正是她与潇子程的巨大分歧点之一。
李穆竹像江昊,可是到底不是江昊,绿婉到不会真的因为他这张脸,便把他当成感情的替代品。她也不愿意那样。
那时绿婉心里才下定决心要放下潇子程,从今以后也做好了要孤独终老的准备。
她对自己说,不能因为李穆竹长得像江昊,就把他当成江昊的替代品,她不想那样,不能那样,时时提醒自己,要放正对李穆竹的心态。否则,对彼此都太不公平。
而且,她也怕。
前世和今生,她爱过两次,每次都全心投入,又每次都是伤心的结局,情爱这种事,她怕了。她怕再次伤心,所以不如不再付出真心比较好。
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尤其是今天听了他所说的话,绿婉渐渐觉得,这个人,或许是一个能明白她的朋友。……至少能明白一些。或许不会像别人那样,觉得她离开潇子程是胡闹,是疯子行为。
在这个世界,或许男人和女人很少有能做朋友的,但是在绿婉从前生活的那个世界,就算是不同性别,只要心意相通,还是可以做知心朋友的。
所以,对于绿婉来说,她已经渐渐的不再把李穆竹仅仅看作是合作的对象,而是可以谈谈话的朋友了。
可以谈话的朋友,不能再多,也不敢再多。
所以她关心他,想帮帮他。
也尊重他。他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过去,她尽量尊重他的想法,不触碰他的痛处。
就算明知道他杀了人,也帮他打掩护。
*****
“在想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色已经大黑了,不过今夜是晴天,漫天的繁星还有一轮近圆未圆的月。
在不远处,进后院的小门那里,一对灯笼也点亮了。
绿婉躺在长廊下,李穆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坐在她头前面的位置问她:“在想什么?”
想你。
她差一点脱口而出。
“想你刚刚说的话。”
李穆竹挑眉,“嗯?哪句?神医我时时口出金句,常常引人深醒,点化人生,不知道绿婉姑娘被我哪句话折服?”
绿婉不由的勾起嘴角,他这个人,就是总这样自恋。
江昊也喜欢开玩笑,圈里人常说他长了一张正人君子的脸,却有一颗逗B的心。但是他不会这样自恋。
“我刚刚听到你与金潜说,身为医者,需知生命平等,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哦。”李穆竹恍然似的点头,“那孩子老觉得自己眼睛不好,其实有些自悲,我也是想劝劝他,生命平等,他也并不比别人差。”
绿婉:“是吗?”
李穆竹:“是啊。”
“你真的觉得,每一个人都应该是平等的吗?”
李穆竹轻笑,“怎么可能?”
绿婉躺着仰头,瞪大眼睛惊讶的望向他。
“有的人生来锦衣玉食,有的人终生劳碌仍是食不果腹,又如何平等?”李穆竹靠着回廊的红色廊柱,仰头看向池塘里隐隐约约的层叠着的荷叶,“只是,不能因为自己衣食无忧,或者学识丰富、甚至身居高位,就看不起那些衣食无济的低层人罢了。毕竟身居高位者,也有人作恶,贫苦无依者,也有人向善。更何况身为医者,眼中只有病情的轻重缓急,哪有人的贵贱之分。”
绿婉仰着头,看到他眼中似乎被月色点亮了两点星星火光,闪着跳跃的光芒。
突然李穆竹笑意拉大,低头到她头顶笑道:“怎么样?公子我说得是不是特别高深?是不是觉得启迪了人生、如醍醐灌顶?你要不要记下来?”
绿婉也忍不住笑,“嗯,你别忘了,等下我拿了纸笔记下来,看你还能不能再说出来一样的。”
李穆竹抬着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站在后院小门口的两个亲兵,“他们,不进后院来吗?”
“不会的,红袖安排过,让金保镖局的人暂时不要离开后院,也让子程的亲兵不要进后院,她也不想把我与敬王府的关系传出去。”绿婉得意地笑着说,“红袖就是这点好,无论她对我做的事多不满,可是做起事来总是让人放心。要么我怎么偏偏愿意带着她呢!有红袖在,我才这么安心。”
李穆竹点点头,又声音恐慌地问:“世子爷好像对咱们俩的关系有些误会,等他回来,不会剁了我吧?毕竟他的人现在布置在周围,我怕是一时还走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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