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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洪庐庄


  

  此前,绿婉与李穆竹被尹广修强带去洪庐庄,绿婉尚且并未沮丧,还跟李穆竹说笑,此时卫朗跟他们同行,绿婉反倒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李穆竹见她神色暗然,不似平日里样子,便低声笑她道:“前两日见你还镇定的说话,原来是想着那卫朗能过来搭救你啊?现在看卫朗也没办法把你弄走,就蔫了不成?”

  绿婉抬眼看了他一眼,也不理他。

  李穆竹见她不讲话,又逗她:“你若是实在觉得危险,便自己离去,想来那二庄主也不会强留你。”

  绿婉白了他一眼,“你不要总想方设法证明我是会弃你而去的卑鄙小人,我这人到也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正人君子,你要是再激我,当心我真把你扔到洪庐庄不管你。”

  李穆竹笑着,摸出来他那把扇子,刷的一下打开,随手扇了两下,觉得冷风习习,又合上了扇子。一边摆弄着扇子,一边悠然道:“我又没说你是卑鄙小人,你又何必如此恼羞成怒,我可是踩到你尾巴了?”

  绿婉靠在车壁上,也不看他,却低声道:“我确实觉得自己很卑鄙。”

  李穆竹也不搭话,只静静地抬眼看她,只听她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卫朗是王府的人,我明明下定决心不会嫁给世子,却还要受卫朗的照顾,而卫朗也是抱着总有一天,我会嫁进王府的想法才来的,他无非是把我当成未来的世子妃看待,我得了他的好,却并不会真的嫁进王府。如此不是很卑鄙吗?”

  李穆竹见她神色抑郁,却笑出声道:“这还不简单,只要你嫁给世子,不就不卑鄙了。”

  绿婉咬了咬唇,却不再讲话。

  李穆竹又道:“你可跟敬王世子讲过你不要嫁他了?”

  绿婉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李穆竹又道:“反正我亲耳听到你对卫朗说过不会嫁给世子,他们不信,你能想如何?要么你嫁给世子,还了这个情,要么厚起脸皮,当个卑鄙小人,反正无非如此,又有何可烦恼。”

  绿婉微微扯了扯嘴角,“也真为难卫朗了。”

  “他自己到不觉得为难呢!”李穆竹不解的看向她。

  绿婉轻声道:“从前他便讨厌我,他一直觉得我即不端庄、也不贤淑,总是配不上他家世子的。如今却还要不得不照顾我,让他这么为难,我虽然脸皮厚,也总是于心不忍的。”

  当年敬王奉旨犒赏边关,到了雍州,随他而行的世子萧子程刚刚一十四岁。离开雍州后不久,敬王便与镇守雍州的边关将军定下了儿女亲家,时年关将军的幺女关漠媛不过十岁,个头却比一般的同龄的女娃儿小上许多,长得小小粉粉的,正是软萌软萌的模样。

  关漠媛四岁之前即不讲话也不笑,都说是个痴儿,不过勉强能走路吃饭罢了,个子也小,比一般人家的孩子不知道差了多少,可是过了四岁,却好像突然开了窍一般,聪明伶俐,又特别会讨人喜欢。

  敬王到雍州的时候,关漠媛样子不过像个七八岁的娃娃,但说话做事却如小大人一般,该端庄的时候表现得端庄懂礼,私下里又活泼俏皮,不但在家里很是受到父母兄长的宠爱,就是敬王也是极为喜爱她,隧与关将军订下儿女亲家。

  这里当然少不了许多利益牵扯。

  但在孩子那边到还是单纯的,那时她与世子萧子程玩在一处,萧子程也很是喜欢这个妹妹,那时萧子程尚年少,从前在家里被父母严格管教,族中的姐妹也都是端庄稳重的,从没有关漠媛活泼好动的,虽然人长得小小的,比划起来,上蹿下跳地,到也能跟他过上数招,带着他到荒漠里去野,倒是一般男孩子也比不上的,这样的关漠媛,的确很是不同,萧子程那时便曾经评价她是玉人一样的外表,疯子一样的内里,话虽是如此,与她一道疯着她那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到的确是十分有趣。

  作为世子护卫的卫朗,当时就严肃到有些刻板的地步,对关漠媛来说,是少有的极难讨好的人物。算起来,当时的卫朗也不过十七、八岁,却俨然一付大人模样。平日里在长辈面前,关漠媛总是可以装出来付乖巧懂事的模样,离了大人,与萧子程玩在一处,则要随意得多,时而调皮,时而任性,鬼点子特别多,一直守着萧子程的卫朗自然比起其他大人长辈要更了解关漠媛,几次关漠媛想要逗他一起来玩耍,他总是不肯,还板着脸说教,让关漠媛觉得十分扫兴。

  后来关漠媛与世子萧子程定亲,卫朗的态度始终是疏离而冷漠的。

  绿婉正在这样的回忆中,突然听到李穆竹一阵咳嗽。

  原来他挑开车窗的帘子向外看,结果一挑开车帘车外尘土飞扬竟然蹿了进来,李穆竹被车外的尘土呛得咳嗽了几声,急忙放下车帘,“果然绿婉姑娘英明!坐车果然比骑马舒服!”随后又摸摸自己的鼻子,疑惑道:“人家说碰了一鼻子灰,难道就像我这样?”

  绿婉看他果然在白皙的脸上,沾染了灰尘,模样滑稽,把一快帕子递给他,笑道:“骑马确实比乘车看起来有风度,但如果这些日子行路,你都骑马,哪里还当得成什么玉面神医,早就变成黑面神医了。”

  却不多时车内人听得出马车的声音已与之不同,绿婉探出头去看,发现地上果然已是石板路,再抬头看不由得惊叹了一声,前面不远之处应该便是洪庐庄了。

  绿婉也并非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可还是被洪庐庄的气势震得一惊。

  原本还疑惑,怎么这些大户人家都把家建在离城这么远的地方,可如今一见洪庐庄,才明白,这样的庄子,的确没办法在城镇附近建。

  远远的看过去,整个洪庐庄犹如一个坚实的堡垒,依山就势,负阴抱阳,层楼叠院,错落有致,气势宏伟。大门与院墙高耸,几乎与一般城镇的城门城墙无异。

  院墙顶上有女墙,也留着瞭望口与射口,隐约可以见着护院在院墙上走动。

  车子上了一座石桥,两三丈宽的小河蜿蜒从大门前而过,就如同城门前的护城河一般,两岸是石板和石头铺的堤岸,水面距岸堤大约有一仗多深,绿婉暗暗揣度这小河也是人工修建的吧?

  过了桥便到了庄门之下。

  拱形的门洞下,两扇漆红金钉的大门正缓缓地打开的,门拱之上的墙壁上嵌有一块石匾上门“寅賔”两个字大,门楼足有三层高,仰头望,斗拱飞檐的三层门楼上有一蓝底金字木匾,上书“洪庐庄”三个大字,门楼两侧各挂了一支极大长圆形的红灯笼,各写“平安”二字。大门两侧各有石狮一只,姿态威武,却面目狰狞凶狠。

  虽然此前对洪庐庄的情况,绿婉之前也有听闻,只是完全没有料到会有如此辉煌气势。绿婉想,如果他们进入了这样一座院城之中,就算是卫朗,也没有办法了解绿婉在其中的情况,一但有什么危险,他也不可能施以援手。

  这样一个院城,就算真在院中出了什么事,就算卫朗带着人,也不见得能护她出来。

  卫朗究竟是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她一起进洪庐庄呢?

  在这样的思量中,一行人进了洪庐庄的大门,在车道上行了一阵子,才请李穆竹一行人下车。尹广修并没有立刻让李穆竹为大当家韩世洪诊病,而是安排了住所,让神医先行休息片刻。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时辰,待李穆竹等人休息停当,安顿了一下才来请神医。

  洪庐庄内并不似一般富贵人家那样修建些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而是处处高墙窄道,堡墙紧围,许多房屋都是两或三层,下层为砖石砌成,顶层才见木质红漆柱、栏杆、斗檐等等,有种庄严肃穆之感。

  绿婉自小长于边关,对雍州等地的各种防卫工事极为熟悉,也是进过王府的人,却仍不由得暗暗在心中感叹,难怪世人盛传洪庐庄的几位当家原是匪人出身,这洪庐庄简直就是一座堡垒,不但建得易守难攻,而且依山就势,隐约可见庄后青山依依,假若有密道与后山相连,真若是有兵马攻进来,只要逃往后山,山高林密,想必就是几百上千人也藏得下。

  洪庐庄的四位当家,十来年前来到此地,用了数年时间修建了如此宏伟的堡垒,究竟是何原因,这些人又是从何而来呢?

  绿婉心中暗自思量,在这样的地方,真若是有什么情况不对,单单就她自己也不见得可以顺利逃出去,更何况还有身手草草的李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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