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比剑 2
二人刚打了二十来个回合，展非窥得绿婉了个空挡，从绿婉的斜上方砍了下来，众人只道绿婉定然又会以巧妙轻快的身法躲过，却见绿婉并不躲避，直接以自己的“剑”迎了上去，以接近手握处较为粗的树枝之处，接了展非的一剑，双方用力都大，而绿婉那树枝因前头细软，一下子弯向展非一侧，带着两片树叶的枝头，一下子砸到了展非的眼上，展非一眯眼，后退半步，绿婉也后退半部，一抱拳：“展大哥，承让了。”
当初规矩说得清楚，谁要是被对方树枝接触到了身体，便算输了，这一点展非无可辩驳，可是总觉得冤枉。
“绿婉姑娘，你这树枝底部厚而尖处软，与一般兵器不同，若是鞭或软剑，要软都软，若是重剑，要硬都硬，姑娘这招必定胜不了啊！”
红袖呲了一声，“堂堂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输不起吗？当初我家小……我家绿婉选了那树枝，你难道没看到吗？你那粗壮的树枝此前占了多少便宜难道你不知道？”
展非满脸通红，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绿婉一笑脸，“我虽然未用一般兵器的打法，可行武之人交手，本来就要讲究因时因事因境，难道江湖上动手，都要等着你准备好了，以你了解的兵器动手不成？我既然选了这树枝为兵器，自然在动手之前便已算到此招，这树枝形态如何我也未向展大哥您隐瞒，如何您却没料到这一招呢？”
展非到底也是个磊落的汉子，听闻此言便立刻拱手道：“的确是展某考虑不周，输得心服口服！”
章保辰看他们刚刚过招，觉得绿婉的招式虽无强力，却轻巧绝伦，作为一个爱武之人，自然也觉得技痒，便一拱手道：“不知绿婉姑娘可否赐教在下几招？”
绿婉嫣然一笑道：“耍赖！我刚刚与展大哥过手已经乏累了，章大哥又来找我打架，不是欺负我吗？”
章保辰一愣，便转头问红袖，“那不知可否请红袖姑娘赐教？”
红袖刚要上前，绿婉却拦道：“我家公子为人懒散，遇事总不肯自己动手，整天劳累我们这些丫头，今天既然展大哥和章大哥有兴致，不劳动一下我家公子，我也觉得心里不甘，可是我家公子个性向来不愿与外人平白交手，让公子与章大哥动手他又未必愿意，不如我叫公子跟我对几招。”
说着，便笑嘻嘻地把夺过展非手里那树枝，转身递给李穆竹，巧然笑道：“公子，我看你最近实在懒散得过了，不如活动一下筋骨如何？”
章保辰原来听绿婉的话，还以为有机会和李穆竹交手，心下一喜，却不想绿婉自己要与李穆竹交手，又听说李穆竹向来不愿与外人交手，也不好再说什么，想来能看看李神医动手也算不错。
绿婉笑着以自己手中树枝刺向李穆竹，李穆竹只好抬手相接，众人一见李穆竹出了手，顿时更有了兴致，都睁大了眼睛想看看这玉面神医伸手如何。
却见绿婉仍是刚才那种轻快的招式，而李穆竹的一招一式，却是稳中带轻，轻中带稳，虽也有稳扎稳打的作派，却不似展非那样剑剑生风，仿佛闲庭信步，每一招都出得不够快，却刚刚好把绿婉轻盈巧妙的招式全部挡了下来，才不过十招，便见绿婉一“剑”斜扫，几乎扫到李穆竹腰际，李穆竹却不躲闪不招架，只探出一“剑”便在绿婉的剑到达前，已点到绿婉额头。
绿婉定在那里却不后退，以左手把住顶在自己额头上的树枝，一下子把树枝头摆掉一段，微嗔道：“不算！你的剑，本没这么长的，这是展大哥的剑，才这么长，如果用你的剑，一定刺不中我！”
李穆竹放下树枝，温和的笑道：“的确。你说得有理。”
李穆竹看着微讶的众人笑道：“以李某浅薄医术认为，晚饭前运功、练剑，或观看激烈之情形都不利于肠胃运转，不如咱们各自静心调理片刻，感天地之生气，再食膳食，定能益寿延年。”
红袖笑道：“饭前不适宜，饭后也不适宜，以公子之理论，便是任何时间都不适宜，还是大家一起躺着吐纳最能长寿。”
武功这种事情，虽然在行家面前装不得样子，可是要是练点花架子，在外行面前耍耍，倒也不难，只是展非与章保辰都是金展镖局的好手，却不是几下简单的花架子便可以骗得过去的。
好在在这件事上，绿婉早有打算，她此前便与李穆竹练过几套套路，当年在三家汇遇到方文易时，便是如此练好的一套。
李穆竹做起这种事来还真有些模样，也不知是从前多少有些底子，还是恰好有些天赋。
他工地并不扎实，必定脚下虚浮，真若让他腾挪跳跃，想必也无法轻盈得起来，所以练起套路来，专门做出闲庭信步的姿态，仿佛早已将对手的一切招式都明了于心，但由绿婉或红袖快如闪电灿如生花的招式做掩护，但求显出李穆竹似以悠闲招式，在寥寥数招之内便可取胜，毕竟即便如此，在展非章保辰这样的行家面前，若超过十招，也必定露出马脚来。
真要是演练起来，就是在十招之内，胜过绿婉红袖二人的套路，三个人也可演得逼真，自可以演出李穆竹的“深藏不露”来。
而今天演这一出，却是自有深意。
吴老爷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极力想要留下李穆竹，以至于李穆竹几次向吴老爷辞行都被强行挽留下来。
而绿婉与李穆竹却觉得长久留在此地实在是让人心中不安，不如早些离去的好。
便演了这么一出，意在暗示吴老爷：虽然你们有闪拳门的背景，我等也不是吃素的，且不说我们这里还有金堡镖局的大公子，就说我们这位玉面神医与两位丫鬟也是不好惹的，我知道你的背景如何，你却不知我有何背景，就我这身手，总是有点背景的，你可要小心！
至于展非等人，只是不知不觉的被带入这计划之中而不自知罢了。
待四下无人，红袖问：“你说，如此这般，吴老爷会顺利让我们走吗？”
绿婉不让红袖叫她小姐，红袖却也不愿意直接称她名字，干脆不用称呼了。
绿婉以右手卷着头上垂下来的发带，沉思道：“也不得而知，只不过是要做个姿态，让吴家不要小看我们罢了。”
“这吴老爷，究竟是为了什么非得要留下李穆竹不可呢？都说了他们家那个孙姑娘，胎儿稳得很呢！”
“吴老爷死了唯一的儿子，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孙子，当然要看得紧。”绿婉边想边说道：“不过我看也不见得就是这一个原因，吴老爷不是还向他要什么可以使人坦白的药吗？想是这吴家真有蹊跷。”
红袖疑惑，“还有那个尚锦萱，竟然没被抓起来，想来不是凶手了，没想到你们俩都猜错了。”
绿婉微微蹙眉，“我们对这吴家到底还是不甚了解，猜错了倒也不奇怪，说不定那凶手手本来就是我们还没见过的人。”
“那有没有可能，吴老爷根本没有抓住凶手呢？”
*****
不知道是不是绿婉的计策起了作用，在吴家堡又住了两日，李穆竹又向吴老爷辞行，吴老爷虽然仍有挽留，却不似前几次那样死不放人了。
想到明天便要离开了，绿婉和红袖心情大好，留在房里收拾东西。
李穆竹在金潜房里为他施针，一边用针，一边为他讲解每一个穴位的名称、作用、用针深浅、手法、用力等等，时不时的考考他前几日所学内容，发现这孩子果然聪慧，不但从前讲过的东西都记得，还悟性极强，可举一反三。
待用针结束，李穆竹将针仔细收到自己的针盒中。
天色渐渐变黑，雪梅点上一只蜡烛。
李穆竹问：“如何，施针之后，你可有什么感觉？”
“头脑觉得清明了许多。”金潜恭恭敬敬的答道，正在变声期的嗓音，略带沙哑。
李穆竹又询问了一下金潜在读的书，金潜命雪梅将绿婉和红袖亲手写绘的“李穆竹版”医书取了出来，将自己不甚明了的几处一一问了，李穆竹则细细的解答。
月亮一点点的爬上檐角，月光从窗子照了进来，烛光在晚风中跳跃，师徒二人轻声谈着医理，一切都宁静美好。
只是这份宁静并未维持许久……
李穆竹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我们在吴家住了这么些日子，吴家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为师想问问你对吴家此事的看法？”
金潜听闻些话，大为惊异，“我们在吴家不过是过客，吴家发生了什么又与我们有何关系？”
李穆竹微微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们在吴家不过是过客，吴家的事非曲直为师也毫无兴趣。”
“那？师傅问我……？”金潜不解。
“为师在意的是你，是你对此事的看法。”
金潜微微皱眉，迟疑道：“徒儿对此事并无看法。”
李穆竹缓缓道：“那日我们在湖中水榭，谈起吴家的事情，你可是很有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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