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萧瑟
叶摇光年纪轻，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也不如何热衷，便是有这几个后宫妃子，多半也是被臣子给硬塞进来的，而墨贵人萧瑟不一样。
听离珠讲，原来在太子府的时候，叶摇光就已不满意晋含玉和霍雨歌这种表面上温和有礼，实际上飞扬跋扈作践奴才的小姐做派，可是碍于晋江邻和霍辞的权势，叶摇光不得不忍气吞声。
谁知这两个平素里争风吃醋便罢了，她们又嫉妒绣得一手好刺绣的萧瑟，曾因绣山水而被叶摇光夸过几回，便折磨她。叶摇光一气之下，就抬了萧瑟做通房，原是为了气一气晋含玉和霍雨歌。
唐八宝听离珠说完就笑了：“能在晋含玉和霍雨歌这两个人手里活到现在，还进宫封了贵人，说她软弱谁信，不与人争罢了。”
如今玉妃晋含玉和雨嫔霍雨歌，都被禁了足，这能闹腾的不在了，剩下的妃子坐在屋子里也不敢大声说话，虽然冷清些，却少了许多剑拔弩张的紧张。
唐八宝坐下一扫，便看明白了其中关节。这些女人个个人精，只怕是还没想好站在哪边，所以谁都不得罪。
“怎么，玉妃和雨嫔不在，你们倒是不爱说话了。”唐八宝打趣儿说道：“难道你们往常请安，竟然不是给哀家请安说话，倒是帮玉妃和雨嫔唱对台戏的。”
这话说得很直白了，便是要告诉他们，后宫倒是还是太后掌权，如果一定要站队，可别站错了人。
“太后哪里的话，臣妾是一心想来陪太后说说话的，只是臣妾愚笨，怕太后嫌弃。”没有了玉妃和雨嫔，丽嫔如今觉得呼吸都顺畅了，空气都清新了：“墨妹妹也是如此想的。”
墨贵人一抖，瞧见丽嫔瞪她，连忙应声：“是太后，臣妾今晨一早，为太后收集晨露泡茶……”
“哦？那你的茶呢？”唐八宝眉毛一挑，这说话一套一套的准有事。
“臣妾愚钝，走路磕了一跤，把茶给摔……”墨贵人一脸歉意。
“墨妹妹，她那样欺负你，你还替她瞒着。”丽嫔没好气的打断她：“你瞧瞧你这原本研磨握笔的手，都被烫成什么样了！”
“哦？”唐八宝喝了口茶，意味深长地看着墨贵人。
墨贵人说跪就跪，都不带犹豫的：“太后，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在来的路上，碰到了雨嫔姐姐，她气恼臣妾孝顺太后，就，就故意将茶打翻，说臣妾白献殷勤。”
丽嫔趁机提醒：“雨嫔不是正被禁足着么，怎么就出来了？”
墨贵人又说：“臣妾也是这么想的，可她却说，臣妾不过是个丫鬟出身，最会搬弄是非，便是在太后跟前告状，也是没有人信的。还说左右是一盏茶，让臣妾再准备就是了，可晨露本就不多，等这会功夫，哪里还有晨露。”
唐八宝明白了，这是丽嫔和墨贵人，预备着痛打落水狗了。只可惜，没捎带上玉妃。
“左右是一盏茶的功夫？她倒是口气不小，往后每日清晨，叫雨嫔送一盅晨露过来，要她亲自收集的。”打了个呵欠，唐八宝说：“如今春困，哀家大病初愈体力不支，没想到后宫妃子越发不懂规矩了，到底还是缺个得力助手，协助哀家管理后宫，也让哀家多睡会觉才是。”
丽嫔和墨贵人互看一眼，忍住欣喜没有吱声。
唐八宝在她们脸上一一扫过，落在了萧瑟身上。从进来到现在，除了问安，她一句话也没说过，只在墨贵人告状的时候，看戏般抬过一回头。
“萧贵人，哀家见你闲坐无事，别是憋闷坏了，给你找些活，这差事就交给你了。”唐八宝突然道。
萧瑟立马起身：“请太后收回成命，臣妾才疏学浅，怕辜负了太后的重托。”她原本就是在一旁吃瓜子看戏，哪里会想到，今儿太后会点她的名。
唐八宝摇头：“哀家说你能，就能，再说了，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不必推辞了。”
萧瑟眼神忽闪忽闪的，似乎也明白了唐八宝的用意，便谢了恩：“臣妾一定不负太后所托。”
丽嫔脸上的错愕没来得及收住，除了玉妃和玉嫔，她是这儿阶位最高的，这事儿怎么也落不到萧贵人头上去啊？一时很是不忿。
“瞧着丽嫔有话说？”
“太后，萧贵人性子淡，又不爱说话，平素只刺绣养花，也没管过后宫的事，臣妾怕不能服众。”丽嫔一边说一边看唐八宝脸色。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唐八宝一琢磨：“既然担心不能服众，那就晋了嫔位吧，免得说后宫的事竟然是一个贵人在管着。”
丽嫔还想说什么，墨贵人抢先说道：“还是太后考虑得周到。”
待众人散了，唐八宝将萧瑟留了下来：“萧贵人，你可是怕了？”
萧瑟低眉：“是。太后这时候把臣妾推出来，臣妾便要准备挨所有人投过来的刀子。”
唐八宝朝她挤挤眼，笑着说：“哀家知你是个骨头硬的，今日丽嫔和墨贵人演的这一出，你也瞧见了。哀家会护着你，给你撑腰的。”
得了唐八宝的允诺，萧瑟依旧没有半分高兴的意思。等萧瑟走了，离珠才开口：“她这是还没想明白。”
唐八宝倒是没在意：“若哀家原本天天在旁边吃瓜子看戏，突然被捻出来当枪使，哀家也会不高兴的，你说是不是，她虽看似在局外，可依旧在局中，想明哲保身也没有用，她没得选，会想通的。走，咱们去瞧瞧皇帝儿子。”
罚了他两个妃嫔，又晋了一个，总得知会他一声，通个气儿才是。
一去养心殿，便碰上总管太监李德守，只是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竟在殿外的转角里揩眼泪。
“这是怎的了？”忍冬替唐八宝问道。
“回太后，没怎么，老了，是迎风流泪的毛病罢了。”
唐八宝 眯着眼打量他：“哀家瞅着不像。”
李德守看了一眼身后，见左右没有外人，这才说：“为了打压朝廷上那些权臣，皇上越发信任宫廷里的太监，提拔了好些个陪伴左右，有些事都交给他们出宫去做，这些太监若是好的也便罢了，偏生都是些小人……奴才劝了两句，皇上便说奴才搬弄是非，还说这些人才是听他的话的。”
唐八宝越听越是心惊，她怎么就忘了这一茬。这历史上，有多少年轻皇帝，为了打压外戚权臣，转而走向了宠信宦官的路子，最后落得个被宦官摆布的下场。
离珠也着急了：“太后，您劝劝皇上吧。”
“皇帝也是被逼得急了，没有什么人可以信，这才偏信一手提拔的太监。若哀家去劝，只会平生嫌隙，还无济于事，只能让他自个儿吃了亏，自己去看个清楚明白。这事还得再想想，急不得。”唐八宝说着就往里走。
“太后，您不瞧皇上了？”李德守问道。
“不瞧了，你好生伺候着，你是老人了，他信你的，只是气你不信他的人，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了些。让他晚上得了空，过来仁心殿与哀家用晚饭。”
唐八宝安抚了李德守，想了想还是得出宫一趟，如果叶摇光急着用宦官做事，定是被逼急了，朝廷上那些人如何能愿意，被宦官踩在头上。
只怕是就要变天了。
含笑一早就打发出去了，只怕现在已回到了晋家，准备受封，她也算是扬眉吐气，往后她娘也不会再受欺负。没了含笑跟着，忍冬和离珠又得坐镇仁心殿，免得后宫出了纰漏，唐八宝便领着悬铃和霜降出了宫。
她早让易牙在宫外通知了月亮，好让月亮在宫外候着她。在客栈换了一身男装，唐八宝这才去满月楼见月亮。
“主子这次出来，这么着急，是出了什么事？”月亮得了消息就赶过来，见唐八宝心事重重，忍不住问。
“先上楼再说。”唐八宝进了雅间：“听说相思在你这，她怎么样了？”
“她说她是被您赶出宫来找哥哥的，可我瞧着她一来就进了满月楼领差事，也没去寻那姚一。”月亮一脸不解：“这是怎的了，我没接着主子的消息，就没给她安排。”
唐八宝沉默一阵，才道：“她出了宫，先找你领差事，是因为我没有告诉她，她的哥哥是个什么来头，她怕若先见了哥哥，发现与我非友是敌，到时候难办。她若领了满月楼的牌子，便是满月楼的人，铁定了要站我这方的，真是个死性子。”
月亮恍然大悟：“我就说，她哥哥那么有钱一个人，她怎么认个亲还磨磨唧唧的。”
唐八宝哼笑一声：“那个姚一，哦应该是姚相忘，这般有本事，我还真怕他跟我是敌人，我的对手多得一只手数不过来，实在没空再应付一个。相思这个人，别看她沉默寡言的，性子别扭得很，你也别给她派差事，就领她去见她哥哥，完了让她还是去给程如磬做学生，她适合学那个，别半途而废了。”
“主子有心了，难怪相思姑娘怎么都不肯走。”月亮笑得眉眼弯弯。
悬铃也跟着笑：“是啊，咱们主子总是对相思格外关照的。”
霜降在旁边白了悬铃一眼：“你这话倒是吃味，主子对谁好不用你来说。”
唐八宝笑而不语，可能是因为她刚刚醒来，经手的第一件事，审的第一个人，就是相思吧。
“主子，您这次出宫，所为何事？”见唐八宝不预备再说相思的事，月亮这才问了正经事，整个人都严肃起来，俨然又变成了雷厉风行的满月楼老板娘。
“皇帝今日派了宦官出宫暗查官员，这事你可知道？”唐八宝低声问道。
月亮点了点头。
“既然你都知道，只怕其他几个势力都知道了，你且去摸摸动向，这些宦官没几个可信的，只怕也是以权谋私，若是忠心的也就罢了，若是有坏心的，可以借刀杀人。”唐八宝想了想，又道：“别轻易动手，说不定这刀也不用借，自有人出手，皇帝这次要吃些亏的。他吃了亏，我得回去疏导疏导，就不多留了。”
“如今不太平，太后注意安全。”月亮郑重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唐八宝身旁的悬铃和霜降，欲言又止，到底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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