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龄火狱林阅
直到门关上后,宗主才缓缓转过身子,披风遮掩了脸的上半部,只能看见鼻下浓密的胡渣和淡紫的唇,唇畔微微一勾,冷意散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远远地望着大门,良久良久。
龄火狱,纪笙扬刚一入内,便感受到了强烈的热气从脚底生上,脸色惊变,随即运转真气与热气对抗,至此才好受一些。他环顾四周,暗暗惊叹,龄火狱果然不负盛名,他自认自己的武功在江湖算是上乘,连他对抗这热气都要耗费不少的真气,更别提是普通人了,一入内立马就会被烧死。
想到这,他不禁开始好奇这里的狱主,武功到底有多强大。两名黑衣人把纪笙扬带到狱门口后,就立马离开了,他们可真的承受不起里面传来的热气。
交接纪笙扬的是狱门前的两名侍卫,其中一人替纪笙扬拷上手铐后,便领他入了一座空牢。
龄火狱里的人不多,每一座牢大约只有三到四个人,都是很安静的在一旁盘腿打坐,并没有听到哀怨嘶叫的声音。
纪笙扬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真是冤枉,就这样被宗主关进了龄火狱。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桑圆,她的一瞥一笑一直在眼前萦绕,挥之不去。他现在很想在看桑圆一眼,但他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早知如此,早晨是就应该待久一点,哪怕是多看她几眼也好啊!
直到三丈之外响起了脚步声,纪笙扬才猛然警惕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自己所关的牢笼面前时停了下来。
牢前的牢卫把牢门打开,没了遮挡,纪笙扬才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那人大约二十左右,眉清目秀,发束玉冠,风姿凌然,虽身着黑袍却掩不住天生的书生气质。他脸色在强烈的热气中没有一丝的潮红,甚至连一滴汗都没有。
纪笙扬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实在没想到龄火狱的狱主居然会是这样天生带着贵气的公子,还那么年轻。
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让宗主如此欣赏,又如此忌惮?纪笙扬对他的好奇又添了几分。
狱主走进牢里,面带微笑,“在下乃龄火狱狱主林阅,久仰纪阁主大名,一直未有机会拜访,没想到我等第一次见面,竟会是在这牢狱中。”
纪笙扬见他没有敌意,对他的防备也消散了不少,“世事无常,我也没想到有一日,我竟会成为林狱主的阶下囚。”
林阅笑着摇摇头,“不敢当,纪阁主若是想要离开,又有谁能抵得过您?龄火狱的人,从来都不是为自己而入,不是吗?”
纪笙扬倏然一惊,但很快又释然,林阅猜到他的心思也不奇怪,不然就枉为一狱之主了。
林阅这时从袖中抽出一只玉瓶,倒出一粒黑得发光的药丸,“这是锁焰丹,把它服了,气聚丹田,身上的热气便可消散大半。它的药效只能维持三天,每半个月我就会分发一次,所以有十二天你需要受这些热气摧残,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挺住了。”
纪笙扬微微点了头,表示明白,林阅便也不再多留,离开了纪笙扬所在的牢。
一晃多日,纪笙扬在龄火狱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为了活着,他几乎日日都与热气对抗,这样不眠不休,不但武功没长进,人也消瘦了不少,脸色清白,皮肉干巴巴的,眼眸黯淡无神,与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半响,牢门开了,纪笙扬抬起头,看见一黑袍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笑了笑,跪起身,“属下参见宗主。”
“纪阁主,这一个月来,过得可好?”宗主深沉的声音传出,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戏谑。
纪笙扬惨笑道:“属下一切都好,劳宗主挂心了。”
宗主冷哼一声,“你还没资格让本座挂心。”顿了顿,又说:“不过,倒是有人要见你。”
纪笙扬眉头皱起,会是什么人要见他?侧头一看,只见牢门外站着许多黑衣人,其中还有一名红衣女子,被他们包围在中间。虽然看不清容貌,但纪笙扬还是可以清清楚楚的确定,那女子就是桑圆。
直到黑衣人散到左右两侧,桑圆的身影风姿才一览无遗的呈现在面前。秀丽的墨发半挽,只用一支珊瑚百合银簪定住,几缕散发零落在额角两旁,看得人像是刚面世的睡莲,美得惊心动魄。红衣如烟翩然,每走一步,裙角便会随着飘起,莹白的脸没有丝毫神色,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对周围的一切不屑一顾。
纪笙扬激动地站起身,欲走上前,却被宗主一手挡住了去路,“纪笙扬,你要对本座的妻子做什么?”
妻子?纪笙扬真想认为这是宗主开个一个玩笑,但眼前的一切实在令他笑不出来。他凝视着桑圆的脸,企图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回答,但桑圆至始至终都不肯看他一眼,让他抓狂不已。
宗主看见纪笙扬看桑圆的眼神,十分不悦,“圆儿,这里太热了,你有什么话快点说,以免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肚子里的孩子?纪笙扬怒气更甚,没想到蓝诱竟如此大胆,居然玷污了桑圆,再也不顾身份,破口骂道:“蓝诱你个混蛋!”说着,他抽出腰间的匕首朝蓝诱刺了过去,可他哪是蓝诱的对手,更何况受了这一个多月的摧残,身体状况早已不如之前,匕首还没刺入蓝诱的身体,便被蓝诱一掌震飞,五指化作鹰爪,掐住了纪笙扬的脖子。
纪笙扬的脸色渐渐泛白,桑圆在一旁看着,冷漠如冰的脸色终于也耐不住闪过了慌乱,连忙跪下道:“宗主,纪阁主是圆儿的救命恩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请宗主看在圆儿和圆儿肚子里的孩子的脸上,网开一面,饶恕纪阁主。”
纪笙扬不断的□□着,想要阻止桑圆对蓝诱的乞求,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蓝诱冷冷扫了一眼桑圆,“仅仅是救命之恩?”
桑圆展颜一笑,流转的眼波几乎能把人溺死,“圆儿都是宗主的人了,还能怎么办呀?”
蓝诱一想,也觉得合情合理,哪个女人不想嫁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能给他们带来荣华富贵。虽然纪笙扬也算是个不错的男子,但相对自己,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把目光从桑圆身上移开,看向纪笙扬挣扎的表情,心中得意不已,放开之际,另一只手随即推上前,打在他的腹部上,纪笙扬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向后倒飞撞在墙上,周围扬起了一层浓厚的灰尘,更显他的狼狈。
“把纪阁主带回寻月阁,无本座的指令,不得探视,不得出。”说完,蓝诱不再看他,扶起桑圆在诸人簇拥下走出了龄火狱。
纪笙扬不知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回到了寻月阁,他的思绪一直还停留在桑圆的那一刻。他被人抛在床榻上,手脚依旧被绳子捆绑着,眼睛一直望着眼前的绣花枕头,却没有映入眼底。
圆儿,圆儿,你怎么可以那么对我?纪笙扬的心在流血,在痛,他无法忘记桑圆看着蓝诱的眼神,充满了柔情,充满了爱意,不该的,不该是那样的眼神。
她做了蓝诱的妻子,有了蓝诱的孩子,蓝诱有了她的一切,为什么连一个眼神都要剥夺?不知不觉,纪笙扬流下了泪水,圆儿,哪怕你不在爱我了,可为什么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我?
纪笙扬被蓝诱这么一关,就是七个月,虽说蓝诱早已把看管他的侍卫撤了,但他依旧没有再出来,那段时间他与世隔绝,不断地练功,练功,再练功,只是想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女子找上门来,为了见他,无所不用其极,最终他耐不住性子,终于开了门。
那女子一见他,连忙跪了下来道:“求纪阁主救救我家小姐!求纪阁主救救我家小姐!”
“我寻月阁接的从来都是杀人的生意,可没想救人。”纪笙扬冷声道。
“纪阁主,我家小姐尚在襁褓,小女翡瑢带着小姐路过此地,遭到人贩子掳走,小女无能,没能保住小姐,如今这一带也只有纪阁主能救我家小姐了,请纪阁主发发善心,救救我家小姐!”翡瑢又在磕头,恨不得把头都给磕破了。
纪笙扬冷冷地瞥了翡瑢一眼,不再多说,欲转身回去,女子见乞求无果,心急之下脱口道:“纪阁主,他可是您的女儿呀!”
纪笙扬果然停下,眼中的寒意更冷,“不要再拿本阁主开玩笑,否则以后就不是像现在那么简单的了。”
翡瑢见纪笙扬不信,又道:“我家夫人姓桑!”说着,她连忙从袖中抽出一块红色丝帕,平整的铺呈在双手上,让纪笙扬端详。
纪笙扬原本以为又是什么新把戏,可当看见丝帕德右角边还绣着一朵五色菊花,眼眸霍然睁大,衣袖一拂,翡瑢手掌上的丝帕立即被抢下,纪笙扬拿到眼前细看了几秒,终于相信这是桑圆与他的定情信物,再也顾不了之前桑圆对他的绝情,急忙问道:“圆儿出什么事了?”
女子如实回答:“夫人没有出事,是小姐出事了。”
“小姐?”纪笙扬眉心微皱,似对她所谓的小姐有些疑惑,翡瑢又道:“纪阁主你常日闭关有所不知,夫人在几天前已经生下了小姐,按照四海宗的规则,宗主的儿女生下后就必须滴血验亲,表示女子的贞洁。可小姐根本就不是宗主的亲生女儿,夫人在早前已预料到了,所以暗地里在寝室里挖了一条密道,只等足月后便生下孩子,然后对外谎称孩子没保住,由奴婢带着小姐从密道离开,离开四海宗到外面寻一个幽静的地方抚养小姐长大。可奴婢刚出出城,便遇到了人贩子,他们劫走了小姐,奴婢是千辛万苦才跑了出来,纪阁主,小姐可是您的女儿呀,就算夫人当年做错了什么,但小姐是无辜的呀!”
经过一番简短的解释,眼前的纪笙扬不再是之前的模样,只是呆若木鸡地站着。
他没听错吧?他居然有女儿?纪笙扬的思绪渐渐从呆转成了瑟瑟的颤抖,生怕他听到的这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个梦,不一会儿就要支离破碎。
“你说的可是真的?”纪笙扬现在连说话都带着颤音,显然他是真的被惊到了。
“自然是真,奴婢曾听夫人说过小姐的手背上有一个与阁主一模一样的胎记,如果阁主不信的话,救回小姐后可以滴血验亲,阁主,已经没有时间了,要救小姐得赶紧呀!”
被翡瑢那么一提醒,纪笙扬才想起自己的女儿还在人贩子的手上,握剑的手蓦地收紧,“人在哪?”
城门外东北方向,纪笙扬和翡瑢站在一座山林的最高处,俯视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山寨。
山寨里的人全部都凌乱的躺倒在地上,他们粗麻的布衣上都是殷红的鲜血,黄土上有,遗落的武器上有,刺目惊心。纪笙扬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情观察案发场景,与翡瑢冲进寨子里,疯狂的寻找搜索。
一直找,一直找,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连哭声都没有,纪笙扬不禁开始害怕,害怕再次失去。
最后到了山寨的大厅,刚踏进门,就听见一道□□声,自脚边传来。
低头一看,竟是一个男子,翡瑢一见他的面容,立即推开纪笙扬,狠狠地拽起男子的衣领,面目狰狞,“小姐呢?你把小姐藏哪了?快说!”
男子已经没有了力气,听见有人问他,脑子本来就不清醒,便如实的回答:“被人带走了”她的声音虚弱无比,若不是此地寂静,恐怕听都听不清。
“被谁带走了?”纪笙扬抢先问道,盯着男子的眼神比剑还利,同时也流转着深深的担忧和恐惧,恨不得现在立刻找到自己的女儿。
“我不知道”男子说完这句,人立刻没了气息,彻底地死去了。
翡瑢探了探男子的鼻息,十分懊悔,早知道就不那么大力拽他了。现在好了,小姐彻底没有踪迹。
翡瑢转头看向纪笙扬,抹去泪水,“纪阁主,现在怎么办呀?”
纪笙扬沉默片刻,冷静自己的情绪,低头之时,无意瞟向了自己的右手手背上,随后又问:“你说我女儿的手背上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胎记是吗?”
“嗯。”
“那我们回寻月阁吧!”话落,纪笙扬转身便走。
“那小姐怎么办?”翡瑢以为纪笙扬不管小姐了,连忙担忧地问。
纪笙扬停下脚步,回首,一双清澈的眸透着坚定,“既然她手背上有胎记,我就一定会找到她,哪怕耗尽我的一生,我也一定,会带她回家,回到他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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