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又是阴雨天，幸好没有风，雨点直直地落下，没有乘机飘进窗里，顾衡坐在铺子窗口前，守着剩下的最后一盘福包，眼看雨点大了些，她呆了呆索性伸手关窗。
“先别关窗户！”窗外有人撑着伞跑过来，一个看起来有十来岁的丫头从伞下扬起笑脸，伸出手里的钱喊道，“我要买两个福包！”
顾衡瞅瞅外面的大雨，打开铺子门，招呼小丫头，“你把伞收了，进来等着，我给你拿。”
小丫头闻言咧嘴笑着点点头，几步冲进铺子里收了伞。
顾衡望小丫头笑笑，边拿油纸装福包边跟她说话，“下这么大的雨还出来买福包啊？”
小丫头有点不要意思的笑笑，“不是我一个人吃的，我跟我弟一人一个。”
顾衡愣了愣，牵起嘴角，在油纸包里放了四个，递过去，“姐姐送你两个，你跟你弟一人两个。”
小丫头乐了，清脆的道了谢后接过油纸包揣在怀里，然后撑起伞往外走。
“哎，”顾衡叫住她，“要不你等雨小点再走？”
“不等啦，”小丫头撑起伞回头笑道，“福包还热着的时候最好吃，我得赶紧拿回家去！”
顾衡闻言点点头，看着小丫头走远了，把她当作今日的最后一位客人，关了窗子，把剩下的福包用油纸包了带回去。
“顾家姑娘，你关铺子啦？”旁边有人叫她。
顾衡扭头过去看，是隔壁铺子的周大嫂，正倚着她家面馆的门框站着冲她笑，顾衡笑着说道，“是啊周大嫂，下着雨没什么生意，干脆关了铺子回去。”
周大嫂跟着抱怨，“可不是嘛，你瞧瞧我这，本来生意就不好，再被这鬼天气一搅和，连铺子租都赚不回来，我看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顾衡劝慰道，“这雨总会停的，长辈们都说下不了多久。”
“嗨，停了也没用，”周大嫂叹口气，兴许是铺子里没生意周大嫂闲的无聊，她向顾衡招手，“丫头，你过来，跟大嫂唠两句。”
顾衡愣了下，还是点点头，跨进了周家面馆。
周大嫂热情的接了顾衡手里的伞放在一边，说道，“丫头，我瞧着你们那糕点铺子生意虽不错，但铺面着实小了些，你回去问问你姑母，看她有没有意愿把铺面扩的大些，若有，你们不妨来看看我这铺子可使得。”周大嫂说着抬眼看看自家铺子，叹口气到，“我这铺子是开不下去了，你们要是能看上眼，还不如租下它，并一块卖糕点去！”
顾衡闻言怔了怔，问道，“您既然是不想再接着开了，为何不直接央伢人再把铺子转租出去不就行了吗？”
周大嫂神色有些不自然，解释道，“大嫂跟你说实话，这铺子的主家从明年开始就把铺子收回去不准备租了，你说这还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谁愿意租下拾掇了一圈到时候又得搬走。”抬眼看看顾衡又赶忙说道，“但你们不一样啊，你们就在这隔壁，稍微拾掇一番，到时候东西再搬回去就是了，也方便不是”
顾衡听明白了，说是租，其实是一年都不到的短租，她点点头问道，“大嫂，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问问我姑母的意思。”
“哎好好好，”周大嫂笑着说道，“要是你们愿意租，我保证多少钱租下的，就按照多少钱租给你们，一文也不多收！”
顾衡笑了笑告辞离开，不到一年的短租对于开铺子来说的确不划算，但是对于她们来说兴许不是坏事，她早就有招工的打算，但是现在铺面实在太小，铺子里的灶房，两个人在里面忙活都有些站不开脚，如果把隔壁的铺子也租下来，铺面大了一来不耽误招工，二来等到租约到的时候她们也有能力买自己的铺子了。
顾衡边盘算边回了锦里巷小院，收起伞躲到屋檐下，还没敲院门，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顾玉珠提个食盒好似正要出门。
“姑母，您要出去？”
顾玉珠点点头，“今早上我看见陆捕快往明月家去了，想必是明为那孩子有消息了，我过去看看。”
顾衡愣了下，又撑开手里的伞，“我跟您一起去吧。”
顾玉珠点头，嘱咐了身后的顾栋几句，就带着顾衡去了长桥巷。
***
宋家小院，陆氏卧房内，陆氏正靠在床头，神色虽没有之前那么憔悴但还是没什么精神，明月也蔫蔫的靠在她娘身边。
陆氏看着顾玉珠正打开食盒替她盛汤，埋怨道，“玉珠妹妹，你哪回来都做这么些吃的带过来，也太费工夫了，我哪里就那么娇弱了，不过是睡不着有些劳累罢了。”
顾玉珠把汤盛好了递给她，劝道，“您可得顾着些自己的身子，这觉睡得少,若再吃的少，那不是更伤身体吗，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几个孩子想想啊，明蔷还有着身孕呢，可不能再让孩子挂念着您的身体。”
边上的明月闻言红了眼眶，接过顾玉珠手上的汤碗，“娘，我来喂您喝。”
陆氏点点头，就着明月的手喝了几口，对顾玉珠说道，“今儿个他舅舅来过了，说南边有信儿过来，让不要担心，可你说我能不担心吗，这一天没回来我这心就总悬着。”
顾玉珠闻言劝道，“明为那孩子是个知道轻重的，再说不是说南边也有镖局的人嘛，这么多人不能出啥事，您就是自个儿吓自个儿，把自己都给吓病了。”
“他知道什么轻重啊，”陆氏叹气，指指边上的顾衡说道，“能有衡儿的一半我就知足了。”
顾衡走近两步说道，“宋婶，我听闻那南边泾路便利商人众多，所以朝廷管的也严，有衙门的人护着，咱们这些正当做生意的，总不至于斗不过贼人。”
“是啊，衡儿说的有理，”顾玉珠在床前坐下，冲陆氏说道，“说不准明为过俩日就回来了，回来看您这个样子倒是要伤心了，以后可不敢出门了。”
“不出门才好呢，”陆氏叹道，“要我说啊，就在咱镇上找个活计干干不比啥都强，这孩子非不听啊，这犟脾气跟他死去那爹一模一样！”
顾玉珠又劝慰了几句，正说着话，小秋在房门口冲里面喊，“婶子，今儿个留顾家姑母跟顾姑娘在这吃晚饭吧？我多烙两张饼。”
顾衡愣了下，顾玉珠忙冲外面喊道，“不用了姑娘，我跟衡儿不在这吃，家里还有俩孩子呢，我们坐一会儿就回去。”说完问陆氏，“宋嫂，这姑娘是你家亲戚？”
陆氏摇摇头，“是租住在西屋的小秋，这些日子这丫头可没少帮忙，我这一病，明月就跟失了主心骨似的，成天魂不守舍的，小秋这丫头又帮着做饭，又帮着洗衣的，我劝都劝不住。”
顾玉珠点头，“倒是个好孩子。”
明月偷偷把顾衡拉到一边，迟疑着问，“衡姐姐，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我二哥他真的会没事吗，我二哥他不会不会出什么事吧”
顾衡摇摇头，安慰她，“明月，我相信你二哥会毫发无伤的回来的，这个时候如果连你都担心成这样，谁来照顾宋婶啊，现在宋婶病成这样，你更要打起精神来，知道吗？”遂把带过来的福包递给她，“拿着，跟以前一样吃的饱饱的，睡得足足的，照顾好宋婶，这样你二哥在外面才能放心。”
明月这才点点头，红着眼答应，说了几句话就去灶房跟小秋一起做晚饭。
顾玉珠在屋里跟陆氏聊了会天，就带着顾衡出了宋家小院。
回来的路上，顾玉珠瞅瞅边上的顾衡，若有所思的问道，“衡儿，那小秋姑娘是谁啊，之前赁屋的时候，好像还跟你打招呼来着，你也认识？”
顾衡愣了下，摇头，“有过几面之缘，说不上认识。”
顾玉珠点点头，“看着倒是个乖巧的孩子，手脚勤快地帮宋婶她们忙活晚饭呢。”
顾衡点头，建议，“姑母，时辰也不早了，我直接去街角买几个包子带回去吧，省得烙饼了。”
顾玉珠点头，“也好，你快去快回。”抬眼看到顾衡伸出两只手的样子，轻笑道，“你又没带银子啊，说要给你重新缝个荷包的偏要自己缝，这么些天了也没见着你缝个荷包出来，罢了今晚上我给你做一个吧。”
顾衡叹气，“不知道怎么的，什么事都能记住，却总把缝荷包这事忘了！”
顾玉珠拿了银子给她，瞥了她一眼说道，“你说你挺机灵一丫头，怎么会不知道把随身的荷包放哪儿了呢，好在那里面的银子不多，以后可得当心这些！”
顾衡拿了银子笑着应下，心里却把那个拿走她荷包的家伙又鄙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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