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还有十来天就是上巳节，廖溪云让伙计过来问问糕点铺能不能在上巳节的时候额外供应些云糕作为客礼，顾衡看了看他们要的数目还真不少，想想也就是忙几天的事，犹豫片刻就应下了。

　　没想到应下的第二日廖溪云竟然亲自来了顾家铺子，顾玉珠忙问道，“廖掌柜，莫不是我们供的云糕有什么问题，还是说您有什么不满意的？”

　　廖溪云笑道，“您误会了，我是为了上巳节的客礼来的，”说着指指随行小丫头手里抱的的几个卷轴，“我带了些图纸过来想跟你们商议下客礼用的云糕的具体细节。”

　　顾玉珠松了一口气，忙招呼顾衡，“廖掌柜您和衡儿慢慢谈，我去给你们沏茶。”

　　顾衡看那些图纸在铺子里的桌上根本摆不开，更不要说窗口处总有客人上门，铺子里实在不是商谈的地儿，干脆带着廖溪云到锦里巷小院细谈。

　　等到了小院堂屋里落座，廖溪云让随行的丫头把画轴逐一铺开在桌上，“顾姑娘请看，对于云糕的尺寸形状，搭配的水果，还有不同云糕对应的各式礼盒，我都有自己的想法且画了出来，但是否可行还是要问过姑娘的意思。”

　　顾衡看了桌上的图纸不免诧异，看来这廖溪云果真并不只是担了个掌柜的虚名，连客礼的细节都亲自设计，可见对静溪阁的营生没少上心。

　　顾衡仔细看了看，笑道，“廖掌柜你要的这些水果，比如你写的这糖梨，现在这个月份，怕是不好找。”

　　“这个顾姑娘不必担心，”廖溪云笑道，“我写在这里的这些果子你不必担心供源，如若姑娘觉得可行，我自会差人把这些都送过来。”

　　顾衡点点头，圈出了两个她觉得跟奶油不搭的水果，“这两个我不赞成直接用与云糕，若强行搭配也必需略作烹调.，那样即需另寻浆果搭配，时日上怕来不及。”

　　廖溪云点点头，指着另一张图纸问道，“这些云糕的大小，是我按照往年我们客礼糕点的尺寸仿画的，比你们平日送的云糕要小的多，云糕糕体虽软绵却易粘，做成这样是否可行？”

　　“这倒是没问题，”顾衡问道，“不过为何客礼糕点要做的这般小呢？”

　　廖溪云愣了下，像是没想到顾衡会问这个，解释道，“上巳节正是百姓举家外出浴日，踏青寻春之时，既是外出时带上的点心，自然越是容易手拿分食的越受青睐，做成小块的点心，各人手执一块自是最方便不过的了。”

　　顾衡没想到原来上巳节的点心是拿来春游的啊，她愣了下，开口，“既然是出游共食之物，那我倒是觉得反而做大点比较好，每份云糕的包装盒里面可以随附一份木制的餐具，这云糕软绵很容易分切，”说着拿过边上的纸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切刀，还有一些小叉子，“只要做些这样的餐具，不仅解决了分食的问题，家人共享倒是添了乐趣，且成本不高做工简易，应该可行吧？”

　　廖溪云看着顾衡随手画出来的图样，怔了怔牵嘴笑道，“没想到顾姑娘不仅擅于糕点烹制，对于经营之道也如此在行。”

　　顾衡摇头，“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哪里懂什么经营之道，想着若能帮得上廖掌柜，对我的云糕生意也是有益处的，就多说了两句，倒是在廖掌柜面前班门弄斧了。”

　　两人把每张图纸都看了一遍，不知不觉竟是午时了，廖溪云是带了丫鬟跟车夫过来的，顾衡也就没留他们吃饭，等廖溪云说告辞的时候，就笑着送他们出了院子。

　　“顾姑娘，”廖溪云临上马车时又转身看向顾衡，“后日我在静溪阁有个聚会，都是你我这般未出阁的女子凑在一起逗个乐，顾姑娘若赏脸，也来凑个热闹吧？”

　　顾衡闻言怔住，“廖掌柜也知道，我家糕点铺子里只有姑母与我两人，我怎好自己去玩乐留我姑母一人守铺子，顾衡怕要辜负廖掌柜一番好意了。”

　　廖溪云笑了笑，“自是这样，就不强邀顾姑娘了。”

　　顾衡看着廖溪云远去的马车却觉得有些奇怪，她总觉得廖溪云有些太过于热情，但也说不准是这廖溪云天性好客，只不过是她想太多而已。

　　随便吃了些午饭，顾衡就赶紧去了铺子，让顾玉珠跟小雀儿回来，下半晌换她看铺子。

　　没成想午时没过多久，竟是下起了小雨，虽不大，风一吹还是能飘进窗子里，她叹口气索性关了窗户，进后厨专心做起奶油来。自打有了白醋，如果有剩余的牛乳，她就全部做成奶酪，这样不仅可以保质更久，时不时的也能在铺子里推出些奶酪味的福包。

　　顾衡正忙活着，就听到有人敲铺子的门，她忙擦擦手走过去，开口问道，“谁啊？”

　　“是我。”问外的声音低沉。

　　顾衡愣住，是宋明为。

　　“宋二哥有什么事吗？”

　　“开门。”

　　顾衡愣了下，打开铺门。

　　宋明为并未撑伞，因淋了雨身上寒气甚重。

　　顾衡皱眉，赶紧让身让屋外的人进来。

　　“宋二哥为什么不撑伞，”顾衡从灶房找了个干燥的布巾递给他，“先擦擦吧。”

　　宋明为把布巾接下来，却并未擦拭，望了望顾衡，说道，“不问我为什么来吗？”

　　顾衡愣了愣，开口，“宋二哥请说。”

　　宋明为抬眼看她，“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明日会去南方走镖，至少需一月方能回。”

　　顾衡看向门外的绵绵飘雨，说道，“天阴气寒且路途遥远，宋二哥出行需比往日更加谨慎些才好。”

　　身边的人未说话，顾衡呆了片刻看向宋明为，那人正一言不发怔怔看她，见她看过去随即转开目光，看向门外，叹口气道，“就要远行了，心里还有挂念，便想找人说说话。”

　　顾衡低眉说道，“我听闻宋婶已不再去万禧楼做活，明月也愈发乖巧，宋二哥出门在外无需记挂太多，她们自会照顾好自己的。”

　　宋明为把目光从门外转向她，“我今日来，是想找你说说话。”

　　顾衡坦然看他，“我以为宋二哥已知道我的意思。”

　　“我知道，”宋明为眯眼看她，“不过我也知道我不想拿你当妹妹。”

　　顾衡怔住，皱眉看他。

　　“我给你时间，”宋明为复又看向门外，思索了片刻又看向她，问道，“你对我心存厌恶？”

　　顾衡愣了愣答道，“没有。”

　　“那就行，”宋明为牵嘴，“我走了，你等着就行。”说完跨步出门。

　　顾衡反应过来，看看外面的雨，喊道，“你不撑伞啊？”

　　远处的人未回身，声音却传过来，“不用了，雨就快停了！”

　　*****

　　雨果然很快就停了，春雨褪去，天也没那么阴冷了，顾衡专心忙碌上巳节的云糕，因为数目多，怕牛乳不够，干脆停卖了铺子里的福包，把所有的牛乳都用在云糕上。

　　随着上巳节将近，镇上也逐渐带了些节日气氛，顾玉珠也开始为上巳节准备些吃食，乘着不忙去街上逛逛，结果回来的时候又多了一个人。

　　顾衡回小院的时候看到家里多了一位跟顾玉珠年龄差不多大的年轻妇人，顾玉珠还未介绍，顾衡就笑着猜测，“想必这位就是姑母常常提起的林姨吧？”

　　林碧云一愣，遂笑着说道，“这是衡儿吧，这小丫头真是俊俏，不过你姑母还没说话呢，你这丫头咋知道我是谁了呢？”

　　顾衡牵嘴说道，“我姑母常常提起您，都快把您的长相说清楚了。”

　　顾玉珠笑着插嘴，“别听这丫头瞎说，我在这镇上相熟的除了宋嫂就你了，我贸贸然带个人回来她还能猜不出来嘛！”

　　林碧云说道，“也怪我，一直忙来忙去的总是没空，其实早该来看你们的。”

　　顾玉珠示意她复又坐下，笑道，“你跟我还用得着说这些吗，小满正是淘气的时候，你该忙成啥样我还能不知道，对了，小满该会走路了吧？上回我见着他的时候已经能扶墙站着了呢。”

　　“是啊，”说到自家小子，林碧云眉眼温柔起来，“能走了，不过还不稳当总跌跤，我婆婆总不放心让他自个走，我也劝不住，你说这小孩子不跌一跌能走的顺嘛。”

　　顾玉珠笑道，“你婆婆还不是心疼孙子嘛，再说这天还冷穿的多，学走路是费劲，等天暖和些，穿少了自然就走得顺了。”

　　林碧云瞥到顾衡抱了刚睡醒的小雀儿出来，笑着迎上去接过来，“这小丫头真是越长越喜人，这小脸圆乎乎的，可稀罕死我了。”

　　小雀儿迷迷瞪瞪的还知道认人，“姨姨！”

　　林碧云眯着眼朝小雀儿脸上亲一口，“哎呀乖丫头，姨姨没白疼你！”

　　林碧云在小院一直呆到傍晚，顾玉珠知道林碧云要回家顾孩子也没强留她吃晚饭。

　　顾衡本来以为顾玉珠是在街上偶遇的林碧云所以带来认认门，听顾玉珠解释才知道，原来林碧云是来约他们上巳节一起去郊外游春，顾玉珠居然答应了，顾衡有些错愕，她还以为游春是富贵人家的事呢，原来这里的普通人家也这么注重生活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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