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顾栋果然没有让所有期待的人失望，顺利考入了翰林，这比云糕营生的顺利签约还让顾玉珠高兴，顾玉珠眼角带泪的就跟顾栋已经考上了秀才似的，非说要去镇外枝霞山上的归元寺还愿。
归元寺在枝霞山的半山腰，虽不算远但毕竟要登山礼佛，天凉路陡，顾衡还是央顾玉珠带上她，万一脚滑姑侄俩也有个照应。
二月初八正好是归元寺的祈福日，姑侄俩吃了早饭带上些预做好的糕点就去了枝霞山，不过才辰时归元寺已经来了不少前来礼佛的人。
顾玉珠带着她随着排队礼佛的人依次进入佛堂，顾玉珠将带来的糕点供与佛前的案上，又在功德箱中放入事先准备好的银钱，然后虔诚的在佛前蒲团上跪拜。
顾玉珠从蒲团上起来扭头看向顾衡，示意她也过去拜一拜。
顾衡愣了下走过去，她本没有多少虔诚的心，佛堂肃穆让她心生敬畏，此刻抬头望见佛祖面似带笑，仿若洞悉她意，佛面慈善让她心愈平静，双膝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什，她也属凡俗众生，心中亦有所念，佛祖慈悲佑她牵挂之人安好，佛祖慈悲护她心底澄清。
顾玉珠微笑看着顾衡拜完，扶她起身，“我去那边求个签，你去佛堂外等我。”
顾衡点点头，走到外面阳光处候着。
“衡儿？”刚站定没多一会，顾衡就听到有人叫她，她转头望过去，陆氏挎个篮子，宋明为跟在后面，正朝佛堂这边走过来。
“宋婶，”顾衡笑着打招呼，“您来祈福吗？”
“是啊，还是你乖巧，明月那丫头懒到家了，我怎么说都叫不动她，对了想必你姑母也来了吧，”陆氏扭头四处看看，“你姑母人呢？”
顾衡指指求签的方向，“姑母在那边求签，一会就过来，让我在这边等着。”
陆氏闻言点点头，“我也先进去烧香，等你姑母出来让她等等我，我们一起下山。”
顾衡点点头应下，等陆氏进了佛堂，她转过身看向边上止步不前的宋明为，问道，“宋二哥你不进去拜拜吗？”
宋明为瞥了她一眼，“我不用。”
顾衡点点头，未再说话。
宋明为轻咳了一声，并未转头看向她，说道，“我前日碰到卢村长，他说他们现在每日给你们铺子送的牛乳又多了些？”
“是啊，从这月开始每日又多了两罐，也多亏了他们村母牛多，送牛乳的大叔说前些日子又有一头母牛产崽子了，还有小母牛呢。”
宋明为点点头，半晌又开口，“顾栋进了翰林了吧？”
“是啊，说起这事，也得谢谢宋二哥你呢，你送给顾栋那些书他可没少翻。”顾衡顿了下又说道，“我估摸着他都已经看完了，改日让栋儿送还给你吧，你若不在家就给明月，让她转交给你。”
宋明为愣了下，开口，“不用还我了。”
顾衡迟疑了片刻点头，“那多谢宋二哥了。”
宋明忽转过头来，看看顾衡跟他之间的距离，皱眉问道，“你干什么站的离我这般远？”
“啊？”顾衡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瞅瞅两人之间的距离，才意识到她不知不觉竟往旁边挪了几步，她抬手往天上指指，“这里阳光好，要暖和些...”
宋明为瞥了她一眼，冷哼道，“知道是到山上来，也不多穿些。”
旁边的人说得理所当然，顾衡听的怔住，这话里话外透着的关心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可是看他对待小秋的态度，她又怀疑这是一个对谁都热心的主，那日在铺子里，明月说小秋喜欢宋明为，小秋脸似红霞却并未否认，宋明为与小秋一个院子住着，怎么可能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意。
顾衡瞅瞅顾玉珠求签的方向，开口，“我去看看我姑母好了没，宋婶要是先出来，宋二哥你告诉她一声啊。”说完就快步走开。
宋明为看着顾衡慌忙走掉的背影皱眉，拿手指关节揉揉眉心，正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把人拉回来，陆氏就从佛堂里出来了，敲了自家儿子一下，说道，“咋就你一人在这站着呢，衡儿跟你顾姨呢？”
宋明为努嘴往求签的地方示意了下，刚看过去，就见顾衡跟着顾玉珠走过来了，他瞥了眼走在顾玉珠后面的丫头，正凝眉看着她姑母，并未望他。
顾玉珠神色有点不大好看，陆氏忙走过去，“咋了，玉珠妹子，我咋瞅着你脸色不大好啊。”
“宋嫂，明为，你们也来啦，”顾玉珠摇摇头，“没啥事，不过是今日签运不大好，有些心神不宁罢了。”
“嗨，”陆氏安慰她，“谁还能天天都有好运气啊，那还不得出门就捡银子啊，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咱回吧。”
“是啊姑母，”顾衡也出声劝顾玉珠，“即便是上签也不过是求个心安，您不要太在意了。”
顾玉珠点点头，遂携了顾衡跟陆氏在前面，宋明为跟在后面，一起往山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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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归元寺回来后顾玉珠就有些心神不宁，顾衡就劝了她回去歇着，自己一人去了糕点铺子。
供给静溪阁的云糕，跟廖溪云协商了之后，约定每隔一日供应五盒，一盒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八寸大的奶油蛋糕，有些她还变换着花样搭配时令的水果，静溪阁让伙计每两日上门取一次。
眼看天色也不早了，顾衡干脆先做起明天云糕需要用到的奶油，先煮再滤水等奶油分离出来不知不觉差不多个把时辰就没了，她赶忙又开始做下半晌要卖的福包，面粉刚倒乳陶盆里，就听着铺子外面有一阵嘈嘈杂杂的声音，她愣了愣走到铺子的窗口往外看看，是几个官兵模样的人从门口跑过去了。
顾衡觉得奇怪，干脆开了铺门，结果看到有好几个不是官兵模样的人也往东面跑去，她喊住一个妇人，“大婶，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那大婶回头看看她，“镇东有户人家走水了，看看去吧，都惊动兵丁了！”
顾衡大惊，“镇东？”顾玉珠的那支下签忽然在她眼前晃，大脑猛然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赶紧锁上铺子就往锦里巷跑。
越跑她越心惊，不远处冒烟的地方正是锦里巷的位置！顾玉珠顾栋还有小雀儿三个人全都在家里，顾衡跑着跑着不知怎地突然失了力气，腿一软就趴在路上，慌忙站起来继续跑，脚踝处连着心一起疼。
她咬咬牙接着跑，明明不远的路她觉着自己跑了好久好久，终于跑到锦里巷口，人群聚集的地方并不是她家小院，是巷子最里面的那家，她吐出口气扶墙站着，继续往里走，迎面看见顾玉珠正提着水桶从人群处出来。
“姑母！”顾衡喊出声来才发现自己带了哭腔。
顾玉珠听到声音看过来，忙放下水桶跑过来，“你这丫头这是咋了，哭成这样！傻孩子，你定是以为走水的是咱家吧，没事没事，不是咱家...”
顾衡闻言点点头，滑坐到地上嘀咕，“吓死我了。”抹把泪问道，“顾栋跟小雀儿人呢？”
“他们都在家呢，我没让他们出来。”顾玉珠心疼的伸手去扶顾衡，“快起来，别坐在地上，咱回家。”
顾衡点点头，“我脚扭到了，您扶我一把。”
“啊？”顾玉珠急了，“严不严重啊，我看看。”
顾衡摇摇头，还未说话，远处忽有马蹄声传来，还来不及反应，马蹄声似已近至身前，她抬头看，马嘶鸣而停，马上人翻身跃下，几步跨过来蹲到她面前，喘着粗气问道，“你，你怎么了？”
顾衡有些发愣，木木的还未开口说话，顾玉珠忙说道，“走水的不是我们家，明为你也吓着了吧，刚刚衡儿也跟你一样着急忙慌的跑回来，别担心火已经被扑灭了，没人受伤。”
宋明为闻言点点头，遂又皱眉问坐在地上的人，“那你坐地上干什么？”
“衡儿她着急忙慌的从铺子里跑回来，扭伤了脚。”顾玉珠边解释边扶起顾衡，“我这就带她到医馆看看去。”
“我带她去吧。”宋明为出声。
“不用了，”顾衡反应过来，“不严重，不用去医馆，姑母您扶我一把，我回去躺着歇歇就没事了。”
顾玉珠半信半疑，扶着顾衡站起来，“还能走吗？”
顾衡点点头，咬牙走两步，胳膊就被宋明为抓住。
“顾姨，我带她去医馆看看，”宋明为说着就一把扯过顾衡用手带着她的腰直接搂到马背上，回头向着目瞪口呆的顾玉珠说道，“待会我再送她回来！”说完夹马就走。
顾衡回过神后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马背上了，她扭头瞅瞅旁边不断后退的路人，咬牙切齿，“宋明为！”
身后的人闻言愣了下，遂牵嘴低喝，“坐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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