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在角落抱着一束花的樊胜美止步一动不动，面沉如水，直至身上的手机一抖，她眉睫颤了颤，没理会口袋里叮咚响的铃声，转身便朝大门去。
阳光金灿灿晒在身上，樊胜美愣愣坐在长椅上，鲜花挨在身上，风一动，花朵颤抖着打在脸上，显得女人的面庞愈发沉默。
“你们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在电话里长长的无声后，樊胜美忽然说了句。
“原来，我哥所谓的靠谱的好朋友，是谭宗明。”
已经无需她嫂子多余辩解，她已经下了定论，也无力辩驳。
*
这件事过了将近一个星期，自樊胜美发现以来，每次谭宗明来接她时她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原先谭宗明不清楚，初时还以为她在担心她父母的情况，但多日下来，他总能发现樊胜美看着自己不自觉发呆的样子，便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动声色问了圈她身边最近发生的事，轻而易举的，便问出了她最近反常的原因，只是知道原由后反而也跟着沉默了。
“要和我一起去看爷爷吗？昨儿个还跟我说起你来着。”谭宗明早已忍不住动手摸上她的头发，温柔地替她捋着发丝，感受那柔顺的发丝在手指间摩擦，轻柔如云。掌心顺势托着她的面庞，感受着掌心之中的贴合感，心口愈发柔软。
“小樊？”
见她没有反应，谭宗明又唤道。
樊胜美扬起笑脸，只是眼中还有些阴霾，笑容不到眼底。
“好啊。”
看着她这怪异的状态，谭宗明不知道怎么开口，特别是当见过谭老爷子后，突然说起他们两个结婚事宜，而后又提起了谭母谭父。
“宗明的事情从来都是自己拿主意自己做主，这点你不需要担心。只是毕竟要嫁进谭家，难免的有些婆媳上的事，宗明他父母又都是自己主意特别大的人……唉，这点，大概谭家人都一样。”说着拉过樊胜美的手，徐徐和她说起了谭宗明和她分手期间所做的许多事情。
一点一点的，叫人震惊。
“谭家家大业大，他父母一直希望他能够继承，事实上他也有这个能力。比起他弟，长孙的压力总是大的多，他单了这么多年没结婚，一面是他自己有主意，另一面，他父母一直也想找个差不多的，总想着门当户对。”说到这里老爷子轻笑，“可这孩子怎么可能是个受人摆布的，即使他父母要拿上海的事业当威胁，这孩子这么硬气……”
“从前还有几分亲情味道留着，现在也快成仇人了……”
老爷子笑着，说的云淡风轻的，但内容远不如口吻那般松快。
“你也用不着担心，这孩子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深思熟虑就跟生下来就带着似的，也不知道像谁，肯定不会让你委屈的。”
“你只要和宗明一条心就行。”又拍了拍。
其实，真论起来樊胜美并不是老爷子喜好的孙媳妇类型，只是他早年丧妻，为人宽豁，儿孙的人生大事从来不干预。按老人家的说法，菜米油盐都是自己的过法，是甜是苦也都是自己品，只是人生贵于真诚无悔，该思则思，该放则放。
大体上谭家人都是同一种人，是自己的，自己认定的从来都是执着的。但是相同的人永远充满着矛盾，并非能够轻易得到原谅，化解偏见，谭母谭父则是典型。
谭宗明小时夹在两人中间磋磨的多了，后来跟了爷爷与父母不是很亲，却挣不开血脉里带来的相似，却比他的父母更有思量。
谭老爷子在谭宗明小时，希望孙子成为一个纯粹的人，只是耐不住谭宗明在人际交往上的天赋极高，处事能力极强，愈发圆滑，渐渐的，长成后与谭父谭母距离愈加疏远。
谭老爷子轻轻松开樊胜美的手，望着她姣好的面庞，叹了口气。
大概一切都是缘分，纯粹的人，复杂的人，又有什么差别呢？
只希望儿媳妇别再倔了，那孩子认准了是不可能放手的。
“都是好孩子啊……”叹着气，颇有疲惫地合上眼皮，抓着樊胜美的手也松开了。
望着老爷子比初见时苍老了不知多少的面容，她心口微微发酸。
谭老爷子恐怕也没少操心的。
叹了口气，起身出了病房。
站在外头的男人见她出来，捉住她的手，抿嘴一笑，还放到手边吻了吻。
她不知道他在外头是否听见了，只是至此，樊胜美再也无法因为其余原因拒绝这个男人了。
*
自谭老爷子和她说了那么多后，樊胜美不由对身边这个男人多了心疼和歉意。平日他从不显山显水，许多事情发生了，却仍旧一句话也没有。
许多事叠加在一起，沉甸甸的在心口，樊母的事也好，谭家的事也好。顷刻间，她从前的执着固执都像是在笑话她自己的识人不清，而他们白白浪费了这么些时光。
“怎么了？”自医院出来后，见樊胜美愈加沉默的样子，谭宗明轻声问。
樊胜美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忽的扎进他怀里，叫男人一愣。
身体僵硬不过片刻，谭宗明勾起嘴角将人搂紧了。
“怎么啦？”醇厚的嗓音拖延着熟悉的气音，大掌轻轻拨弄她的发丝，又问。
樊胜美埋在他怀里许久才抬头。
“谢谢。”她道。
谭宗明扬了扬眉棱，“谢我什么？”
樊胜美在他怀里也不别扭了，直接道：“谭老爷子都跟我说了，你，和你父母……”
谭宗明静静听着，片刻道：“我还当是什么呢？自己的女人不就得自己守护吗。”捧起她的脸，深邃眸子注视着她，“理所应当。”
但樊胜美心里还有顾忌，动了动在他掌心的脸蛋，皱眉，“我妈疗养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哥和我嫂子突然拿到一大笔钱根本只会赌！当初还说十来万，转眼又说二十多万，我这里又每月寄钱过去……”想到她哥那副德行，成日里游手好闲，亏她之前还以为他真的转性了，没想到根本是有了钱偷偷去赌，她在辛苦挣钱，他那里花得轻快。
听着这里，谭宗明忍不住有丝丝心虚，但更多是无奈，“当初不敢告诉你是怕你拒绝，又不敢露太多破绽，我忍得很辛苦，但是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办法。”
“你严防死守的，刀枪不入，我能拿你有什么法子……”这么说着，有些委屈。
樊胜美闻言，对上他的眸子，默了。
“谢谢。”樊胜美挣扎着又钻到他怀里，闷闷道。
谢谢……
她神色兴致不高，谭宗明也不勉强说这些话题，箍着她细瘦多的腰肢，不甚满意。
又开始心疼。
“去吃饭。”
……
原本想带樊胜美回山庄吃饭，但是现在刘妈和管家主要都在照顾谭老爷子，遂带她去了好久没有去的行馆。
“我记得你明天没班。”
樊胜美点头，“今天和鲁经理换班，原本是上夜班的。”
每逢她下夜班都是休息天，连休两天。谭宗明对她的作息清楚得很，看了眼坐了久了有些疲倦的樊胜美，眸色愈深。
轻轻打了个哈欠，樊胜美蹙眉向后靠。昨日是中班，下班到家时都凌晨，收拾睡觉的时候都要一点了，又接着上白班，六点半就得起，实在困得不行。
红灯停了下来，谭宗明看着隐隐睡着的樊胜美，将车座稍稍往后调，又伸手拿过外套，披在她身上。
车里一时安静极了，没有人说话，但也不妨某人轻轻勾动的嘴角，带着丝惬意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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