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一百零六章
唐邱为现在的进展困惑，樊胜美还不得而知，虽然先前唐邱表态了，但是后来几个月一直是风平浪静的。她不知道唐邱是在度量着两人之间的相处，甚至有时小心翼翼的，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如何去面对，所以才变得现在这样的状况。
叫人好不烦恼。
也着实为难了这个恋爱苦手。但是他和樊胜美之间的相处不能说是毫无变化，这么几个月的接触交流，两人之间可以算是熟悉许多，特别是有Felix这么个调和剂在中间，氛围不可能不好，时常还被他带去某些地方蹭吃蹭喝。现在樊胜美有什么工作上的烦恼要解决，都会下意识先去找唐邱，说话也亲近随意多了，也算是一种改变。
只是实质性方面的关系在唐邱这种龟速的进展下，还有很远的路要走。Felix恨铁不成钢，很早就放弃了对他的改造，由着唐邱我行我素。
既然对方不提，以樊胜美识时务的态度，自然能够避免尴尬就避免，乐得心里轻松。她还以为唐邱发信息来要说些什么，不曾想她发过去后，就不再受到对方的回复了，石沉大海。
没在意，看着桌子上搁着的红封，里头整整两千块钱，樊胜美心思一动，发了条信息给邱莹莹和关雎尔，大方请她们吃晚饭。
邱莹莹问了个请客原由，听闻樊胜美被单位评为优秀员工，还奖励了一笔奖金，顿时羡慕嫉妒得不行，强烈要求请客去新天地，说要小资一番。又吐了苦水，说自己好久没有吃顿好的了。
樊胜美顿时无语，应勤还敢短她吃的？而关雎尔在一旁默默吐实话，直说邱莹莹最近胖了两斤，入秋的裙子要穿不下了。
看着两个姑娘相互吐槽的样子，她自觉得现在的生活整体还算痛快舒心，人也没有以往那么抑郁，积极向上了些。可能，也是因为生活充实了起来，每日都有目标，不想从前营营役役，混一天是一天。
还算快意的生活没有多少天，出了个意外，她们酒店客房部的一位大姐在上班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人没了。
就那么一眨眼，原本要来上中班的人，就消失在她坚守的岗位上。恍惚间，客房部的卫生推车就多出了属于那位大姐的一辆。
樊胜美咋一收到这样的信息直发愣，回不过神来。酒店临时要求开会的情况下，她都没反应过来，实在难以有什么实感。
工作上时常见到面的一位客房大姐就这样匆忙的从她的工作生活中消失了，让人来不及挽救什么，剩下的，也只有对生活无常的叹息。客房部更是连着好长时间低气压，相识的同事不少都在抹眼睛。
Kempin还算有人情味，做了家属的工作，补偿了一大笔金额给他们进行安抚。而员工间还因为这事开展了一小波的培训工作，主要是关于安全自救知识，樊胜美身为组织培训者好一阵忙乎。
“好端端的，唉……”礼宾的小男孩长长叹了口气，面容沮丧。
大家表情都不是很好看，不过是看见客人强撑着笑意。客房部的几个大姐人都很好，虽然樊胜美来这里没有多久，但是工作上经常和客房部的人接触，几个大姐品行都很朴实，走了的那位家里还供着两个念高中的女儿，一个刚上高中，另一个正值高三重要时期，这一下没了个母亲，打击不言而喻。
樊胜美沉默半晌，让礼宾的回岗位，又让前台几个小姑娘收拾好情绪，一会儿就是退房高峰，不能哭丧着脸面对客人。
前厅部客房部气氛一阵萎靡，用餐时间众人说话的声音都少了。
恰逢这时，樊胜美接了个电话，是她哥打来的。
她妈被人打住院了，情况有点严重，说是伤着脑子了。
樊胜美挂了电话，心慌意乱，六神无主。饭还没吃完，慌乱间端起饭盘子，手边的筷子调羹掉在地上，散了一地。
一旁同事见状纷纷关切，她没有多说，捡起地上的筷子调羹放在盘子里大步就朝盥洗池走去。
买了最早的票，和同事换了班，樊胜美匆忙上了车，途中拨了好几通电话给她哥，却说是樊母一直没醒。
樊胜美沉着脸，目光茫茫望着阴沉的天，腔子里沉着浓浓的郁气和担忧。
“我，我没想成会这样，怎么会让妈给磕着了……”
“小美啊，不是，你得救救妈，救救她啊！”
“我拦着，拦不住啊，我对不起妈，对不起啊……”
……
颤抖着合上眼皮，心口的脏器沉沉跳着，一下一下，脑中耳中都是它跳动的轰鸣声。叫人，不安极了。
*
“走了？”唐邱看眼前台，以及不该在这个时间段出现的另一个大堂，微微蹙眉。
前台经理小心翼翼瞅了唐邱一眼，心里嘀咕着唐邱和樊胜美之间的关系，捉摸不定。
不想唐邱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再给她，径直往外走，身姿笔挺，徒留在原地的前台经理仰望的目光。
唐总，貌似和樊姐关系不错啊……
扭身一脸八卦，带着小兴奋打算分享给前台的姑娘们。
而前头的唐邱心里则暗暗想着，是否该给樊胜美去个电话。
想了片刻，很快就做了决定。
上车掏了手机出来。
*
樊胜美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空气有些闷热。她大步往前走，穿过医院的人群，老远就看见了她哥和她嫂子的身影，正愁得不停来回打转。
“小美！诶小美！”她哥她嫂子看见她的身影，热切地迎了上来，仿佛看见大救星。
她嫂子更是红着眼眶死拽住她的手不放，抓得她的手生疼。
“小美啊，你一定要救救妈，一定要救救她啊……”
两人激动的，一个抓着她的手，一个拽着她手臂。
抽回手来，没有理会他们说的话，只问樊母在哪，两人却说现在樊母看不着，医生正在检查，樊胜美默了片刻，问了什么话也不说径直朝医生在的地方去了。
只是，站在医生办公的门前，握着那门把，心脏猛地剧烈跳动，手，有些颤抖。
*
“你母亲的情况不是很好……”
“有可能醒不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就算醒来，可能因为大脑神经受压迫，也会面临瘫痪的状况……”
来来回回的人擦身而过，大厅明明哄乱得很，但脑中却不停回响着这几句话，在脑中无数放大，像是音响，有人恶意地在她耳边循环播放。
人生苦日子，还是所谓的好日子她也算都过过，只觉得活着真是折磨。工作向上没多久，人生新焕发出的生机还没多久，那新发的绿芽就要被掐死在土壤里。眼眶又不知不觉烫起来，眼下的问题早已超出她能够解决的范围，几千块曾经就将她逼近生活角落里，此时，身上蓦然压下来的重担恍然是梦，恍惚叫人不敢置信，但实际是那么可怕狰狞。
她蹲在墙角里，看着地板。
眼下她才刚刚把欠安迪的钱还完，身上也没多少钱了。眼下情况不容许她退缩，她也不能再退缩，虽然累，但硬撑也得撑起来。她那哥哥嫂子不中用，她是可以不负他们的责任，但是她母亲她不能不管，整个家，也只有她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如此安静的樊母，不受控制地掉了眼泪下来。
樊胜美往时最怕看见樊母，看见对方貌似商量实则有些咄咄逼人的话语，她总是觉得委屈，从来未曾快意过。她有太多的悔恨来自这个家庭，来自这个母亲，她该恨才是，该恨樊母的偏心不公平，可此刻见着樊母如此安静的在床上一动不动，或者此生都不能再醒来，她人生没有比这一刻更希望樊母鲜活地站在她面前。
颐指气使也好，还是碎碎念，更或是叫她帮着她哥做些什么，她都愿意……
轻轻拉起樊母的手，握在手里。
尽管知道医生说话一向留有余地，樊胜美知道医生的意思，是叫他们家属不要抱太大希望。醒来与否看病人自身意志力，这个结论相当于就是让家属做好病人长期卧床不行的准备，也就是——植物人。
一旦给一个病人下了这个定义，基本是判了家属死刑。植物人，醒过来的都上新闻了，没醒的都在默默熬着。病人自身在熬，家属更是煎熬。
而一早听到这个判决的樊胜美哥嫂，抱头痛哭了一会儿，便咋咋呼呼地说要去找人要钱，找那人赔！口中骂骂咧咧的，抹了眼泪转身就要去找人掐架。
樊胜美原先拦也拦不住，她哥嫂只顾着骂那些人人渣混蛋的，只见樊胜美脸上表情越发冰冷，才缓缓噤声。
“我警告你们，别再给我添乱了。”
兄妹间没了个樊母，她哥愈发不敢对上樊胜美莹亮得吓人的目光，他心虚低头，可算没有忘记樊母时因为谁变成这幅模样。
而樊胜美也没什么好性再和他说什么软话，虽然她也从来不说。樊母变成这样完全拜他哥所赐，她没忘，也忘不了，这个念头在心里，只会叫她觉得她哥越来越没用，眼神也越来越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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