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接连两日，磨镜少年郎在西明寺外再没有看见昨天的胡姬，也没看见那个贵妇人。前一日的艳遇就像黄粱一梦。他的生活再没任何波澜。他磨镜的手艺的确了得，加上他能说会道，这两日生意也还不错。但是，生意再好，心里总缺了那么点欢喜。

        少年郎捉摸着，明日再等不到胡姬，就去崇化坊碰碰运气。他其实很清楚，那位胡姬娘子本不是胡人，说不定就是个逢场作戏的卖酒娘子，变个法子招揽生意。她说的话也不能当真。但是，他心里还是很期待，崇化坊里能真有个胡姬酒肆，酒肆里面就真有这么一个乔装打扮的胡姬娘子。

        “小道长，看这天色要下雨，你还不往回走？”旁边的烧饼大哥见天色不好，准备收摊走人，临行前不忘提醒磨镜少年郎一句。

        “无妨，这路上不还有客人吗？”少年郎抬头看看天色，把自己的小摊挪到了一个墙根处。他从小在道观修行，师父让他学了一门手艺，就让他自己出来历练。吃穿住行都自己解决，饿了买个包子，入夜走到哪儿就在哪儿歇脚。回家一说，对他毫无疑义。

        果不然，不出半刻，豆大的雨就落了下来。噼里啪啦打得瓦楞直响。西明寺的僧人借着雨，早早关了院门。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却不想，瓢泼大雨中，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从上面下来一位腰圆膀粗的大人，未等撑伞，就急匆匆地进了西明寺。此人正是掌管鬻度之事的左右街功德史：吐突承璀。

        吐突承璀，宦官出生，元和二年二月圣人诏：“僧尼道士，全隶左右街功德使。自是祠部、司封不复关奏。”这也就是说，佛教度僧权和籍账的管理的祠部，以及负责道观三纲的任命同道士女冠的籍账的司封权利，均归左右功德史统揽。

        吐突承璀从一个黄门到东宫、再为掖廷局博士；宪宗即位，为内常侍，知内侍省事，深得宠信；元和初年，再任左神策军护军中尉；元和二年，为左右街功德史，还加封蓟国公，可谓此时是权倾半朝。不过去年，他迎合宪宗旨意，自请率兵讨伐河朔三镇成德节度使王承宗，却无功而返，盛宠不再。如今，他的处境可谓微妙。

        今日，六月十九，观世音菩萨成道——此日放生、念佛，功德殊胜。今日吐突承璀所求的功德，可是他性命攸关的天大功德。

        吐突承璀进入西明寺不久，一人又冒雨骑马而来，不辨男女。

        不久，又一女子快速而至！

        “今天真稀奇了，这一波一波的人冒雨前来。老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今儿就蹲个墙角，且看看是个什么境况。”磨镜少年，找了个位置蹲了下来。

        “三清老祖爷爷，弟子可不是要沾染这是非，是这老天不让人走，你看，这雨也下得太大了！你的小徒孙淋了雨，伤了风，可要给您添麻烦了！”

        磨镜少年，嘴里嘟囔着一堆请师祖饶恕的话，他的眼神儿可盯着寺庙前的一举一动，怕错失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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