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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八章


芸娘飞身翻出院墙,不想脚底踩一软物,寸劲突然全失,倒在了地上。

        “哎呦!”压在芸娘身下的磨镜少年,大叫了一声。

        芸娘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压住了个人。她一把捂住他的嘴,准备再一掌让他昏死过去。她虽为刺客,但是并不滥杀无辜之人。

        身下的磨镜少年,定睛一看,是乔装胡姬的小娘子,看她捂住自己嘴巴,还准备再来一掌。慌张之下,他脸侧向一方,双手将小娘子抱了满怀。

        芸娘不曾防着这一出,只能把手撑在了地上。

        两人先是四目相对,各自惊恐万分。再一阵“耳鬓厮磨”才分开。

        “是你?!”磨镜少年喜出望外。

        “又是你?!”芸娘心中猜忌又起。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同时发问。

        磨镜少年郎是明知故问,而芸娘已经怀疑此人跟踪至此。两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接下来就要斗智斗勇了。

        “我是跟着你来的,跟到这坊内,就寻不到你了,只能在这门廊下歇脚了。”磨镜少年选择说实话,让芸娘一时不知怎么答。

        “为何要尾随于我?”芸娘不打算答,只继续问。

        问答之间,也是学问,往往先答者,就失了先机,此后一番话语都要被发问之人牵着走了。

        “跟你道歉!”磨镜少年,一脸诚意,看向芸娘。话语刚落,伸手去摘了芸娘发梢的草叶。

        芸娘往后退了一步,继续问道:“为何道歉?你我二人并未结怨!”

        芸娘其实想说,你我二人并不相识。但是完全否认并不是一个好法子,有时候反倒适得其反,不打自招。所以,她只说了并未结怨。

        “结怨”只是说未发生口角,相识的人可以,不相识的人也可以。她这番话下去,想知道眼前这位少年郎倒地想讲哪一件事。是那日假扮胡姬被他识破,还是白日里阿嬷的事。但是,她都不能先说出其中任何一件。

        “你给阿嬷的钱,是真的,我在众人面前冤枉了你!本想在当中给你道歉,不想你走了。”磨镜少年所说的话,找不出半点虚假。

        “行事之真心,自己知晓即可,无需向外界言说。我不在意!”芸娘拍拍手中的泥土,准备离开!

        “哎,等等!小娘子,我还要道歉!”磨镜少年拦在芸娘面前继续说。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多道歉?”芸娘有些恼了。这气恼并不是因为她着急走,而是她不善于与人纠缠,遇到耍赖纠缠之人,她是很没有法子的。从小在道观中修习,与人打交道都是些套话,来观中的香客也都客气有加。她就没碰到过泼皮无赖,就算碰见,也就一掌打发了。但是,眼前这个人,不能打,也甩不掉,她就恼火万分。

        “小娘子勿怪,我也是心境澄明之人,我在心中懊恼过那日小娘子扮作胡姬,骗我铜镜。我觉得自己,心有罪恶,需要跟小娘子道歉,以获宽恕。”磨镜少年本打算再隐瞒自己看透她乔装的事,不想却全部说了出来。

        “胡姬?!”芸娘听闻这一番话,必须让自己清醒下来。直接一句再反问回去。

        “小娘子扮作任何人都是好的,我觉着小娘子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乔装打扮很是有趣。”

        “孟浪!”听到这里,芸娘骂了一句,她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你我只是白日初次相逢,什么胡姬,什么装扮,你这小郎君,实在孟浪!”她必须否认之前胡姬装扮一事,一来她本不是胡姬性子的人,再提起实在别扭;二来,此人辨认之术了得,不能与他再多纠葛。

        “不是你吗?那,这这……那,那日又?”磨镜道人比画了一下芸娘此时的夜行衣,再上下打量一番暗示那日的胡姬服装。好奇之下,他其实心里已经得出七八分了。

        他倒想知道,这位小娘子的夜行衣,又有何解释。

        “不明显吗?我就是一小贼,惦记上了这宅院里的物件,今天来取。”芸娘假意掏出一个东西,扔进了磨镜少年的行头中“见者有份,送你一个,你赶紧逃吧,宅院里的人,追来了!”

        小东西吸引了磨镜少年郎的注意,等他再回头,芸娘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真没用,又跟丢了!”

        宅院里的火光都燃了起来,看来这小娘子闯下的祸事还不小。磨镜少年郎赶紧挑起货担跑开。

        而芸娘,在附近一老槐树的枝桠上,看着他的狼狈样,咧嘴一笑。

        魏博府邸的火光,闹了一阵就消停了。

        芸娘刚刚只是丢了一个石子,声东击西,但这人说自己是个心思澄澈的人,肯定较真认死理,不晓得下次遇见,他会还个什么回来。

        有诗言:倾盖如故,白头如新。她知晓这其中意思,但不知晓那倾盖如故的“故”,是因为与此人气性相投,还是她阅人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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