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吃的是情怀啊
电话那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半晌,文陆离才听到了一声来自于邱兰英的如假包换的轻笑。
“这孩子怎么了这是?什么医生不医生的,妈这不是好好的吗?”
文陆离听到邱兰英的话,瞬间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看见救护车在自家街门口调了个头,而且街门口各种脚印车轱辘印散乱一片,原来救护车拉走的竟然不是妈妈吗?
“妈你没事儿啊?”文陆离又紧张又讶异地问道。
邱兰英虽然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但尚且不知道自家门口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听着女儿紧张的询问,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于是连忙跟文陆离说:
“妈没事儿,真没事儿,看把你紧张的。”
文陆离得到了母亲非常肯定的回答之后,一瞬间,心里那些紧绷到快要断裂了的弦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放了气的橡皮娃娃似的,软搭搭地趴到了电动车把上。
无论母亲现在身在何处,在干什么,这一通电话,都正在向文陆离明明白白地证明,她的母亲真的没事!
“妈,你没事儿就好!”
文陆离无声地笑了起来,眼角也跟着湿润了。
原来母亲是被大嫂请过去蒸花卷儿了。
说到做大花卷儿,村里还真再没有第二个人做得比邱兰英更好看。以前但凡谁家要过事情蒸大花卷儿,必定要请邱兰英过去帮忙。
大嫂过去接邱兰英的时候,正好文陆离不在家,还没有带手机,没法第一时间告诉她。于是大嫂便载着邱兰英和姥姥一起先过去了,准备等文陆离回家了再联系,让她过来大嫂家吃中午饭。
真相终于大白,原来一切都不过是虚惊一场。文陆离满怀庆幸地骑着电动车慢慢地朝家里挪。
到了街门口,她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脚印不光她门口有,邻居家门口也有,而与她家斜对门的文三爷家门口更甚。
再一抬头,她就发现了一件更加不得了的事情,文三爷家街门旁边的那个风雨飘摇的炭棚子,塌了!
吃过中午饭,文陆离从大嫂家回来,就遇见了垂头丧气的文学武。他开着电动三轮车准备往医院去。
“小叔,你这是要去医院吗?”
文学武点着头“嗯”了一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文陆离关切地问道。
“嗨!别提了,真他娘的日鬼。早知道那天你家拆炭房子,我就也一起拆了。”
文学武揉了一把冻得通红的鼻头,满腔的郁闷。
“上次小于书记还说呢,这炭棚子有安全隐患,不如就趁着这次大整治给拆了。谁知道昨晚下了这么大一场雪。早上老爷子来取炭,也不知道怎么整的,反正塌了。”
“那三爷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
“啊……”
文学武长叹了一声,心里颇悔不当初。如今这些废料一样得收拾,还多了一项伺候病人的重任,还要花一皮带本来不需要花的钱。再一想到老爷子要是恢复得不好,那他这剩余的这半个冬天都可能要在医院与家之间来回奔波了,心里就越发毛躁得慌。
“我看也不好说,反正伤着骨头了,也不知道得在医院里住多久。”
文陆离心里“咯噔”了一下。伤筋动骨一百天,母亲就是个例子,更何况文三爷上了年纪,本就是骨骼老化的时候了,恢复起来可能也会更慢,而且就算完全长好了,恐怕以后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干活了。
文陆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小叔,那你快去吧!别让三爷等久了,我晚点过去看看三爷。”
文学武走后,文陆离盯着那一堆掺杂着积雪的废墟,发了一阵子呆。直到各家里陆续有人拎着扫把铁锹出来了,才回过神来。
正午的太阳暖暖地照耀着大地,洁白的积雪反射着阳光,没有一点儿要融化的意思。
村民们开始不情不愿地扫雪,为数不多的小孩子们却高兴坏了,在大人们扫出的雪堆上做起了各种文章。
以前冬天下过雪之后,各家只是把自家门口扫出一条足够人走着鞋底不沾雪的小道儿来,其他的就等着天放晴了让它们自己慢慢消失。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新来的挂职村书记于晚畅小同志吃过午饭,连午觉都不睡,就将几位社长发动起来,号召村民们一起来扫雪,而且还是把整个街道都清扫开来的那种。
有人私下里就嘀咕起来,说他一个来挂职的,挂着做做样子就行了,偏偏还这么认真,何必呢!
可闲话归闲话,到底扫雪这事儿也是方便大家,尤其现在村里中老年人居多,一下子打扫彻底了,也省得担心老人出去会滑倒了。
不多时,路面便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积雪被填进了各家街门两旁的树槽里,堆起一垄垄起伏绵延的小雪山。
于晚畅从医院里看望了因为塌房而受伤不轻的文三爷之后,便趁机挑选了一批炭房子过于简陋或年久未修的人家,借着刚刚发生的不幸事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展开了动员。
有太多的人们总是对潜在的危险缺乏准确的预判,还非要抱着侥幸心理得过且过。非要等到真出点儿什么破财伤人的事情才肯相信,安全大事不容忽视。
如今有了文三爷家令人痛心疾首的先例摆在了眼前,没几天,不少修建得比较随意的棚子和炭房子都相继被村民自己拆除了,文家庄的“拆临拆违”工作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于晚畅有些兴奋,可心底里却又有些说不清的难过。
如果不是文三爷家发生了那样的不幸,他的工作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取得这样的成果。
当初让文陆离带头,拆了整个村子上修建得最好的炭房子,村民们也只觉得这丫头已经傻透顶了,并没有人家跟着行动起来,从而产生他预想中的效果。
如今这样的工作进展虽然令他振奋,可到底是血与泪的教训换来的。于晚畅一想到那个促使村民们开始行动起来的契机,心里就很难受。
不过,当他看到文陆离家的暖棚里那些欣欣向荣的小绿芽时,那些坏心情便一瞬间就被这勃勃生机给冲淡了。
于晚畅用指尖轻轻地抚弄着已经有半寸高了的小嫩芽,嬉皮笑脸地问道:
“六哥,啊不,文总,您这新鲜沙葱多少钱一斤呐?”
文陆离被逗乐了。
放肆地笑过之后,她看着眼前发芽状况参差不齐的沙葱苗,陷入了沉思。
尽管在整理地块的时候,她就有意识地深翻了土壤,让过多的水分散发了一下。沙葱苗栽植入土之后,她对浇水的次数和水方也有意识地进行了控制,但沙葱苗的成活率却并不理想。
文陆离拈起一撮土壤,放在手心里搓拨了半天,眉头微蹙着说道:
“先别高兴得太早啊,这万里长征才刚刚走出了第一步呢!唉你别欺负我的小嫩苗呀!要被你拨弄断啦!”
说话间,于晚畅那只拨弄着小嫩芽的不安分地手背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哎呦!疼哎六哥!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儿啊?手本来就在外面冻了半天,骨头都是酥脆的,您这一爪子下来,手都要被打残废啦!”
于晚畅触电了一般迅速地缩回手,龇牙咧嘴地控诉文陆离的暴力行为。
文陆离白了一眼于晚畅,径自开始给沙葱松土,留下于晚畅独自蹲在土垄边,自顾自怜地搓着手。
冬越来越深了,又下过一场大雪之后,春节的脚步也越来越近了。
腊月里的农村里,处处都洋溢着快要过年的气息。家家户户杀鸡宰羊,屋里屋外清理打扫,蒸馍馍,馕干粮,炸油食……忙得不亦乐乎。
大棚里的蔬菜也正好赶上了年前备年货的好时候,文陆离连日里忙着采摘蔬菜,再等着蔬菜贩子将菜拉走。
文家庄种大棚的人家并不多,因此大棚蔬菜也成不了气候,过来的都是些小商小贩,给出的收购价自然也总有些不尽如人意,但相对于自己去城里找渠道送菜,还是省时省力了许多。
文陆离看着暖棚里长势还算看得过眼的沙葱,突然就想起了董婷婷两口子。
自打他们结婚到现在,文陆离虽然跟他们也有电话联系,可见面的次数却只有过一次。前几天董婷婷还问她沙葱种成功了没,有没有货让她在过年前上架大卖一波。
文陆离思量着,就找来剪刀,挑着长势好的沙葱,剪了一些装好袋子,打给了董婷婷。
董婷婷一听她有幸成为了文陆离的人工种植沙葱的第一批试吃顾客,简直开心得如获至宝。
两口子兴冲冲得奔到文陆离家,不光带了沙葱,邱兰英还给他们装了些自家做的发面馍馍。
因为临近过年,店里生意很忙,文陆离也没有留他们吃饭,约好了过年的时候请他们来家里好好吃一顿。
董婷婷直呼收获不浅,直言给文陆离的水果带少了。
文陆离笑着感谢他们:“哪里,我这些沙葱和馍馍换你们这么多水果,算来算去还是你们亏了呢!”
董婷婷大大咧咧地笑着说:
“不亏不亏!冬天里的新鲜沙葱可比这水果值钱呢,更何况还是咱文总亲手种出来的头茬沙葱,些哪里吃的是野菜啊?这吃的是情怀啊!”
文陆离送走了拎着她的“情怀”的董婷婷两口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和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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