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城湘的夜晚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淡漠, 像是烟雾透着远山氤氲之间, 在轻轻地拂过后，又变得飘渺了。
因为临近海边, 夜风很瑟，夹杂着湿润的气息，拂面的时候也不觉得干燥。
黑发的少年抱着一束花叶站在距离苏乔楼下不远处的地方, 街灯昏黄的光落在他的身上, 穿着白色的薄衫，颀长的身子, 影子被拉的老长。
浅蓝色的花叶, 一簇一簇的拥着, 几乎只有柔软的花瓣包裹着, 纤细的长叶只有些微，衬托起来像是整个夏日的绚烂。
凌煜垂眸看着怀里抱着的花瑾, 这是苏乔喜欢的花。
他不知道她还喜欢什么，因为她从来没有对任何的事物表露出来自己特殊的喜爱，但是这一点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翻遍所有的记忆片段, 好像只有这个苏乔是真正柔和过眼神看待过的。
安斯年远远的就看到了凌煜的影子, 他站在那里怀里的花是一看就知道是要送给苏乔的。
男人银色的发上是浅黄色的灯光，落在上面带着些许的暖色, 然而这一切都在看向他眼眸的瞬间全部都隐没殆尽, 没了神采。
他拎着食材, 迈着大长腿缓缓的朝着凌煜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一步一步，从暗处而来，逆光看去，有些耀眼。
“回去吧，苏乔不在。”
安斯年这么对着少年说道，金色的眸子里是冷冽的温度。
凌煜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男人，恍惚一会儿，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之前在运动会场见过，虽然很难以想象，但是这个银发的男人的确是苏乔的父亲。
“叔叔你好，我是来给苏乔送生日礼物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凌煜唤到“叔叔”的时候，周围的气压瞬间低沉了下来。
他垂眸看着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或者说，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像是一块捂不热的寒冰，千层之下，呵出一口气都是白色的雾气。
安斯年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一把便将少年手中的花束。
“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花我帮你代交给她。”
言语里果决霸道，让凌煜瞬间噎住了，原本还打算去苏乔那里等她回来的打算被此时银发男人的态度给生生的咽进了肚子里。
他是苏乔的父亲，是长辈，不能和他计较，对，不能……
黑发的少年这么想着，最终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手中空落落的，花已经被男人给拿走了。
“还有，她还太小了，我不允许她谈恋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是第一次安斯年觉着，这个身份稍微有些好处，比如在赶走围绕在苏乔身边烦人的蚊子的时候。
“……我是真的很喜欢她，我，我会等她的，希望叔叔你可以……”
“……我有那么老吗？”
安斯年后槽牙有些痒，冷着一张脸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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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不想离开，但是既然安斯年告诉他苏乔不在自己在这里逗留也只是让她的父亲更加厌烦而已，凌煜顿了顿，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女所在的那处楼，又将视线落在了男人的身上。
“可以替我对她说一声生日快乐吗？”
安斯年冷着脸，少年的眼眸澄澈，带着请求看着他，他抿着唇，淡淡的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像在看到他的瞬间，男人一直就是这样一副模样，气压低的骇人。
银发的男人站在路灯下一会儿，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将手中的花拿起来放在鼻翼之间轻轻地嗅着。
这是苏乔喜欢的花，也是他觉得很熟悉的花叶。
他说不出来，只是在看到它的时候，好像在脑海里有什么片段在跃跃欲试，想要跳出来浮现在他的面前。
然而很多次，都没有成功的记起来。
于苏乔来说，他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情感，只是每一次她落在这个花叶上的眼神都格外的温柔，好似夕阳之下洒在海面的橘黄色，粼粼的波光浅淡，映照在人的眼眸之中。
银发的男人隐约有些烦躁，暴戾的气息在看到凌煜的瞬间根本无法藏住，好像只有苏乔在的时候他才能够深深的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因为害怕吓到她，害怕她又一次的远离，所以才会克制。
而现在并没有人在，他的一切情绪都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没有一丝的遮掩。
他拿着花的手不自觉的攥紧，颤颤巍巍的花柔软芬香，是夏日的味道。
安斯年慢慢的朝着一旁的垃圾箱走去，手伸出，将花拿在半空中，金色的眸子好似有夜风在浮动，汹涌寥深。
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像是雕塑一般，他站着，背影直的如同松柏，清冷的和月的辉泽那样。
“……算了，这花她喜欢。”
银发的男人低喃的说道，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好像一切的暴戾无常，烦躁难耐，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对于那个少女，他一直以来都是缴械投降的一方。
苏乔坐在沙发上，黑色的眸子闪了闪，脑海里是小小传来的外面的片段。
凌煜刚刚离开，而那个银发的男人最终没有将花扔掉，像是妥协一般浅淡的勾了勾唇，然后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换作以往，他一定会扔掉的。〕
小小将影像抹去，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明明身旁没有苏乔在他还是将花留了下来。
苏乔看了一眼手中的杯盏，氤氲的水汽将她的眼眸也染上了些微的润泽，水润润的，好像四月里的花。
“……谁知道呢。”
她带着些微嘲讽的语气，不知道是在嘲弄安斯年还是她自己，小小根本分辨不出来。
然而有一点儿它可以确定……
苏乔对于安斯年，并不是嘴上说着的那样厌恶和冷淡，对于那个男人，她是怀着一丝期待的。
就像是刚刚男人打算将花扔掉的时候，她不自觉握紧了杯盏。
因为她知道，只要安斯年就花扔掉了，她便不会原谅他再一次霸道果断的举动，一旦出现了和以往一样的端疑，那是极为深刻的裂痕……在那时，她在内心里，是希望他不要这么做的。
果然，在安斯年将花收回的时候，苏乔松了一口气。
浅淡细微的，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浅褐色发的少年头靠在苏乔的腿上，眼眸直直的看着她，柔软的发蹭着她亲昵的像是一只小猫。
“父亲好慢啊，不知道还以为他去造了一座城堡送给你呢。”
安莫抓着苏乔的一只手把玩着，嘴上这么说着。
“不过那个男人会准备什么给你呢，稍微有点好奇……你呢姐姐？”
黑发的少女没有说话，冷着一张脸垂眸盯着他，然后毫无征兆的将手从少年的手中挣脱开来，又一把直接落在了他的头顶。
安莫不满苏乔将他当做孩子一样的举动，正想要张嘴说些什么的时候门打开了。
银发的男人手中抱着一束花，浅蓝色的，和他面无表情的脸丝毫不相符。
他轻轻地走过去将花递给了苏乔，少女接过直直的看着他，等待着他开口说话。
“……是凌家的次子送的，说祝你生日快乐。”
该说的话安斯年都替少年带到了，尽管面上没有任何的暖色，但是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限度了。
黑发的少女眯了眯眼，似乎并不在意花是谁送的，也丝毫不感到意外。
“父亲，你的礼物呢？”
安莫看着男人除了拎了食材回来之外，似乎什么也没带，没有忍住直接开口问道。
安斯年也意识到刚刚到现在苏乔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他指尖微微动了动，寡淡的眉眼是禁欲的意味。
最后好一会儿才张了张嘴，喉结微动。
“……我给你做饭。”
他的声音很沉，像是费了好大的气力才说出口一样。
不过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因为安斯年根本就不会做饭，至少在苏乔的记忆里面。
而做饭一般都是安莫的事情，男人的话可能连盐和糖都分不清楚。
苏乔拿着花的手顿了顿，险些把花落在地上，她一脸怀疑的看着男人。
“你确定吗？还是炸厨房才是你的主要目的？”
浅褐色发的少年直接拆台，毫不留情的说道。
“……闭嘴。”
安斯年冷冷的看了一眼少年，然后又将视线落在了苏乔的身上，静静地等待着她开口。
“……我可是很挑剔的。”
她这么说着，眼眸晦涩不明，言语之下的意思是答应了会品尝男人的料理。
“尝一下也好。”
男人这么说着，语气里满是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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