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过去篇番外上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就像是被掩藏在记忆深处蒙了尘埃的盒子,　现在回忆起来都要费好大的气力才能够将上面的灰尘拭去，再看清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模样。

　　黑发的少女靠在柔软的枕头,　坐在床上静静的翻阅着书籍，窗户外的阳光斜斜的映照进来，把原本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颊染上了些微的暖色,　显现出生气。

　　她翻着书页的手停顿了一下,　听到了什么动静，将视线落在了窗户外。不算大的孩子们的嬉闹的声音,　让少女稍微有些在意。

　　毕竟,　在这里,　她像是金丝雀一样,　鲜少出去过。因为身体很虚弱，所以那个男人选择的这处地方靠海宁静,　很适合她调养身体。

　　一直以来，苏乔几乎从来没有看到过除了那个男人以外的人。

　　这个时候一点儿细微的声音，都能够让少女感到好奇，想要去靠近探究。

　　她也这么做了。

　　苏乔慢慢的起身,　披着外衣,　朝着窗户边的位置从上往下看去。几个孩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很有趣的东西，围着好奇的看着,　不时发出惊叹。

　　孩童的身子没有成年人那么颀长,　再加上苏乔是从一楼的巨鹿,　从上面看去的,　他们稍微动一下便能够将中间被他们围着一起看的东西暴露出来。

　　在一滩水泽之中，一条蓝色的小鱼在其中，很美的颜色，尤其是在阳光之下，鱼身优美流畅，粼粼的闪着光亮。它一动不动的，因为长时间脱离水里，这样的水连它的身体也无法覆盖，小小的嘴艰难的张着，吐出了些许透明的泡，很努力的在尽力的呼吸着。

　　“你们再这么只是围着看的话，它就要死了。”

　　少女的声音很冷，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清丽的面容上带着霜雪一般的温度，这个时候的她不会掩饰，很少接触除了那个男人以外的人，再加上他对苏乔百依百顺，少女更不可能学会什么人情世故。

　　一直都是这样，有话直说。

　　因为看不下去他们这样只顾着新奇，却没有管那条小鱼的行为，苏乔冷着脸开口了。

　　几个孩子听到声音之后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发现原本以为没有人的像是鬼屋的地方，一个黑发的少女穿着白色的衣裙这么静静地站着，尽管面容精致美丽，但是她的气息像是夹杂着风里的冰碴，吓得他们慌忙逃开。

　　“……”

　　少女沉默的看着他们逃跑慌乱的身影渐渐消失之后，抿着唇，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眸落在那条蓝色的鱼的身上。

　　刚刚接触到它的瞬间，苏乔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条鱼的视线似乎也和她撞在了一起，澄澈的蔚蓝的，是大海的颜色，纯粹的一塌糊涂。

　　这个时候男人已经出去了，并没有回来。再加上自己的身体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所以她也不会拿透支生命为代价去逃离他，这也是觉察到少女觉悟之后的男人没有限制她任何的行动的原因。

　　比如现在，只要她想，便可以开门出去。

　　苏乔将披在身上的外衣轻轻地取下来，白皙细嫩的脚踩在窗栏上，只是一层的距离，并不高。再加上下面是柔软的草叶，走过去之后就直接到了一旁的街道，很轻易的就能够将那条小鱼给捡回来。

　　成功的踩在草地上之后，少女张开嘴微微的喘了口气，面色因为受风吹了些，所以更加的苍白。

　　残破的，随便一场感冒风寒就能够将她完全击溃。

　　少女抿着唇，直到能够稳稳的站住之后，她才缓缓的朝着街道边的那点水泽之处走过去。小小的鱼儿在很努力的呼吸着，一张一合的小嘴，在这么一瞬间，苏乔似乎看到了自己。

　　也是这么，努力着，抱着微弱的希望，这样苟延残喘的存活着。

　　直到死亡最后的降临，在此之前，她都在这样苟且着。

　　苏乔蹲下，轻轻地将那条蓝色的小鱼放在自己的手上，另一只手在将水泽里面的些许的水捧起来细细的洒在它的身上润泽，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它护好又从窗户那里踩上进了屋子。

　　客厅外面有一个瓶子，她记得是那个男人前些日子告诉过她的在拍卖场拍到的一个古王朝的文物，花纹精细繁复瓶身流畅优美，即使过去了千百年的时光，但是大部分的还是依旧被完整的保留下来了。

　　男人再给她说这个瓶子的由来的时候，原本清冷的眉眼里少有的带着些许的温和，看起来很喜欢它的样子。

　　想到这里，苏乔唇角缓缓的勾起，然后伸手毫不犹豫的将那个瓶子的瓶口细长的部分给敲碎，只留下了下面比较圆宽的部分，看起来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有些高的碗。

　　这里没有什么合适的容器装小鱼，很多易碎的容易伤害到少女的东西都被收拾的很好，除了这个瓶子。

　　“那家伙回来看到我用这个装你的话，脸色肯定很好看。”

　　少有的愉悦，眉眼里染上的细微的笑意让少女整个人都变得有生气了起来，明丽的脸在透过的些微的阳光之下，看起来格外的温暖。

　　蓝色的小鱼在盛满水的容器里，透过水面看上去，好不容易呼吸平和了些许，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似乎又开始缺氧了起来。

　　它曾经见到过深海里的宝石珍珠的璀璨，各色鱼群的斑斓，还有从海平面缓缓升起的旭阳的橘黄色的美好，洒在海面的粼粼细碎。

　　但是，没有任何，能够比得上此时这一刻的笑靥。

　　“……你怎么一动也不动的？”

　　苏乔垂眸，看到之前一进入水里就游动起来的蓝色的小鱼，此时不知道为什么似乎静止了一般，一动也不动了。

　　她稍微有些担心，蹙了蹙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放进水里碰触着它光滑的身子，想要试探一下它的反应。

　　刚刚碰触到，苏乔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条原本近乎静止的小鱼迅速的游开了，闪电一般的快。

　　如果这个时候少女留意的话，会看到小鱼蓝色的身子隐约透出了些微的粉色，很不明显，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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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知晓了苏乔用自己喜爱的瓶子装了一条只有颜色算是少见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小鱼之后，男人果然沉了脸色，但是当看到少女眉眼少有的笑意之后，原本的不爽还是生生的咽了下去。

　　“很少没见到那家伙那副模样了……”

　　苏乔看着蓝色的小鱼，单手撑着下颌，回想起刚刚男人黑着的脸，越想越觉得有趣，声音也变得轻快了不少。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不过……被养在这里，不过只能够延长半年的寿命罢了，他比我还要执着。”

　　自己是对于生命的执着，而那个男人，至始至终执着的，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蓝色的小鱼一动不动的样子，这个时候苏乔和它有一段时间相处之后，知晓了这是它在认真倾听自己的时候的反应。

　　简直聪明的，不像是一条鱼。

　　“很少见到像你这么完美的蓝色的鱼呢，没有夹杂任何的杂色，和海一般无二……”

　　“我很喜欢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找到这个地方的吧。”

　　很少有人和这样倾听她说话，有很多话是藏在心里，她从来没有和那个男人透露过分毫。

　　虽然眼前只是一条很小的鱼，但是，苏乔却发自内心的隐约开心着。

　　她的手白皙修长，琉璃色的眸子剔透纯粹，看着小鱼呆呆的一动不动的模样稍微起了一点儿逗弄之意。

　　苏乔轻轻地将手伸进水里，缓缓的拨开绵软的水泽，用指尖碰触着小鱼的背脊，光滑的，像是丝绸一般。

　　意料之中的，她刚刚碰到，它便逃也似的躲开了，身子上带着微微的粉色，可爱极了。

　　“之前就想说了……你这是在，害羞吗？”

　　少女弯着眉眼，看着躲在角落的小鱼，这么低声说道。

　　然而，意料之中的，她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

　　苏乔说完之后，也发现自己的愚蠢。她眼眸暗沉，微微的闪了闪，轻轻地扯了扯嘴角。

　　“我可能是一个人待魔怔了，竟然真的在认真的等一条鱼的回复……”

　　她说着，然后打算将放在水里的手收回来的时候，那条蓝色的小鱼愣了一下，随即飞快的游动了过来。

　　用小小的嘴轻轻地碰触了一下苏乔的指尖。

　　算是回应。

　　很奇妙的感觉，小心翼翼而又慎重，酥酥麻麻的像是电流一般。

　　少女怔住的抬起手，眼眸注视着自己刚刚被亲吻的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样柔软，一瞬的触感。

　　她好像，被一条鱼给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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