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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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合。
出租公寓内昏黄的灯光在地面晃开道道重影，今牛若狭坐在铺着格子纹餐布的餐桌前，望着自己面前摆放的外观精致又散发着香甜味的水果蛋糕却没有想吃的欲望。
身旁花子晃悠着两条腿已经吃的满嘴都是奶油，因为甜食下肚而高兴的弯起了大眼睛，小手拿着勺子挖蛋糕的同时包得满满的嘴巴还含糊不清的哼着喜欢的动漫的主题曲。
简直高兴的不像样。
“阿若哥哥，你怎么不吃啊？”
发现今牛若狭没动手，花子抬起头来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而见那咬着勺子的嘴周围一圈都已经糊的不行，今牛若狭叹了口气，伸手拿过一张餐巾纸，低头弯腰的仔细替花子擦嘴。
一边擦还一边问：“吃这么多甜食等会儿还吃得下饭吗？”
闻言花子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一张小脸上露出有些纠结的表情来，“好像已经吃饱了呀…？”
今牛若狭没说话。
小家伙明明来的路上就很高兴的跟他说什么“柒姐姐做的饭超好吃”，“我要吃三大碗”诸如此类的豪言壮语，结果才餐前甜点就已经让她落败了。
将餐巾纸扔进垃圾桶，今牛若狭将花子面前还剩下的一小半蛋糕端走，并认真的跟她说：“吃饭前可以适当的吃点东西，但要记住不能多吃，不然等吃饭的时候就吃不下了。到时候身体没有营养是会长不高的，花子你想被人说是白雪公主身边的小矮人吗？”
“不要当小矮人！我以后会少吃零食多吃饭饭的。”
一听会变成小矮人，花子立马就一副可怜样拒绝并表示以后会乖乖听话。今牛若狭见目的达到，摸了摸她的脑袋，本想要夸赞一下花子却被人给抢了话。
“花子真是听话的好孩子。”
猝不及防冒出来的赤染飞鸟把今牛若狭吓了一跳，同时他突然意识到这位同桌走路似乎总是悄无声息的。说起来这样的能力要是用来打架，那么偷袭起来可就得心应手了。
但瞅一眼少女傻呆呆的模样，今牛若狭估计对方应该可能大概是不会打架的吧。
就在今牛若狭有些走神的这个档口，赤染飞鸟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来，然后指着他面前的蛋糕问：“今若同学不吃吗？”
不管听几次都会觉得“今若”这个称呼很别扭奇怪，但今牛若狭现在已经能够选择性忽视了，他摇了摇头，道：“我还不是很饿。”
“哦。”
单调的音节过后，就见赤染飞鸟移过今牛若狭面前的蛋糕，然后自己毫不客气的就吃了起来。少女吃相还算可以，就是那吃东西的动作实在有些太快，今牛若狭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蛋糕就已经没了三分之二，然后在他略有些沉默的目光里，赤染飞鸟三两下就把剩下的也一并解决了。
“好像有点撑了。”
吃完蛋糕的赤染飞鸟念了句，然后今牛若狭就更沉默了。
所以你跟花子不是半斤八两吗。
吐槽无力，今牛若狭感觉赤染飞鸟以后就算当了妈也绝对是不会带孩子的那种，保不齐有了孩子她还能跟着孩子一起野，而且还是能够野到名字都忘记，人都想上天的那种。
赤染飞鸟不知道今牛若狭心里想什么，只是把自己吃光的小盘子端起来，然后准备去做晚饭，而去厨房之前，她还特地问了一嘴：“今若同学想吃什么菜？”
“…都行。”
今牛若狭其实很想说“我能不吃直接回家吗”，但这个想法到嘴又被他给压下去了，于是就说了句“都行”。
说起来他为什么会到赤染飞鸟家里来吃晚饭？明明他下午出门时就只是想去杂货店买点东西就回家来着。
已经被赤染飞鸟整的脑袋都有些迷糊的今牛若狭对自己发出灵魂质问，然后他仔细想了想，才终于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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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杂货店跟赤染飞鸟和花子等着雨停之后出去进货的杂货店的老板和老板娘也回来了，夫妻二人感谢今牛若狭跟赤染飞鸟帮他们守店并且照顾女儿，就想留两人吃顿晚饭。
今牛若狭待在杂货店里完全是意外，于是他拒绝了，而赤染飞鸟还没说答不答应，花子就已经拉着她的手十分期待的开口：“柒姐姐不是答应我说今晚要给我做糖醋小排骨吗？”
以这句话为开端，最后的结果是杂货店老板夫妻无奈的同意了让花子跟赤染飞鸟回家吃饭。虽然两人本来是想留赤染飞鸟吃饭感谢她，结果反倒又欠了个人情，但见赤染飞鸟完全不在意并且很高兴花子跟她回家吃饭夫妻俩便也不计较这些了。
而今牛若狭一起去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阿若哥哥也一起来吧，柒姐姐做的菜超——级好吃哦。”
那时花子双手比划着给今牛若狭看，比完就拉着他的手一双扑闪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今牛若狭实在没法拒绝，毕竟他跟花子关系很好，更重要的是，花子就跟寻常小孩子一样，只是想要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都分享给重要的人而已。
而从这一点足以看出来，她相当喜欢他。
好吧好吧，投降了。
于是就这么的，今牛若狭也一起来了。
回忆结束，今牛若狭看了眼已经跑去厨房看赤染飞鸟忙活的花子一眼，深感有关于这小家伙的事儿都是难题。
厨房内花子眼巴巴站在料理台前，踮着脚看赤染飞鸟做事情，而今牛若狭怕她妨碍到赤染飞鸟，走进来拍了拍她的脑袋，“花子，在这里会打扰到的，所以出去玩儿吧？”
“好呀。”花子又看了眼赤染飞鸟手下的东西，确定自己想吃的糖醋排骨不会被漏掉，便朝着今牛若狭笑弯了眼睛应着。
带着花子离开厨房，临出去前今牛若狭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赤染飞鸟问：“有需要帮忙的吗？”
虽然说他是被叫来吃饭的，但怎么说呢感觉自己什么都不做就干等着吃饭好像挺让人不自在的。
“没有。”然而赤染飞鸟很干脆的回了这么一句。
行吧。
于是今牛若狭也不再停留，干脆出去陪花子玩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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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的晚餐接连被端上桌的时候，帮忙拿了碗筷出来的今牛若狭沉默的看着满满一大桌的各式菜色，欲言又止好几下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看向赤染飞鸟问：“你确定这么多我们三个吃得完吗？”
“应该。”
赤染飞鸟点点头。
“你确定？”
今牛若狭反问。
“大…概？”
语气里带上了一点不确定，而在今牛若狭沉静的目光里，赤染飞鸟张了张嘴，最后又道：“或许可以？”
算了。
今牛若狭表示心累，干脆不发表意见。
今牛若狭吃不了辣这件事赤染飞鸟一直记得，而虽然她很喜欢吃辣口，但考虑到今晚吃饭的三个人里有两个人都不行，于是所有菜的口味都很清淡一点不辣。
今牛若狭吃之前还悄悄为自己捏了把汗来着，反正每一样菜他吃第一口都是少量尝尝味道，等到确定真的能吃后这才感放心的动筷子。
虽然今牛若狭从各方面都对自己的同桌有点微妙的意见，但他必须承认她做的菜好吃，而且这菜也不光是好吃，从摆盘开始，菜色搭配，调味用料，方方面面都相当的完美。
嘴里啃着糖醋排骨，今牛若狭一边走神的想起曾经为了感谢赤染飞鸟用一个蛋挞帮了他而请她吃东西的那个晚上，到了有名的小吃街她从入口处一路吃到了街尾。
妥妥的吃货。
那么这个厨艺想必是她这个吃货最后的倔强了。
今牛若狭对赤染飞鸟的质问并非空穴来风，因为三人吃到最后菜还剩下一些，但赤染飞鸟跟小不点的花子已经举起白旗投降了。
说起来赤染飞鸟虽然吃货，但那天晚上在小吃街从头吃到尾的时候今牛若狭就发现了，她每一样都买，但每样都只买一点尝尝就好，所以对于赤染飞鸟胃口如何今牛若狭是有个初步了解的，也因此他最开始才会问三个人能不能吃完。
现在看来不能是真的不能，因为幸存的勇士只有他一个了。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么多菜。”
绕是今牛若狭也有点撑了，他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休息，目光落向对面已经整个脑袋趴在桌子上的赤染飞鸟。
“怕你吃不饱。”
一侧脸颊紧贴在桌面，脸颊侧的肉都被挤到一起，因此说话时的音调听起来有些奇怪，但赤染飞鸟说的话今牛若狭还是听见了，但他没说话。
因为他此时真的无话可说。
怕吃不饱…可真是谢谢你这么看的起我啊。
今牛若狭无奈扶额，而这时他突然发现赤染飞鸟把脑袋抬了起来，正一副兴致勃勃的看着一边放着的电视。
电视内放着的是一部搞笑电影，说的是一家人的故事，而现在剧情正好进行到一家三口去吃饭，店家说全部吃完才能免单，而妈妈和女儿已经败下阵来，只有爸爸还在努力坚持。
但好像也够呛。
于是见状为了剩下这笔饭钱，妈妈开始向自己的丈夫打气，而在她说了句“孩子他爸靠你了”之后，女儿也为他加油打气的说“爸爸加油啊”。
一般来说就算再怎么加油打气吃不下就是吃不下，但因为是电视剧且还是喜剧，所以爸爸在妻子跟女儿的鼓励下成功吃完所有的菜然后免单。
夕阳下一家三口的身影看起来极为温馨。
但今牛若狭猛地嗅到一股不妙的味道，因为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做了一大堆菜吃都吃不完的同桌是个傻fufu的家伙。
“孩子他…”
“闭嘴。”
果然不出所料，看了电视剧的赤染飞鸟企图用同样的方法来消掉剩下的菜，然而今牛若狭有先见之明的把她才说了一半的话给堵了回去，然后今牛若狭就感觉到赤染飞鸟似乎用一种极为委屈的眼神在看着他。
靠。
今牛若狭企图无视这股让人如同背后针扎一般的视线，结果他刚移开视线就见花子双手握拳的学着电视剧里的小女孩道：“阿若哥哥加油！”
“……”
难怪你俩这么合得来，感情大脑配置都是批发的吗。
今牛若狭深呼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但在一大一小的目光里，他最后还是憋着把剩下的菜都给吃光了。然而当看赤染飞鸟拿着碗筷去洗时，目光扫过冰箱的今牛若狭石化了。
这他妈不是有冰箱吗那还要他努力个球啊！
向来情绪比较稳定的今牛若狭都忍不住爆粗口了，但好在念及花子在旁边，他到嘴的脏话都给吞下去了。
总之那天吃撑的今牛若狭是脸色难看的扶着腰离开的。
他真的再也不想跟赤染飞鸟这个单细胞的家伙扯上任何一点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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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染飞鸟停学结束后重回校园的那天，刚好是月考。
虽然缺席一个月都没能学到新的课程，但考试时赤染飞鸟丝毫不慌，并且她还提前交卷了。
同学们对于她提前交卷的行为简直惊讶，毕竟他们这些学了新课程的都还没写完赤染飞鸟就交卷了什么的压根不对啊，但有的同学一想或许是写不来所以干脆就交白卷呢？
但那些抱有这样想法的同学在成绩出来后全都懵了。
全班第一，赤染飞鸟。
全年级第一，还是赤染飞鸟。
所以这个把自己整的跟个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一样还敢把教导主任踢飞到假发都掉了停学一个月新课程一点没学到的勇士不仅点了武力跟勇气他丫的还点了智力？！
而且还是主攻智力？
整个六班都震惊了，而整个三年级也都惊了。
因为赤染飞鸟是以高出整整二十多分的差距将原来一直占据着年级第一宝座的木琦游子给挤到第二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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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若你成绩真的太差了吧！”
明亮的走廊上光影摩挲，今牛若狭一边跟佐野真一郎通电话，一边从食堂的方向往教室走。
而得知他所有科目没有一科及格后那位成绩跟他大同小异的黑龙总长丝毫不带犹豫的就嘲笑起来了。
“有什么好笑的，你跟我不一样么。”
“那可不一样啊，阿若。”电话那头的佐野真一郎语调微扬，听声音相当的臭屁，“我好歹有三科是及格的。”
就三科也好意思嘚瑟。
今牛若狭面无表情，在一处开着的窗户停下脚步。他先将身子靠到窗台沿上，随即单手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烟和打火机来。
今牛若狭抽烟，但只是偶尔，并且他不喜欢男士香烟浓郁的味道，真要抽一般也是女士香烟，所以有时别看他嘴里叼着根细长的东西就以为是没吃完的pocky，也有可能是没点燃只叼着玩儿的女士香烟。
火光冒起，在这白日里只能映照出少年眼瞳深处的颜色。
今牛若狭一手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的佐野真一郎又说着他看上了学校里的那个女孩准备什么时候去告白，而另一只手指间就夹着烟。
呼出的白雾立马消失，而即使学校明文规定学生不准抽烟，但对于今牛若狭来说，还真没有那个风纪委员敢找他的事儿，就算走廊上有老师路过，最多也就看一眼就是了。
毕竟“不良”这个标签就足够顶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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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烟燃尽，佐野真一郎还在叨叨个不停。
今牛若狭将烟熄灭扔进垃圾桶，正要回教室转身时却瞥见了身后公告栏上的照片。
月考结束后公告栏上贴着的年级前三的学生的照片会随时更换，而原先长期霸占第一的木琦游子顺位换到第二，第一的照片里是个今牛若狭很熟悉的人。
遮住半张脸的厚重刘海再让人熟悉不过，而照片下写的也是那个熟悉的名字。
——赤染飞鸟。
但对于今牛若狭来说，有比赤染飞鸟的成绩更让他吃惊的，那就是照片里的少女披散在身后的那头蓬松卷曲的长发。
在今牛若狭能够清楚回忆的记忆里赤染飞鸟已经是短发的模样了，而以那长发的模样出现并在他心里留下记忆的时候也就仅那么一次。
而且那时他还不知道那个人是她。
“阿若…阿若？你在听我说话吗？”
垂下的手中手机里传来佐野真一郎的声音，但今牛若狭却全然不顾的只是盯着赤染飞鸟的照片看。
原来…那个花簪就是她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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