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正确的判断

杰森睡着了。

        黑幕落下，同时思维在逐渐下沉，形成了一个清醒梦的状态。视觉没有完全消失，她还有光感，而听觉、触觉、嗅觉等等甚至加强不少，但来自外界的信息好似隔了一层膜，处理起来迟钝万分。

        像海豚那样左右脑交替控制身体的计划无法实现了。男孩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需要休息，断然无法成就她的美梦。

        至少思维没有被强制停机，她的思考能力并非完全依托于身体，在夹缝里的漫长经历也证明了这一点。

        往好了想吧。

        他还小，她有很多可操作空间、还有双倍的思考时间。她可以把共生关系经营得合理又健康，同时再探寻一下现在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要怎么完成生命大轮回。

        鼓足干劲，把神似上世纪香港的哥谭市况杰森陶德的个人境遇倒进逻辑坩埚，给予条件，控制变量……

        凯瑟琳陶德。

        她会扮演什么角色？

        ……

        “你醒了吗？”

        温柔的女声。

        杰森一怔，猛地睁开眼，随即意识到声音来源并不是他的母亲，紧绷的肌肉重新松了下去。

        “是你……”

        她略过了他语气里的失落：“晚上好，杰森。

        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嗯，你的母亲刚刚带回来一些吃的。”

        然后自顾自地吃完，又回房间了。

        她没继续补完这些内容。杰森的关注点根本也不在这里：“她平常不会这么做，我妈妈……很少在家里吃晚饭。”

        好吧，情理之中，如果这位母亲能够提供至少一日一顿的稳定食物源，她的孩子也不至于钻垃圾桶、盯梢资本家处理过期牛奶、去掏别人衣兜。

        那么今天算是意料之外吗？

        她顺着杰森的目光看向桌子，象征性撕掉了一小块的热狗面包，隔着塑料袋放在餐盘里的小半碗蔬菜汤，加上一卷新的绷带，看上去是混合消毒液的药瓶。

        凯瑟琳可以给自己买这些东西，可时机太巧了。

        “我很喜欢吃那个辣热狗。爸爸在的时候，他们有机会就会带我去吃的。”

        破案了，是特地为他买的。然而她的第六感却没理由地警铃大作。

        这不应该，理智告诉她，她应该为没有糟糕透顶的家庭关系欣慰。

        “我们先去洗一下手吧。”她努力忽略掉心中的危机感，告诉自己凯瑟琳和她的母亲不一样，“然后先和你的妈妈说一声谢谢？隔着门小声一点，不会吵醒一个睡着的人的，如果她没睡就能听见。”

        杰森完全沉浸在了这几个塑料袋营造出来的温馨氛围里了，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感知能力并不会因为分享而减少，他还是那个需要家人关爱的孩子，只需要一块面包就能把好几周视而不见一笔勾销。

        “嗯，我会的。”她不得不承认她沾了凯瑟琳的光，他乖乖地答应了她所有要求，洗干净脏兮兮的小手时还用了一块化掉的肥皂。

        不用她说，他这次再也不狼吞虎咽，极其缓慢地咀嚼着母亲突然给予的温情。

        “我去睡觉了，晚安，妈妈。”血液涌入胃部令杰森再次感到了困倦，毕竟上一夜他在楼道里挨了一夜，根本没有睡。

        他们好像听到了房间里的回应，好像又没有。这一道门令她感到百爪挠心，而男孩接受良好，心满意足地爬回属于他的沙发。

        这一次的时间比下午更难熬，她在祈祷一睁眼看到太阳升起，但在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她抑制不地想——该来的还是会来。

        后半夜，卧室的门开了，拖鞋在地上拖行的声音逐渐变大，来人倒了杯水，轻轻坐到了沙发上。

        一双手，纤细、光滑又冰冷的手贴到了杰森的脸颊上，很快又移走了。她拼命聆听有没有翻药瓶的声音，她记得桌子上有安眠药。

        如果凯瑟琳要做出不负责任的事情，她就立刻把杰森叫醒。

        然后她感觉到脖子被扼住了，女人在缓缓施加力道。

        “杰森……我没有选择，我很……抱歉。”

        啊，是她误会了呀，凯瑟琳和她的母亲不一样。

        不是所有女人都软弱到想要一走了之，还有另外的选择可以给折翼的天使重新装上血淋淋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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