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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方法对了头 对手变朋友


  
高拥华指着他说:“不要老拿塌坑说事。要是前几年挖到牧场下面,草场怎么没塌个大坑呐;要是去年塌了坑,不赔你钱,是我的不对。硬是靠猜想让矿山赔去年前年的钱,是在逼我犯错误啊。”又指着“磕头机”说,“前些年挖矿没挖到你牧场下面。石油咕咚咕咚一个劲的流,地下水能不下沉吗?下沉大了,草根探不到水,草不就枯黄了吗?这简单的事,你老盯着矿山不放。塌个坑,掉进去一头牛,赔了钱,是不是觉得太好说话了。有人偷走了网围栏,有意让牛掉进去的。”
巴雅尔直直的看着,怯怯地说:“水重油轻啊,油漂在水面上,那—那能对啊。我去找过油田的人,那人指着油管子说,这是石油不是水,不相信用手抹抹。抹了一把满手全是油,用纸擦了一把手,纸是透明了。”
高拥华笑着问:“‘磕头机’抽走了油,水,还在羊草下面等着须根吗?早下沉了。爱钱本身没有错,得有理由,是你把油和水事弄颠倒了。”
巴雅尔两眼瞅着手机,网上说:石油埋藏在地面以下800到4000多米的深度。水位很浅,30米左右能打出水来。是水在石油的上面,不是石油在水的上面。原来是油田的人看我不懂瞎忽悠我,牧户饮牛羊的槽子一旁有压水井,要是油在水上面,压水井压出来的该是石油了。家家户户的压水井都能压出石油,把油卖给炼油厂就是了。钱,比卖羔子来得快。油抽走了,水不就落低了,钻井队哪能钻到水。他的脸庞瞬间舒展开来,起身跳上马,套马杆在肩上一起一伏的离开了。可他接近走到了油田的门口,又回到了自己那片黄黄的草场。想到了“土律师”,又不敢打电话给他,担心“一撮毛”进来搅和。和油田拉锯式讨价还价持续了20天,赔偿的钱,一分也没谈拢。
眼看打草的时间马上到了,赔偿的事还没谈拢,心里火烧火燎的。他算着一笔帐:不愿意把700多亩羊草枯黄的事情浮在面上,想私下解决。今年羊的价钱,比去年高了接近4元钱,羊草枯黄了,出草量少了,羊还是能填饱肚子的。草监所掺和过来掺和过去的,就不能放羊了。草场要歇下来重新撒草种子,等第二年长上绿草才完事。自己私下与油田矿山协调好了,多撒的羔子是纯赚下来的。其他草场草料充裕,能补回这700亩的草料。
人与人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话放在巴雅尔头上,再合适不过了。他找到了岱钦。岱钦与苏木长是叔辈弟兄,再加上我的姐姐鲁林花与苏木长的爸爸妈妈有多年的交情,让岱钦找找嘎查长或者是我,疏通疏通油田的关系,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岱钦夸下海口:“赔钱的事,只要油田那面松了口,矿山这面就全包在我身上啦。”岱钦琢磨着我能不能卖自己的账:自己私下里把牧场租给外人,过牧了,那么多只羊,我和苏木长打了招呼,罚的钱很少……探矿队司机压断了孟和的腿,自己也没少帮矿山的忙,矿山让探矿队多给了自己2万块呐。想前思后觉得自己在我心里还是有分量的。他嘴角挂满了笑,轻盈地拨通了电话,一遍一遍重复着说:“舅舅呀,我几斤几两我知道,真不想给您添乱。俄日和木惹祸那件事,您给我帮了大忙,到现在连口酒都没喝上,真是不好意思……这火烧眉毛豁上脸了。巴雅尔和我扯上了亲戚,他姑娘莲花和我儿子好上了,我未来的儿媳妇。“这不……油田那面我说不上话,干着急用不上劲。您帮我吱个声,你们当官开会碰面多。”他东躲西藏像偷东西被人抓住一样的感觉。我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他媳妇伊日毕斯肯定立在他的一旁,和他头碰头面贴面的听着电话,便抬高嗓门回答着:“这你就不对了,自己亲戚的忙,是要帮的。我和油田也说不上话,矿山和油田是两个系统。我让嘎查长帮你跑一趟,也许能办妥。”
岱钦点着头,用嘴撅了一下他老婆的脸:“谢谢舅舅呀。”
额日敦巴日担心去了油田露不出脸来。咂着舌头:“不是我不去啊,去了也是白跑一趟。油田的人,哪会听进我的话,要不你跟我一块去?”说实话,他去了也白扯,不该说的话插嘴了,浪费了口水挂不住脸。瞅着伊日毕斯的脸又说,“说句话呀,让不让岱钦去啊。”
伊日毕斯清楚嘎查长在抓岱钦垫背,贴着脸说:“他去有啥用,给你提马镫,笨手笨脚的,眼不见心不烦……”这话简直是送到了嘎查长的心坎上。嘎查长聚着眉毛噘着嘴说:“林矿安排的,我又不能不去。看巴雅尔那脸盘,不想再瞅第二眼。当然了,孟和压断腿那事,你和岱钦也是帮了嘎查和矿山的忙了,两好并一好,我也该去。”
伊日毕斯笑出了声:“要不是为儿子,他的事不愿插手。回来给你炒两盘硬菜,冰箱里有呐。”
岱钦拉开冰箱的抽屉:“啥叫办利索了?我炒一盘润润腿脚,走起路来顺当。”
“晕了头,去说啥呀。”嘎查长吹着烫嘴的奶茶,“这茶里的奶皮子和肉条蛮多的,奶嚼口和黄油热了锅,味道就是不一样。”
伊日毕斯捡起话头,堆满了笑:“烧的是粪砖,有啥两样的味道。让瞎子听到当真了呢。”
嘎查长指着岱钦的碗说:“你媳妇的嘴,不饶人呀,要是去油田办砸了,会压在她舌根子底下的,翻不过身的。”
夫妻二人一同和嘎查长碰了个响杯。
嘎查长用勺子舀起一个一个飘动的羔羊蛋子说:“尼玛的巴雅尔够有尿的了,瞅着这玩意儿,能闹机密了哪个是好耙子……可惜了,割掉了能好到哪里去。”
我在电话里替岱钦说好话:“这人挺讲义气的,打钻的事,还有他连桥压腿的事,我欠他一份人情。油田那边的事,琢磨来琢磨去嘎查长去最合适。也该拖个垫背的,让油田出点血了,矿山不能做冤大头啊。”
“让嘎查跑一趟,老舅的事,落在我头上了。”俄日敦达来红唇白牙地说。
我放下电话对额日敦巴日说:“昨晚酒没喝够啊,沙葱包子吃了5个,‘草原明珠’吃了两碗。”
嘎查长只笑不说话。一会儿说:“问题是油田愿不愿意买我的账……腿脚值不了几个钱,车轮子转几圈就到了,关键是担心给您丢脸。”
“跑题了。该和巴雅尔身上靠,担心钱要不回来才对。”我有点替他担心,接着又说,“你和我不是一条心,错不了;和苏木长可是捏在一起的指头,搭配好了,才能夹起碗里的肉。”
“放心吧林矿,为了您和苏木长,就是头撞马磴子,也要露个脸,拿回钱。”
他问:“去年前年这800亩草场枯黄的早,应当与矿山没有直接的关系。”
王主任答:“塌的那两个大坑你也看到了,井下采矿采到了那里。”
嘎查长说:“今年才挖到那里的,去年前年那片牧场没塌下去呀。”
王主任又说:“得了病能一下死人吗?病积攒多了成了大病,才有死人
的可能;塌陷坑也是这个道理,井下的巷道和采场去年就接近这个坑了,‘磕头机’离大坑太太的远了,地势又比枯黄的草场高出几十米,有这个可能吗?水往低处流的。”
他几乎学着巴雅尔的语调:“欺负牧民闹不机密是咋回事呀,石油埋在800米以下,水面是平的,不是东高西低的事,抽走了石油,水位低了,才枯黄的……”反反复复几次下来,心里有了底气。
王主任臭着窗外:“哪学来的?要栽赃啊。睁眼说瞎话,碗口粗的管子,不停的抽着水,没看见?”借着是手机铃声,出了门外。
额日敦巴日围着一个个“磕头机”转了一圈又一圈,嘴里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问维修师傅:
“这家伙不停地转,一天要从地下抽走多少石油呀。”
维修师傅噘着嘴:“油表,自己瞅吧。”
额日敦巴日朝着油表瞅了半天也没闹机密,横着脸对维修师傅说:“瞅不懂才问你的呀。”
维修师傅放下手里的扳手,指着油表说:“说不准,大约有3吨多。”
他瞬间找到了牧草枯黄的原因,笑嘻嘻的靠近维修师傅问:“哎呀,这3个‘磕头机’一天一宿要从牧场下面抽走9多吨油呀。”
维修师傅没有理会他,低头在板着螺丝。嘎查长紧跟着问:
“这些油井有多深呀。”
那个人紧完螺丝,拍打着腰眼说:“接近1000多米吧。”
额日敦巴日在一步步的“摸底儿”,验证着前些天巴雅尔说的那些话的真假。
本是巴雅尔的事,岱钦出头找矿山,嘎查长跑了两趟油田,高拥华很纳闷。这不是巴雅尔的性格,阿来夫的草场塌了坑,和塌了他似的,上蹿下跳争茬口。遇到自己的事了,蜗牛的头藏在壳子里,百思不得其解。他问嘎查长:“给你啥甜头了,给他卖力。”
嘎查长对他没说实情,敷衍着说:“岱钦和他是儿女亲家,看着儿媳妇的面子。牧民的事,就是嘎查的事。嘎查长是个苦差事,不跑谁跑啊。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吃红薯。”
这180度的大转弯,高拥华想不通,听他的语气,要挺出来办事了,唱唱给自己听。随后说:“有动力跑,肯定有根号3了,根号2用腻烦了。”
“想那事了?事办顺当了,去旗里给你找一个。”嘎查长小声笑着。”
“你啃完的骨头,扔给我?再说了朋友妻,不可欺。拿我是羊耙子了,不分里外。”
他进了嘎查长的圈套:“嘴上拿我当朋友,腿脚不动,我陪你去趟油田。”
“啥叫你陪我,你是主角儿。我陪你去,说好了陪我去旗里,你手里有‘好货’。”
嘎查长问:“找高的还是矮的,胖的还是瘦的。”
高拥华一语双关地说:“想歪了。狼牙和狼皮的,给买个真的,我掏钱。”
“说钱,俗了。是朋友,谁花都一样”他套着近乎。花钱能买来狼皮和狼牙,买不来高拥华的真心话。
高拥华打断了他的话:“跟油田说,水位落下去了与矿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去油田那边掺和算哪门子的事啊。那不等于矿山自己承认了嘛。”
“让我空喜了一场。没出屋就坐蜡了。我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手。要不隔几天去,给你捎过来。”他瞅着乐开花的脸,心痛狼皮太贵了,“皮子大,不好带,口岸查得紧。口岸边防你认识的人多,通融一下,不然的话,皮子带不过来,只能等时机了。”
高拥华有些失落,老婆说过两次了,弄张狼皮回来能镇宅辟邪,看来泡汤了。迫切地问:“这些年手头一张没存?我岳父烟酒啥的不喜欢,想草原的狼皮,内地买不到啊。”
上了钩,不能让他跑掉了,要牢牢套住他。嘎查长为难地说:“我家那张给你,个头不大,正宗地外蒙货,休假带回家。以后弄到大张的,送你一张。”
出了屋,嘎查长就给巴雅尔电话了,让他带上货,去找高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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