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外面的众女眷虽是有心,可也没有上前进去营帐里,立在旁边站了一会,听得里面没有什么声音出来,都各自很识趣地回了自己的营帐。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孟婷婷也乖乖跟明慧说了一声,跟着晋阳侯夫人杨氏回了营帐去。
进了营帐,豆蔻和冰片低着头没有说话,明慧也没有多大表示,托着腮坐在椅子上。
而那边营帐里,信王妃尹氏自从见到女儿的样子,哭得这泪就没有断过。
“参见……。”
宣文帝挥手,“免礼。”
信王妃尹氏抹着泪跪地了下去,“皇上,娘娘,救救依晴。”
不等宣文帝暗示,李皇后就走了过去,亲手扶了她起身说道,“有李太医在呢,依晴怎么会有事。”
说完让一旁的妈妈扶了她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李皇后低声安慰着尹氏。
营帐里的内侍和宫女都低着头,大气都没敢出。
不一会外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信王疾奔进了营帐。
“臣弟见过皇上,皇后娘娘。”信王一见坐在里面的宣文帝和李皇后,跪地行礼。
“皇弟快起。”宣文帝虚扶了一把。
“王爷。”信王妃尹氏见到信王这眼泪流得更欢了。
信王伸手揽住尹氏的肩膀,眼眸朝床上的女儿依晴郡主看去。
李太医给依晴郡主把了脉,指示着两医女给依晴郡主擦洗了那脸上的血污。
李太医一见那脸上的爪痕,心咯噔了一下,从药箱里拿了药瓶出来,指示着两个医女给她上了药,包扎好了。
李太医这才起身。
“太医,伤势如何。”信王等李太医一转身就立马往前走了一步,问道。
“李爱卿,郡主伤势如何?”宣文帝也看向李太医问道。
李太医垂着眼睑,朝宣文帝行礼回道,“回皇上,王爷的话,郡主受了惊,伤势并不不是很严重。”
“李太医,依晴脸上的伤,会不会……。”信王妃尹氏抹了一把泪水,问道,“会不会留有疤痕?”
李太医微微抬头,见着同样看过来的宣文帝,忙垂首回道,“微臣不敢妄断。”
“李爱卿。”宣文帝面沉如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李太医垂了垂眼睑,斟酌了一番这才回道,“郡主左脸被猛虎利爪所伤,伤痕颇深,伤到了郡主左脸的根本,不过,微臣以为郡主年纪不大,这底子又好,花些时间,会没事的。”
一番话说的模棱两可,这依晴郡主脸上的伤很重,恐是会留下疤痕,不过到底是皇家的娇女,从小吃的用的均是珍品,这用上珍贵的好药,想来过上几年是会好的。
不过屋里的人四个主子都是心思透亮的人,这话听得明明白白,自然也是明白李太医这后面的话安慰占据多数。
“我可怜的女儿。”信王妃一口气提不上来,一下就晕倒在信王的怀里。
又是一顿忙乎,李太医才把晕过去的信王妃尹氏给救醒了过来,尹氏一醒来就往床上的依晴郡主扑去。“女儿,我可怜的女儿。”
“王妃。”信王一把抱住了她,“女儿还病着呢,你别这么激动。”
信王妃尹氏听得这才顿住了动作,转头跪倒在宣文帝和李皇后的面前,“皇上,娘娘,求求您们救救依晴。”
情绪很是激动。
“王弟,王妃,依晴是朕的亲侄女,朕自是会让太医医好她的。”宣文帝说道。
“臣弟谢过皇上恩典。”信王也跪了下去。
“快平身。”宣文帝伸手虚扶,“先回行宫再说。”
说罢就吩咐人打道回行宫。
“王爷,依晴若是这脸上留了疤痕,可怎么好。”回了行宫,信王妃坐在依晴郡主的床边,哽咽着说道。
“王妃,放心,不会的。”信王宽慰着,“什么样的药御药房没有,太医院又有最好的太医在,我们的女儿定会好起来的。”
“王爷,若依晴出了什么事,妾身也不活了。”信王妃尹氏哭倒在了信王的怀里。
信王紧紧搂住她,眼睛却是担忧地看着床上一直昏睡的女儿。
他三十好几了,王妃,两个侧妃,后院姬妾也不少,可这些年不管自己怎么耕耘,这么多年来一直就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地宠着,因是自己唯一的血脉,平时皇上和皇宫的皇后和各娘娘就格外宠爱她,可怎么会碰上这样的事?左脸留有疤痕,那就是毁了容啊!
信王闭了闭眼眸。
“王爷,王妃,那丫头醒了。”妈妈轻轻走了房,禀告说道。
尹氏眼眸闪过一丝阴狠,让信王留在里间,自己则起身去了外间。
“贱人,你怎么伺候郡主的?”王妃一进去,一挥手就甩了那丫头巴掌。
那丫头一下就被打得跌倒在地上,左脸霎时就红肿了起来,哇的一声和着血吐了两颗牙齿出来,“王妃,饶命。”
“饶命?哼。”信王妃一掌拍在桌上,双目怒视着她,恨不得吃了她,狠声说道,“好端端的郡主,被你带去那偏远的地方,如今昏迷不醒,还受着伤,你自己说,要怎么饶你的命?”
“奴婢知错了,王妃饶命。”那丫头自知主子有事,从来伺候的人是逃不过的,一个劲地磕头,“奴婢知错了,王妃饶命。”
“说,是谁让你带郡主去那的?”信王妃厉声问道。
“是郡主,郡主说……。”丫头身子如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放肆。”信王妃尹氏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轻声说道,“把她吊到院子里的树上。”
一句话定生死,呆在树上活活地折磨而死。
那丫头听得脸如土色立马被旁边的嬷嬷给拖了出去,想要撞墙来个痛快都没机会。
霁月殿灯光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殿外的月色皎洁,明慧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卷书,豆蔻收拾着床铺。
冰片立在一旁,等明慧茶杯里的少了就添上。
“她怎么就没给那猛虎给吃了,就受一点伤真真是太好运了。”豆蔻一边说着,一边整理枕头。
“毁了那张脸,对于她来说可谓是生不如死吧。”明慧翻了一页,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身上有瑕疵的女子难以找到夫家,更何况她脸上的疤痕了?
“郡主的意思说,她会留下疤痕?”豆蔻回头,眨巴着眼睛,眼眸里盛满了幸灾乐祸。
“小心隔墙有耳。”冰片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
“我又没说什么。”豆蔻瞪了回去把枕头放好了,这才起身朝两人走了过去,“郡主可以睡了。”
明慧看了一眼沙漏,把手里的书卷放置到了一旁,“嗯,不早了,该睡了。”
一夜好眠,无梦到天亮。
“郡主,昨天那丫头昨晚被王妃吊在了院子里的树上。”豆蔻一边给明慧梳头,一边说道。
“吃了早膳,我们也过去探望一下。”明慧微微点了点头。
吊在树上,至少得受罪好几天,还不如乱棍打死呢,至少痛快,看来那依晴郡主的狠毒还有原来也是有原因的,深得她母妃的真传。
用了早膳,明慧先去了宣文帝那边请安。
宣文帝脸色有些不好,似是晚上没有睡好的缘故。
“表舅,担心归担心,您也要好好休息。”明慧笑着说道。
宣文帝微笑着点了点头。
明慧待了一会,跟宣文帝告辞去探望那依晴郡主。
信王妃见到明慧来了,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笑着跟明慧说道,“难得你如此心怀大义,不跟她计较,真是个 好孩子。”
这是说上次普愿寺的事情呢。
“王妃谬赞了。”明慧笑着回了一句,问道,“王妃,依晴郡主她醒来了没?”
“醒了。”信王妃尹氏点了点头。
“那明慧去看看她。”
说话间又有人来探病。
“好。”信王妃点头吩咐了一个丫头给明慧领路。
明慧进了房间。
“参见郡主。”里面的伺候的几个丫头忙行礼。
“起来吧。”明慧眼睛看向躺在床上的依晴郡主,“可是好些了?”
“你们郡主可是好些了?”明慧眼睛看向床榻。
床榻上的依晴郡主抱着被子,靠在大迎枕上,警惕地看向四周,眼神很是茫然。
明慧走了过去。
“别过来。”依晴郡主听得明慧的脚步声,一下抓起枕头丢了过去。
“郡主,郡主。”旁边的妈妈忙摁住了依晴郡主。
“救命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依晴郡主抖索着身子往床榻里退去。
“这是……。”明慧伸手掩嘴。
“救命啊,父王,母妃救命。”依晴郡主又是咬又是踢的,挣扎得很是激烈。
“这是怎么了?”听得叫声的信王妃尹氏匆匆跑了过来,一进门,见得抖着身子缩在床上角落里的女儿,忙跑了过去,“依晴,依晴。”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依晴郡主摇着脑袋,手里紧紧地拽着被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信王妃眼眸冰凉地扫向一旁伺候的人。
“王妃恕罪。”
一干人忙跪地求饶、
“王妃,刚明慧进来的时候,郡主还好好的,突然,突然就发狂了。”明慧伸手掩住嘴,一副惊慌的模样。
“拖出去吊起来。”信王妃尹氏怒吼。
“王妃,饶命。”一干人跪地求饶。
“王妃,先让太医过来看看郡主吧。”跟着信王妃一起过来的几个夫人站在房里,武安侯夫人柳氏往前走了一步说道。
信王妃冷静了下来,“还不快去传太医?”
一个丫头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依晴啊。”信王妃揪着心口,想要过去。
可往前走一步,那依晴郡主的反应就更加激烈。
信王妃无法,也就只好站没敢动。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依晴郡主一脸惊恐地看着房中的人,脸色比脸上包扎的白棉布更加惨白,抱着被子小小的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
“女儿啊,是母妃啊,母妃在这里。”信王妃眼泪刷刷往下掉,可是又不敢往前走一步,生怕刺激床上的依晴郡主。
李太医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太医,快救救她。”信王妃看到李太医就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
“不要吃我,不要过来。”床上的依晴郡主见着走过来的李太医,惊惧地吼道,“救命啊,救命啊。”
眼里的惊恐显露无疑。
李太医顿住了脚步,往后退了几步。
依晴郡主这才稍稍好了一点。
“王妃,郡主恐是昨日受惊过度了。”李太医转头看向信王妃说道。
信王妃脸色一白,双腿就发软。
“李太医,你是说……依晴郡主她得了失心疯?”明慧掩嘴惊呼。
几位夫人也是听得脸色具变,眼眸都看向床上的依晴郡主。
“崔哥哥,救我,崔哥哥救我。”依晴惊恐地看向四周,唯一亮光是来至于那骑在马背上的崔觐,念念有词,“崔哥哥,救我。”
崔哥哥?崔世子崔觐?
李太医想了想,说道,“王妃。郡主这或是能记得昨日崔世子救她的事,或许崔世子慢慢地能唤回郡主的理智。”
信王妃忙扭头吩咐道,“去请崔世子过来一趟。”
一个丫头得了令,忙跑了出去。
“参见王妃。”崔觐进了门,朝信王妃行礼。
“快起来。”信王妃亲手把崔觐扶了起来,说道,“昨日亏得有你。”
“王妃言重了。”崔觐礼貌地回了一句。
崔觐眼眸看了看,屋里有几位夫人在,还有几位小姐,还有——崔觐眼光落向站在一旁明慧,眼眸闪烁了下。
“世子,这么早请你过来是有事相托。”
崔觐忙颔首抱拳,“不敢当,还请王妃直言。”
信王妃朝李太医看了一眼。
李太医这才斟酌把事情解释了一番。
这都近不了依晴郡主的身,这么惶恐,一看就知道是惊吓过度了,这弄不好会真得了失心疯。
听得了李太医的话,崔觐不知觉地看了一眼明慧,看向信王妃尹氏,“王妃,这……。”
男女授受不亲啊,这若是传了什么话出去,那……
“世子,拜托了。”信王妃尹氏起身就要朝他行礼。
这只要能救女儿,有什么不能做的,又有什么要忌讳的?
“王妃,使不得。”崔觐忙侧身闪过避开,眼眸又看了一眼明慧,见她低眉含眸淡淡的一如平常,于是点头,“那我试试。”
“谢谢。”信王妃脸上闪过一丝动容。
“不要吃我,崔哥哥,救我。”依晴郡主依然床上警惕而又恐惧地看着四周。
“郡主。”崔觐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众人都屏着气,看向依晴郡主的反应。
“崔哥哥?”依晴郡主眼眸有了一丝焦距,缓缓地看向崔觐。
“是,别怕,有崔哥哥在,不会让猛虎伤害到你的。”崔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柔。
“崔哥哥,你怎么才来。”依晴郡主看了走到床边的崔觐两眼,突然就起身扑到了他的身上,“有老虎要吃我,老虎的嘴好大,崔哥哥你怎么才,呜呜呜,你怎么不快点赶过来。”
说完搂住他的腰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在她的记忆中,就只有那张着血盆大嘴的老虎,以及在晕倒的那一刻,余光看到的那马背上如天神一般的他。
崔觐被她紧紧地搂着,身体有些僵硬。
信王妃尹氏一见如此,稍放了心,唤了一声,往前走去,“依晴啊。”
“不要过来。”依晴郡主如刺猬一般猛然抬头看向信王妃尹氏,身子往崔觐怀里缩,“崔哥哥,快射死她,快射死她。”
信王妃这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顿住了脚步,“好,母妃不过去。”
扭头看向李太医,“李太医,这是……。”
李太医颔首只说了一句郡主此乃是受惊得了心病了。
信王妃这脸色就跟死灰了一般,遵了李太医的话,让人去端安神的汤药。
崔觐哄了依晴郡主喝了那药,过了片刻,这服了安神汤药的依晴郡主这才安静了下来,睡了过去。
“有劳世子了。”信王妃尹氏跟崔觐道了谢,轻柔地扶了依晴郡主睡好,盖好了被子,这才起身看向房里的众人,说道,“多谢各位担心小女了。”
众人闻声而知雅意,跟信王妃告辞。
八月的阳光虽不如烈夏那般强,可依然是灿烂。
经过院子的时候,明慧抬头微微看了一眼挂在树上的丫头。
脸被阳光晒得通红,面容憔悴不堪,眼睛如死灰一般。
明慧抬头看了眼日头。
晒上几天,会不会晒成人肉干?
缓缓走了过去。
这丫头啊就是庆州中部人士,借刀杀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可惜了那依晴郡主被崔觐从虎口里给救了下来。
午后,明慧刚午睡了起来,孟婷婷就来了霁月殿,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依晴郡主失心疯的事情。
孟婷婷哼了哼,就跟明慧咬耳朵,“明慧,依晴郡主平时就是目中无人,骄纵得无法无天,这次可真是天意了,听说就认得那崔世子,我看那,她跟那崔世子也挺配的,一个骄纵,心狠毒辣,一个虚伪,惺惺作态。”
虚伪,惺惺作态?
明慧笑了,崔觐那人不就是一个人面兽心,衣冠禽兽,披着人皮的虚伪之人。
因为猎场的意外,伤到了依晴郡主,这宣文帝让何成带人查的,仔细地查探了一晚,一天,得出的结论——意外,是依晴郡主自己带着人跑去那猎场的边沿的。两天狩猎下来,这猛虎被狩猎的人给刺激了,攻击力也更加强,看到两个人跳过了那两猎场之间的障碍。
看了那依晴郡主,明慧乖乖地呆在了霁月殿。
翌日,如常去给宣文帝请安,却不料扑了个空,宣文帝和皇后,贤妃,静妃去看依晴郡主了。
明慧听了也就转身直接去依晴郡主殿阁。
路上碰到了坐在辇轿上让人抬着往同一方向的戚贵人。
“郡主,也是去探望依晴郡主?”戚贵人断腿早就不痛了,这些日子养下来也恢复了往日的妩媚。
明慧微微一笑,“是啊,贵人这也是要过去吗?”
戚贵人点头妩媚一笑。
皇上李皇后等人先来一步,宣文帝和信王在谈事。信王妃就陪着李皇后等人去了依晴郡主的房间,明慧戚贵人一到,丫头低头领着两人往依晴郡主的房间走,“娘娘,郡主,这边请。”
李皇后和贤妃静妃都坐在房里,没有近前看依晴郡主。
崔觐坐在床边上和眼神空洞的依晴郡主说着话,旁边一个丫头舀着银汤勺给依晴郡主喂汤喝。
明慧给李皇后请了安,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郡主,那是戚贵人和明慧郡主,来看你了。”崔觐坐在床榻边上,含着笑跟依晴郡主说道。
眼眸在明慧的脸上落了落,心里很是无奈。
这依晴郡主得了失心疯,就认得自己,这信王妃和信王所托,他又不能拒绝。
“戚贵人?明慧郡主?”依晴郡主低喃着,眼睛茫然地看向崔觐,“崔哥哥,他们是谁?”
“郡主,昨日明慧郡主来看过你了的啊。”崔觐伸手指着两人,“戚贵人就是那位,坐在辇轿上,贵人腿上还有伤呢。”
“有伤?”依晴郡主脸色一白,“难道她也是被老虎咬了吗?崔哥哥,救命,有老虎,有老虎要咬我。”
一边说,一边往崔觐的身上靠去。
“没有。没有。”崔觐说道,“戚贵人骑马的时候摔了,不是老虎咬的。”
“骑马摔的?”依晴郡主空洞的双眸扭头看向崔觐。
“嗯。”崔觐点头。
“骑马,骑马。”依晴郡主喃喃说道,“胭脂,胭脂。”
众人眼里涌了一股希望来,尤其是信王妃尹氏,喜得站了起来。
“女儿,你记得胭脂啊?”信王妃红了眼眶。
“胭脂,哈哈哈哈。”依晴郡主突然从床上下了地,一步步走向戚贵人,猛的扑了过去,“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戚贵人被吓了一跳,断腿的地方还没好又不能乱动,只能睁着眼睛看着猛扑过来的依晴郡主。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放老虎来咬我的。”依晴郡主抓着戚贵人的手,近乎疯狂。
“郡主,你说的什么意思呢?”戚贵人往后退了下。
“还不把郡主扶过去床上躺着。”信王妃尹氏喝声。
“不要过来,不要吃我。”没等人围过去,依晴郡主立即扭头喝道。
“好,好,他们不过去。”信王妃尹氏点头。
“你不要太着急,依晴能记得胭脂就会慢慢好起来的。”李皇后拍着信王妃的手,安慰说道。
“是啊,王妃,宫里有最好最好的太医,有最好的药,会好的。”贤妃也点头说道。
“依晴这孩子真是遭罪了。”静妃拿帕子擦拭着眼角,“还好有崔世子在。”
静妃一说完,李皇后和信王妃都默然了。
“老虎是不是你放的?”依晴郡主见人不过来了,又转头抓着戚贵人的衣袖问道。
“郡主。”戚贵人有些不知所措了。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依晴郡主空洞的眼眸里闪过惊恐,突然跪了下去,磕头,“求求你不要放老虎咬我,是我错了,是我不该给胭脂下毒。是我错了。”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
“求求你,不要放老虎吃我。我会乖乖的。”
“还不快过来把郡主扶起来。”信王妃反应了过来,自己亲自走了过去。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依晴郡主惊恐地环视着四周,抱着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颤抖着,“是我错了,不要过来。”
信王妃生怕她疯言疯语地在李皇后和众人面前说出更多的话来,见着如此的依晴郡主,也只能忍心走了过去。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依晴郡主缩到了辇轿的下面,惶恐地看着朝她走过去的人,“崔哥哥,崔哥哥救我。”
“世子。”李皇后看向站在一旁的崔觐。
“世子,看在她那么可怜的份上,你哄哄她。”信王妃泪流满面。
崔觐只得走了过去,蹲下身子,“郡主。”
“崔哥哥,他们都要吃我。”依晴郡主颤抖着缩进了崔觐的怀里,眼眸惊恐地往四周看去。
“没事,他们不会吃你。”崔觐慢慢扶着她起了身,朝床走去,扶着她躺到了床上。
许是情绪过于激烈,依晴郡主躺下去时候,没过久就睡着了。
戚贵人妩媚的脸上闪着怒气,手紧紧地抓着辇轿,自己,自己的断腿,居然是被她,依晴郡主做了手脚?
看着得了失心疯的依晴郡主,戚贵人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口出不了。
李皇后瞥了一眼戚贵人,戚贵人忙颔首,垂了眸。
见着安静安然入睡的依晴郡主,李皇后和贤妃等人安慰了信王妃几句,就起了身。
戚贵人一回去就是一顿猛砸。只觉得憋得难受,算来算去自己以为是静妃做的手脚,却不想是小丫头依晴郡主做的手脚。
可如今她那个封魔的样,她又不能让皇帝和皇后给自己做主,惩罚依晴郡主一顿。
所以,心里那个堵啊。
宣文帝也听得了那那疯言,让人叫了马医过来,问了几句,马医很确认说当时检查得很仔细胭脂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眼下依晴郡主得了失心疯,宣文帝当然不能让人去审问那依晴,只好作罢去了戚贵人去,好言安慰了一顿。
至于那猛虎,宣文帝还不至于听得了依晴的话真怀疑那猛虎被是被戚贵人做了手脚。
暂不提戚贵人不知道此事,就是那猛虎是猛兽啊,这戚贵人有些小伎俩不错,可那猛虎还是驾驭不了的。
崔觐待了一会也跟信王妃告了辞,一回到自己所住的殿阁就被人请去了威远侯夫人周氏那。
“母亲。”崔觐行了一个礼。
“起来。”威远侯夫人周氏笑吟吟说道。
一旁的妈妈忙给崔觐上了茶。
威远侯夫人给了一个眼色给妈妈,妈妈忙把屋里伺候的丫头都带了出去。
“母亲,有什么话跟儿子说吗?”崔觐喝了口茶,见着这架势,心里是有了底,这母亲是有重要的话跟自己说,于是开口问道。
威远侯夫人周氏笑了下,抚了抚袖口的绣纹,“儿子,依晴郡主情况如何了?好些了吗?”
崔觐微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
“儿子,那依晴郡主是信王唯一的血脉,如今她只认你,你切不可以大意,既如此就好生帮衬着点。”威远侯夫人周氏语气深长。
崔觐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考虑的片刻抬头看向威远侯夫人周氏,“母亲……。”
男女有别,自己这两日已经是很仗义了。
“她是皇上的亲侄女。”威远侯夫人周氏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事急从权,这你也是了她的病情着想,旁人不会说什么闲话的。”
“母亲,话是如此,但是儿子频繁出入依晴郡主的房间,恐是对依晴郡主的闺誉有损。”
“儿子啊,她是天子娇女,是皇家之人,你是威远侯府的世子,你要多多为威远侯着想。”周氏愁容满面。
崔觐一时语塞。
自己这两日是仗义。
可以皇上和李皇后,信王,信王妃夫妇对依晴郡主的宠爱,一旦皇上下了皇命,自己就身不由己了。
“儿子,你要有心理准备,依晴郡主身份高贵,生得也貌美,病会痊愈的。”威远侯夫人周氏嘱咐崔觐。
依晴郡主身份够高贵,终是瓜田李下这是告诉他要做好心理准备。
崔觐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母亲,切不可乱说,祖母已经给孙儿相好了世子夫人。”
这老夫人已经和安阳公主有了默契的。
威远侯夫人周氏皱了下眉头,“你祖母是和人家的外祖母有了那个意思,儿子,你要记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阳公主纵是疼爱外孙女,可她终究是外孙女,这明慧郡主上有父母,更甚她是皇上正得宠爱的郡主。”
有皇上的宠爱,婚事将来定是会皇上指婚的,没有皇上指婚,这范府还有父母长辈在。
崔觐抿了抿嘴,“母亲,您多虑了,既安阳公主有此意,那就定会让皇上指婚了,这并和母亲说的并不相驳。”
威远侯夫人周氏笑了下,喝了口茶,“儿子,依晴郡主是皇上的亲侄女,亲的。”
崔觐顿时语塞。
“你心里有数就成,你回房吧。”威远侯夫人轻声嘱咐道。
“是,儿子告退。”崔觐行礼出门。
“夫人,若信王那边有此意,您真打算把依晴郡主娶回家啊?”妈妈立马进了房,轻声问道。
威远侯夫人周氏端着茶杯,没有喝也没有出声,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妈妈接了她手里的茶杯,给她重新倒了一杯,递了过去,说道,“夫人,依晴郡主毁了容貌,又得了失心疯,老夫人和侯爷不会同意的。”
“信王,信王妃就那么一个女儿,到时候由不得他们不同意。”威远侯夫人周氏轻笑。
一道圣旨下来,他们还能抗旨不成?
一个毁了容,得了失心疯的世子夫人,威远侯周氏眼里盛满了笑意,一旁的妈妈看了看威远侯夫人周氏的神情,缓缓垂下了眼睑。
明慧站在廊下,看着西边。
西边蓝色的天空慢慢变成了淡红色,太阳褪去了白天的光芒慢慢柔和了下来缓缓下落,最后留下满天红霞,好似天女撒下一件红衣裳,太阳最后的一抹余晖洒在远处的葱绿的山脉之上,如镀上一层闪闪发亮的金光,瑰丽的晚霞布满了整个天空,红红的如同染了色天际的云朵被绚丽的霞光映照得更加璀璨夺目。
徐习远站在远处看着廊下眺望远处的明慧。
豆绿的窄袖对襟上衣,衣襟口和衣袖口牙白的银线绣着一圈雏菊,月白色的碎花撒地裙,如云的秀发上带了一根白玉祥云簪。
微风吹来,裙裾翻飞,秀发飞扬。
余晖给她蒙上了一层淡黄的金光,给疏离淡漠的她增添了一层暖色清丽无双,貌美如花。
徐习远抬步缓缓走了过去,“明慧。”
明慧扭头,一笑,“六殿下。”
徐习远走至她的身旁,抬眸看去,“好美。”
美丽的夕阳,更美丽,更让人心醉的是佳人。
“还不错吧。”明慧淡笑。
“如此好的景色,我们不如对弈一盘?”徐习远扭头,“明日就要回京了。”
回了京,她在范府,就不会如此容易见到面了。
“豆蔻,把棋盘搬来。”明慧扭头吩咐了一声。
豆蔻和冰片一起快速把棋盘搬到了廊上,两人又沏了好茶和点心才,早早把廊下的宫灯给点了,这才退到一旁伺候着。
明慧和徐习远对面而坐。
“明慧,先。”徐习远笑着看向明慧说道。
明慧执了一粒白子放在东北的角落。
徐习远执了一粒黑子放置了西北的位置。
茶香萦绕,夜幕渐渐笼罩着大地。
不久棋盘上黑白两子纵横交错。
“我以为殿下不会再来找我了。”明慧轻轻放了一子。
“明慧何出此言?”徐习远放下一子,堵住了她的路。
“她是你堂妹,亲的。”明慧再放下一子,生路便见。
是她把帕子的药粉挥到了依晴郡主的身上,那药粉里她前些天精心而做的,还想着了会被人所救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还特意加了一味嗜心粉。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依晴郡主还真被人给救了,还是被崔觐。
不知,英雄救美,眼下这依晴郡主得了失心疯还如此痴迷那崔觐,传回京城,范府里的范明玉听得了这消息,会有如何反应?
“她咎由自取。”徐习远步步相追。
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明慧,朦胧的灯光淡淡地照在她的脸上,给她增添了几分柔和。
徐习远心里一漾,说道,“皇家从来就没有亲情血脉。”
明慧伸手把手里的白子放了下去,抬头看向他一笑,“该你了。”
徐习远下了一子,微微一笑,“和棋。”
明慧看了一眼黑白交错的棋局,微微弯起嘴角,步步算计,步步为营,他竟是为了这和棋。
“郡主,已经很晚了。传膳吗?”豆蔻一边收拾棋子,一边问道。
“嗯。”明慧看了一眼清辉的月色,点头。
“那奴婢让他们准备。”冰片福身退下。
徐习远跟着她往殿阁里走去,问道,“其实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明慧笑了下,扭头,眼里闪过一丝慧黠,“你说,崔觐会不会娶她?”
徐习远扭头,眼眸里透着深意,“他可是姑祖母为你选的人,你这么算计他,不后悔?”
明慧嗤笑了一声,“你还没孟姐姐眼光好。”
徐习远挑眉,但笑不语。
翌日,宣文帝帅众浩浩荡荡起驾回京。
这一次,丽林苑一行,可算是即兴而去,败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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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各位,亲们,毁容又失心疯的依晴郡主配给崔觐那渣,妙不妙哇!
明慧:NO,将来要更惨。
小西:……
~\(≧▽≦)/~今晚平安夜,各位亲们圣诞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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