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入门

过了两刻，魏府正厅方才有了模样。
  沈垣泽接着说道：“今日剑斗，各门派前来寻事，实属突然，这斗剑的方法也与过去不同，所以我等方才稍作商量，今日上台比试的七位弟子均可入得四剑派，至于入得何门何派，全由此七人意愿。其它均按往常规矩，由各派执事长老于十月份前往各家挑选三名弟子。”
  谢楚青疑惑，轻声问柳茹：“他这么说，是不是我也可以有入得门派的机会？”
  柳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方才大师兄那番话，让各剑派剑使也注意到了你，修行两天便凝练剑气，这等天赋这世间都未曾有过，所以也将你列在其中了。”
  听得柳茹这番话，谢楚青心道：我凝练出剑气，全是因为竹师姐的缘故，看来这竹师姐血液的灵妙比我想象得还要厉害，便是我死了，也绝不能把这秘密告诉他人，否则便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沈垣泽道：“所谓‘穹苍北极望，清霞云雨茫。流岚照瑶玉，逍华日月藏。’
  这北极山、云雨山、照瑶山、日月山，分别处于天昭北南东西四方，故有北穹苍、南清霞、东流岚、西逍华之称。
  各派虽同修剑术，但亦有不同。
  穹苍剑派重文治之术，藏书无数，可悉世间万事；
  清霞剑派重医药之术，圣手妙医，可医世间百病；
  流岚剑派重阵法之术，风雷水火，可囚世间高手；
  逍华剑派重锻造之术，匠心大道，可炼世间神剑。
  各位入的门派不同，造化亦是不同，还请谨慎抉择。”
  说罢，清霞剑派的剑使云艺径直走向了秦梦秋，俯身蹲下：“秦姑娘，你是舒夙师姐之女，可愿入我清霞剑派？”
  听得云艺这话，沈垣泽也走到秦梦秋身边：“秦姑娘，你父亲秦臻是在下的师兄，剑法绝伦，我一直很是敬仰，不知秦姑娘可愿入我逍华剑派？”
  秦梦秋略作思索，当下回答：“我去清霞剑派。”
  沈垣泽不解，问：“为何秦姑娘不愿入我逍华？”
  秦梦秋说道：“爹爹的事情，爷爷常跟我讲，但是我娘亲的事情，爷爷也不知道，所以，我要去清霞找娘亲。”
  沈垣泽叹了一口气，想想秦梦秋确实是个原由，自秦臻和舒夙结为伴侣后，二人只回过秦家一次，办了婚事，随后匆匆数日就回归逍华了。
  第二次回去，便是五年前四剑派下山了，秦臻舒夙二人顺道回了趟秦家之后，便双双不知所踪，秦岳自然不可能知道舒夙的过往。
  且自舒夙过门后，便与秦臻居住在日月山飞屋峰后，平时与逍华的师兄弟们交往也少，修炼也并不一起，是故逍华剑派弟子只知舒夙是极为美貌且贤淑的女子，其他的也一概不知。
  秦梦秋若想了解母亲过往，清霞剑派自然是最好的去处。
  “师弟可有心仪的去处？”柳茹悄悄问谢楚青。
  谢楚青思考一时，答道：“咱们谢家以灵药立世，若说最适合的必是清霞剑派，可我是男儿身，不合清霞收徒的规矩。
  逍华剑派以铸剑之术闻名，可世间绝顶名剑却是很少，可见就算是逍华剑派，也未必定能铸成世间名剑。
  流岚阵法自是玄妙，可若只身一人，这阵法自然是使不出的。
  当下我凝练出剑气，却还未能明白何为修剑，何为‘安世之道’，这穹苍藏书万卷，想必可解我心中疑惑。”
  “那倒极好，清霞、流岚、逍华总归是离家甚远，这穹苍剑派就在楚州北极山上，若是骑你的烈阳驹，不过四五日的便可去得。”柳如说道。
  “韩以游请入流岚剑派，此酒敬流岚常思远师兄。”韩以游从席间走到正厅中央，端着一碗酒，半跪在流岚剑派剑使身前。
  这流岚剑使借过酒，手指点了一滴，点于韩以游眉间，后才将这杯酒喝下。
  之后这常思远将韩以游扶起，一脸笑意地说道：“今日你剑斗很是精彩，想不到几年前跟在我身后的小少爷已成长到如此地步了。”
  韩以游此时也不再拘谨，笑着说道：“谢师兄夸赞，六年前师兄入流岚的时候，我便发誓，必要追师兄脚步。”闻言，常思远点了点头。
  谢楚青思量好了去处，见韩以游如此，便走到司凌空跟前：“师兄，这流岚的剑使是从韩家出来的？”
  司凌空悄悄说道：“这韩家的常思远六年前被流岚收作了弟子，这两年在四剑派年轻弟子中，倒还算是个人物。你可想好去处？”
  谢楚青道：“想好了，去穹苍剑派。”
  司凌空这时俯下身子，说道：“可想好了？”
  谢楚青不解，问道：“师兄为何如此问？莫非有何不妥？”
  司凌空笑笑，喃喃说道：“看来也是天意。”转而又小声对谢楚青说：“五年前，穹苍剑派自穹武祖师与弟子皇甫无哉、苏流云、狄萧等人失踪后，师门日渐衰微，如今已不可同日而语。”
  谢楚青不解，问到：“这是为何？我听说这其余三派均有真人失踪，为何偏偏单这穹苍衰微了？”

  司凌空说道：“穹苍位于楚州北方，与沙梵甚近，原先穹武在的时候，还能震慑沙梵的宵小，可穹武失踪后，沙梵便有了除穹苍，入天昭北境的心思，但毕竟沙梵与天昭还存在着一些利害关系，所以只能找些散人高手，侵扰穹苍。
  而流岚位于江楚二州交界，西临江楚，东临汪洋，是天昭最繁盛的所在。
  逍华位于灵幽二州交界，日月山南北纵横，山险壑深，北方又有天风门等门派，自然不受外敌骚扰。
  清霞位于云州与江州交界，天昭之南，均是杂毛小国，况且云州有威名赫赫的蓝家镇南军，所以清霞亦是安宁。”
  谢楚青此时疑惑，问到：“师兄怎的对天昭如此了解？”
  司凌空一愣，敲了谢楚青一下，正经说道：“师兄我玉树临风，文韬武略自然不在话下。”
  谢楚青瞥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随后，魏长轩也端了碗酒，跪在了沈垣泽面前，入了逍华。秦梦秋已然决定了去向，且以秦梦秋的天资，乃是清霞剑派主动招揽，故不敬酒。
  此时岳紫晴向司凌空走来，说道：“司……”
  话刚要出口，却不知叫什么才好，平时岳紫晴身边均是穹苍弟子，只作“师兄师弟”称呼。
  本想叫声“司大哥”，可一来二人交情不深，只寥寥说了不过三句话，这称呼显得过于熟络，不符合女儿家的身份；
  二来这人奇怪，对外人要么冷漠、要么无羁，只对自家师门弟子极好。
  岳紫晴不知司凌空态度如何，若是像对待韩江客那般还好，若是像对待上官长悠等人那般……想着，岳紫晴不禁想起司凌空杀伐时的样貌，不禁身上发冷，这声“司大哥”如何也说不出口。
  见岳紫晴这般模样走到自己跟前，只说了一个字，便站在原地。
  司凌空也知道这少女的心思，笑着拱手说道：“方才竟然疏忽了，未去给岳仙子敬酒实属失礼，岳仙子三次为我谢家出头，在下不胜感激，看样子在下应比岳仙子大上一些，如若岳仙子不嫌弃，我便是你司大哥了。”
  “噗”谢楚青一下子便笑了出来。
  司凌空敲了一下谢楚青，作狠说道：“你这臭小子笑什么？”
  谢楚青说道：“难见师兄如此懂礼数，不过，这最后一句，应是‘如若岳仙子不嫌弃，可用兄长空名唤之’，哪里有这么直接让人叫你大哥的？”
  岳紫晴听着也宛然一笑，虽说司凌空最后一句话不怎么中听，但总归是解了自己的尴尬，且看那样子实属无心，却又不失可爱，于是说道：“司大哥，不知司大哥可有意入我穹苍？”
  司凌空皱了皱眉，神色严肃，却让岳紫晴紧张了一下，心道：我方才的话并无失礼之处，可哪里招惹了他？
  只听司凌空说道：“三年前，我三位师弟入了穹苍，我现在入门，岂不成了他们的师弟？请岳仙子恕罪，在下闲云野鹤，无心拜入哪门哪派。”
  这话一出，岳紫晴愣了愣，问到：“司大哥只因为这，便放弃入仙门的机会？”
  司凌空点了点头，又说道：“我这傻师弟有意拜入穹苍，到时还请仙子多加照顾。”
  岳紫晴看了看谢楚青，说道：“司大哥放心。”
  这时，蓝云霓端着酒，到华胥面前，说道：“我愿入穹苍剑派。”
  华胥看着蓝云霓，说道：“穹苍位于天昭之北，你云州在天昭之南，习俗天象皆大有不同，故南方子弟在穹苍极为少有，蓝姑娘可想好了？”
  蓝云霓说道：“这是我母亲的意思。母亲说，蓝家弟子既要精于剑术，也要懂得韬略，否则便无法领兵，我云州学府甚少，穹苍剑派藏书无数，去那便可增加学识。”
  华胥接过酒，一口喝下，摇了摇头说道：“蓝家统领天昭镇南军，威名赫赫，实属巾帼英雄，我等惭愧。蓝少主如此年少，却有此大志，实属难得，我苍穹剑派内也藏着一些兵书阵法，蓝少主入苍穹尽可一观。”
  蓝云霓拜入穹苍之后，华胥便到了华柔然身边劝说，但华柔然并未拜进穹苍，反而去了流岚。但见华胥回来时一脸惆怅，不知为何。
  此时，各人去向已有了着落，沈垣泽从席间站起，拱手说道：“各位家主，既是剑斗已结束，我等还需赶回逍华向师父复命，便不叨扰了。”
  之后转向魏无风：“多谢魏家主款待，十月中旬，我派长老自会将魏公子接上日月山，我等先行告辞。”随后便领着逍华剑派剑使出了正厅。
  魏无风问到：“不知各位如何打算？”
  常思远起身说：“在下与沈师兄一般，也需回师门复命。”说罢，常思远走到韩江客面前，和韩江客聊了几句，向众人一拜，也是出了厅门。
  云艺则起身说道：“在下奉师命，须在江州落竹暮林内寻些药草，我等姐妹三人还需叨扰魏家主几日，不知魏家主可否方便？”
  魏无风道：“既是清霞的仙子不弃，我魏家自然方便，魏辉，带这几位到聆雨阁住下，安排几个伶俐的侍女服侍左右。”

  魏无风身边一个老者微诺地应下，转身向云艺等人一伸手，说道：“三位仙子请随我来。”云艺等人拱手一谢，随着老者离开。
  华胥带着林陆山和岳紫晴，向谢孤鸿一拜，问到：“谢家主，前两月来，沙梵骚扰愈繁，是故掌门命我等前来，一为观名家剑斗，二为求谢家灵药，请谢家主成全。”说罢，三人均向谢孤鸿一拜。
  谢楚青不解，向司凌空问到：“这穹苍为何不问清霞求助，反而问我谢家求灵药？”
  司凌空道：“你受得伤如何好的？伤好之后现下又如何了？”
  谢楚青低头沉思一时，便想明白了：师姐给我吃的药，不仅让我内伤好得极快，连修炼也水到渠成，经脉更强，这等灵药，普天之下怕也无二了，想必清霞也是没有的。
  但其中也十分奇怪，于是谢楚青问到：“师兄，难道天下间只有我谢家有如此灵药么？”
  司凌空说道：“这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这天下间只有你有这么多问的。”谢楚青听罢瞥了司凌空一眼，知道是大师兄不告诉自己，当下便也不问了。
  谢孤鸿道：“现下已入春，想必碧雨天青花这几日已有了收成，待我回得楚州，便将药草给穹苍送去。”
  华胥道：“得谢家主应允，在下已是感激，下山时掌门有言，若谢家主应允了，不可再麻烦谢家主，由我等三人护送药草回山便可。”
  谢孤鸿道：“也罢，既然武微真人下了话，那就劳烦三位了。从这至穹苍剑派，大体也算与谢家顺道，到时三位且在南威城中小住几日，谢家自会将药草交予各位。”
  华胥再一拜，说道：“多谢谢家主，师命紧急，不知咱们何时动身？”
  谢孤鸿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且在魏兄这里休息一晚，明日辰时出发。”
  说着，谢孤鸿对着魏无风一拱手，说道：“此次剑斗，多承魏兄关照，现下穹苍剑派欲求谢家药草，此乃天昭大事，谢某不敢耽搁，欲率弟子明早返程，魏兄盛情，谢某感激在心，来日还请魏兄携弟子到楚州一游，谢某定当尽地主之谊。”
  魏无风摆摆手，说道：“你我不必客气，明日我定当备好楼船，送谢兄返楚。”
  “如此，便多谢魏兄了。”
  至此，这各家剑斗算是结束，谢家要返回楚州，自然秦家亦是一同的，蓝家距魏家倒不算是远，也不走水路，骑着蓝家战马，即使一路走走停停，不消十日也便可到达，但秦谢两家都已表明去意，蓝入离也便请离。
  青州卢家与魏家最近，倒未着急回去，不过要前往奉天成醉玉楼分店打理些事情，也告了辞。韩江客则是在魏家住着，说是要在回去前，再好好尝几日百骨花雕，魏无风便安排了客房，供韩家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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