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年代文9
司徒泽雷厉风行, 拉着桑语直接去了军医院。
到地方了,桑语见是来看病人的,连忙道, “我现在两手空空的,要不先去供应社买点礼物。”
司徒泽看了她一眼, “你就是最好的礼物,奶奶看到你会很高兴的。”
桑语挑眉,“真的?”
“嗯, 她盼着我娶妻盼了很久, 现在终于能如愿了, 自然高兴。”司徒泽的声音柔和了下来,“走吧, 别担心。”
桑语随着他来到三楼,穿过护士站和一个个病房,直接到了最里面一间。
透过门上的玻璃,能看到一个虚弱的老太太躺在病床上,左手吊着药水, 青筋毕露, 整个瘦得就像皮包骨, 但她的神情却是温和慈爱的,看向两个打闹的孩子, 嘴角带着笑意。
另外一边的病床上坐着两个年轻的妇人,她们低声说着话, 时不时关注老人和小孩。
司徒泽低声介绍道,“床上的是奶奶,左边穿青色衣服的是大嫂,右边的是二嫂。男孩是大哥大嫂的孩子, 叫司徒云,女孩是二哥二嫂生的,叫司徒雨。”
桑语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司徒泽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才推开。
老太太听到声响,转过头看到是自己的小孙子,眼里瞬间盛满笑意,“阿泽,你过来了。”
见他后面还跟着一个姑娘,顿时满面红光,期待地问,“这是……你大哥说的姑娘?”
桑语一愣,看向司徒泽,然而司徒泽没什么表示,只上前握住奶奶的手,“是的,这是我想娶的姑娘,带她来见见您。”
“好好好!”司徒奶奶连说三个好字,把手抽出来,伸向桑语,“好闺女,快过来奶奶这里。”
桑语忙上前,让她握住自己的手。
司徒奶奶细细打量桑语,见她五官清秀周正,眼神清明,不由更高兴了几分,“好孩子,我可总算盼到了这个倔小子愿意结婚了,这下子我也不用走得不安心了,你们以后可得和和美美的。”
这话叫桑语不知道怎么回,她好像还没有答应嫁给司徒泽吧?只是说考虑看看,可现在回答什么都好像是默认。
见她有点窘迫,旁边坐着看热闹的大嫂姜红,和二嫂陈欣悦忙插科打趣道,“快别说了,奶奶,您再说下去啊,我们未来的三弟妹就要羞死了。”
桑语无语了变相,看向司徒泽。
好吧,这家伙只在旁边看戏,一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桑语想了想,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握着司徒奶奶的手,放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奶奶,您这么慈爱,我们不该骗您的。对不起,是司徒同志说,想要您不担心,找我来假装,假装……”
姜红和陈欣悦眼里闪过惊讶,惊疑不定地看向司徒泽。
司徒奶奶面色一肃,横眉冷对,“阿泽!这是怎么回事?!”
司徒泽:……
桑语转头,在司徒奶奶看不到的地方对司徒泽眨眨眼,眼里尽是捉弄人的狡黠。
司徒泽低头和她对视,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奶奶,我喜欢桑同志,想要娶她,但她有很多顾虑,并不愿意嫁我。所以我骗她,是为了让您安心,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一听我这么说,就答应我来见您了。”
“胡闹!这种事怎么能假装呢,司徒泽,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司徒奶奶怒气上涌,狠狠打了司徒泽一下。
然后慈爱地拉着桑语的手,“你叫桑语是吧,奶奶喜欢你,也想你当奶奶的孙媳妇。别怪奶奶自卖自夸,我这个孙子啊,是最好最聪明的,他两个哥哥都比不上。他从小就伶俐,成绩好长得也好,可招小姑娘喜欢了。可他对那些小姑娘从来不假辞色,这么多年无论我怎么催,他都不为所动。这还是第一次,他带着一个姑娘回来,说想娶。那就是真的想娶,奶奶了解他,如果不是喜欢你,他不会这么做的。”
“是啊是啊,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和我们说,我们家的老三,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错过就可惜了。”姜红身为大嫂,和大哥司徒海一条心,那就是尽力促成三弟的婚事。
“你是不是因为他知青的身份啊,这个你别担心,都要结婚的人了,我们肯定把他运作回来,不会让你们分隔两地的。对了,你是知青吗?我们可以把你的工作一并找好,这个你不必有顾虑。”陈欣悦也跟着劝说道。
她和丈夫的感情好,听丈夫说了不少小时候的事,那会儿兵荒马乱,连年招灾,如果不是三弟聪明,他们祖孙四人不一定能活得下来。
可等到仗打完了,父亲也回来了,享受到好处的却不是老三。
司徒海进了部队,现在已经是团长了,司徒洋上完了大学,进入了政府部门工作,这几年事业也是蒸蒸日上。
唯独最小的司徒泽,高中毕业赶上了知青下乡,当时他工作都敲定了,最后还是放弃了。父亲身居高位,需要做个表率。
为了父兄的前途,司徒泽没有选择留下,而是下了乡
因为这一点,家里人都觉得是亏欠了老三的,现在见他好不容易想要结婚了,这又是奶奶唯一的遗憾,所以她们这些当嫂子的,当然要尽力促成。
桑语忙摇头道,“不是这个原因,我也是知青,下乡的地点和司徒同志一样。我只是,只是……他太好了,又这么优秀。相比之下,我就要普通多了。”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这点你绝对可以放心,我们家老三那可是正派的人,他既然带了你来,就说明真心喜欢你。这个你就放心吧,他绝对不会三心二意的。”姜红笑着道,说着还对司徒泽挤挤眼,示意他说两句。
司徒泽笑笑,“桑同志,我只想娶你,也只会娶你。”
桑语转头,撞进他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心跳瞬间加速。
好,好的吧……
桑语脸颊染上红晕,这次是真的害羞了。
她感受到了司徒泽的感情,那么热烈,以及纯粹。
这种体验很难以言喻,桑语都没想到,在这个年代,居然能体会到这种强烈的感情。
或许是这个年代才有?在现代社会,大家都活得太累,讲究效率,感情也是讲时效的。
而桑语活得清醒,相信世间有美好的爱情,但不相信自己会遇到,不仅是不相信别人会爱她,也不相信她自己会爱上别人。
可现在……桑语捂住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啊!
病房众人对视一眼,眼里都充满了笑意。
姜红拉过自己的女儿,“快叫三婶。”
“三婶!”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好奇又乖巧地看着桑语。
被这么一打岔,桑语恢复了点正常,不好意思的摸摸脸,还是太烫了,“那个,我有点事先回去了,奶奶您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您。”
说着她就匆匆往外走,实在太窘迫了,被小孩子打趣什么的。
司徒泽温言和奶奶说了几句交代,被她催促后跟了上来,在医院门口追上了不好意思的桑语。
“那么,你的承诺是否可以兑现了?”
“什,什么?”桑语尚未回神。
“正当理由,我已经给你了,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或许我应该先去拜访你的家人。”司徒泽道。
桑语转身,定定地看着他。
司徒泽与之对视,黝黑的瞳孔里倒映的是桑语清晰的身形。
桑语看见,在他的眼里,自己好像在发光,温柔的暖暖的,一种叫人身心舒畅的柔光。
桑语故作镇定地转身,耳尖却在滴血,“不用了,我明天把户口本偷出来,我们去登记。”
“好!”司徒泽一锤定音。
从民政局出来,桑语还觉得有点不真实,这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七十年代的结婚证,左边是主席的头像,右边是几年几月,某某和某某自愿结婚等等。
这时候照相尚不普及,结婚证上也没有照片,桑语看了一眼,就收起来了。
现在再看自己身旁这个好看到发光的男人,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嘿嘿,这大帅哥是自己的了。
那么……“我们去照相吧。”得把这么好看的样子留下来,等以后老了也可以拿出来欣赏欣赏。
对此,司徒泽没有异议,带着桑语去了照相馆。
这个年代照相还挺贵的,两人花了大价钱,照了五套,同时要求多洗几张。看得照相馆的人瞠目结舌,这年头这么浪费的,真是少之又少。
洗照片需要一点时间,可能赶不及在他们下乡之前弄好,索性这个年代大家都有为人民服务的觉悟,知道他们是知青后,人家就表示可以帮他们寄过去。
司徒泽留下了地址,付清了照相的钱和邮费,之后又拉着她去了供销社。
这是市中心最大的一家,整栋楼有三层,一楼售卖吃食,二楼是衣服和各种生活物品,而三楼是工业产品,比如收音机,自行车,手表等等。
司徒泽带着她直奔三楼,先去了摆放手表的柜台,里面的手表只有两种,一种偏大一点的,价格45元,另外一种小一点的,价格是73,快多了一倍。
司徒泽没有犹豫,直接选了73的。
桑语拉拉他的衣服,轻声道,“便宜的那个就行了。”
她空间里有很多东西,但手表是真的没有,桑红武那里也没有票,但不知道时间确实是一个比较麻烦的事。
毕竟作为现代人,她时不时就要看时间,吃饭睡觉都是根据时间来安排,让她摸索着来,少了很多安全感,所以司徒泽说他有票可以买手表的时候,桑语没有拒绝。
但这个年代的手表好像质量都挺好的,就不需要那么贵的了。
司徒泽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她拉住自己衣服的手腕,“你手小,那个戴不住。”
二话不说,直接让售货员拿出来就是。
那位卖东西大妈笑着道,“闺女真有福气,看你对象都你多好。”
桑语脸有点红,任由司徒泽给自己带上了,离开了这边,他们就去了二楼。
边走,司徒泽边给桑语解释,“自行车和缝纫机等下乡后再卖给你,现在买了不好运过去。收音机我那边有一个,用了两年,你要是想要新的,到时候可以想办法。”
桑语摇摇头,“缝纫机倒是有点用,我可以做衣服,但自行车我估计用不上,村里离城镇远吗?”
“走路的话需要一个多小时,骑车快一点,半小时就够,你会骑吗?不会的话我教你。”司徒泽道。
本来他是可以给桑语最好的生活的,让她待在城里,和大嫂二嫂一样找一份工作,而不用下乡做农活。
可因为他是知青,就只能让桑语跟着他去乡下,乡下的日子比城里差远了,不仅工作累,物资还很缺乏,他只能尽可能给她最好的。
桑语点点头,“我会。”就算是那种老式的,中间有一条杠的她也会骑。
两人说话间来到二楼,里面挂的衣服都是白灰和军绿色,两人选了白色寸衫和黑色的裤子,借了供销社的厕所换上,一看还挺精神的。
而且两人穿着一样,还真有一对儿的感觉。
桑语有点遗憾,“早知道就先买了衣服再去照相。”
司徒泽一怔,“我们可以再去照。”
桑语看看天色,摇头,“算了,我们现在要去哪?”
“去医院,大哥他们知道我们今天领证,准备好了食物,在医院的病房里庆祝一下,也是想让奶奶参与参与,你……介意吗?”司徒泽顿了一下,低声询问。
桑语到不介意这个,反正婚礼在她看来就是一种仪式,有没有都无所谓,只不过,“我的家庭情况想必你已经查清楚了,我并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
也就是说,即便两人结婚了,两家也不必太接触。
按照桑语的想法,等她下乡后,到时候就给桑家寄一封信,说自己在当地结婚了,也就这样了,不必告诉他们自己的对象是谁。
尤其在她知道司徒泽的身世后,就更不想说了。
昨天回去的路上,司徒泽和她说了家里的情况。
他的父亲司徒涛是东郊那个部队的最高长官,军衔是师长,他大哥在另外一个部队,是海军团长,二哥在北方一个市任市长,总之一家子高官。
桑语自己都不想和桑家牵扯上任何关系,就更不想他们借此和司徒家攀关系了,所以还是不知道的好。
反正这个年代,嫁得远的女儿不来往的情况很常见,只要她不说自己嫁的是谁,那他们肯定以为她嫁的是当地的村民。
按照桑家人的尿性,肯定不会再理她了,这样反倒好了。
“好!”对此,司徒泽没有任何异议,完全准许桑语的想法。
两人达成默契,就一起去了医院,和昨天不同,今天病房里人都来齐了,司徒泽父亲和大哥二哥一家,他们在病房里支了个大圆桌,桌上摆了好些食物。
有鸡鸭鱼肉,饺子,面条,糖果点心,满满当当一大桌。
大家见两人进来,立刻欢喜地拉着他们坐下,锁上病房门,再把门上玻璃的帘子拉上,就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大嫂姜红已经交代好了医生护士,让他们提前给奶奶用了药,终于就不要打扰了,一家子安静吃个团圆饭。
这或许就是唯一一次了!
奶奶此时非常高兴,红光满面的,完全不像病重的人。
但从司徒泽嘴里知道真实情况的桑语,猜测这可能是回光返照,心下不由一沉。
她看向司徒泽,只见司徒泽眼角含笑,眼中却没多少笑意。
他拉着桑语来到奶奶跟前,并拿出结婚证,“奶奶您看,我把您孙媳妇娶回来了。”
“好好好!”司徒奶奶热泪盈眶,“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奶奶可高兴了。”
她拉着两人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从床头柜上拿出一个小木盒子,“这是当初奶奶的嫁妆,你大嫂二嫂都有,这套是你的。”
桑语接过打开,发现居然是一套玉石手镯,并不是上等玉,但也值点钱,在这个年代,应该能卖出好几百去,到了后世那就更值钱了。
司徒泽看了一眼,点点头,示意桑语收下来。
之后是司徒涛,他给了一张存折,“你们兄弟三人结婚,我给的是一样的。既然成亲了,以后就靠你们自己过日子了,我是再不会贴补的。”
对此,司徒泽没说什么,收下后直接给了桑语。
桑语打开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有一千块。
事后问起才知道,原来司徒泽也是大户人家,司徒爷爷是留学归国青年,坚信工业救国,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也确实凭借自己的能力,庇护了一地百姓。
可惜,那个年代的天下大势,光凭这么一个人,不足以挽回颓势,只能不破不立。
后来他变卖了家产,全都捐给了前线战士,不过他没有动妻子,也就是司徒奶奶的嫁妆。
后来司徒爷爷上了战场,死在了战场。司徒涛长大后,也紧随丈夫的脚步,司徒奶奶就留下了很少一部分嫁妆,剩下的都变卖了,给儿子换成了药材带去战场。
司徒奶奶手里的,也就是几对镯子,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没舍得卖,即便是□□的时候,也没舍得。
当然了,那时候也没人愿意用粮食换这些不当吃的东西,因此都留了下来。
而司徒涛手里的钱,是当初他把药捐给部队,但当时部队已经形成规模,有了严格的规矩,不会白白要他的东西,因此给他记了账,后来战争结束后,这些陆陆续续还回给了他。
他把这钱分成了三份,一个儿子一份,至于他自己的工资,很多都补贴给烈士军属了,不然依照他的级别,以及立下的军功,远不止这么点。
桑语以眼神示意司徒泽,这钱要不要收?
司徒泽点点头,表示可以收下来。
桑语没说什么,放进了口袋里。
在大嫂姜红和二嫂陈欣悦的张罗下,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饭,陪着司徒奶奶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她露出疲惫,眼皮子都耷拉下来,这才收拾残局,陆陆续续离开了病房。
因为桑语和司徒泽是新人,大嫂和二嫂没让他们帮着收拾,赶着他们出来了,“你们出去玩玩,这里有我们呢。”
“是啊,去看个电影,逛个公园啥的,小两口培养培养感情,赶明儿给奶奶填个重孙,那奶奶就高兴了。”姜红乐呵呵地道。
然而这话,还没过今晚就戛然而止。
司徒泽和桑语并没有走远,他们就在附近逛了逛,打算等奶奶休息够了,就去陪她说说话。
他们回去的时候,奶奶还在睡,当时还有呼吸来着。
可他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奶奶醒来,这时,玩耍的司徒雨突然大哭,“太奶奶走了。”
众人吓了一跳,忙冲过去看司徒奶奶的情况,见她面容安详,嘴角还含着满足的微笑,可呼吸已经没了。
顾不得安抚孩子,司徒泽冲出去找医生。
医生过来检查一番,无奈地摇摇头,“节哀顺变。”
众人一众无力,难过袭上心头,中午还那么高兴来着,转眼下午人就没了。
受到司徒雨的感染,司徒云也大哭起来,其他人纷纷含泪。
好一会儿,他们才起身,先让两个孩子带出去,然后由姜红和陈欣悦动手,给司徒奶奶换上他们前些天才准备的新衣服,可惜奶奶一直病着,穿的都是病号服,还没有上身呢。
桑语想要帮忙,被姜红拦住了,“你刚新婚呢,还是个姑娘家,这里有我和你二嫂就行了,你出去帮我们看着孩子,别让他们乱跑。”
陈欣悦也点头表示赞同,男人们要忙别的事,顾不上两个孩子,有桑语看着,她们放心些。
桑语没多说什么,答应一声出去了。
两个孩子在门外哭得撕心裂肺,周围病房的人纷纷出来打听情况,知道是老人去世了,都出声安慰。
桑语见两个孩子无所适从,就带着他们先走了,去外面的小花园呆着,这里留给司徒泽父子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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