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赭红忍冬纹襦裙,外罩同色大袖衫,大袖衫背后绣工卓绝,是大片大片层叠的芍药花样,繁丽而秀美。
叶凛眸光方一触及,那边侍婢便福至心灵立马展示,以为她是感兴趣,然而叶凛却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胆寒。
凝眉问道:“这件衣裙我并未定过,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被问及的绣娘,乃这京城最大繁曳坊的老板,之前选样并未随行,如今闻言略一怔忪,秀眉微蹙,“可……奴再三确认过,这些确为当日在王府选定的图样,不曾有遗漏,亦不曾弄错。”
当日是这京城各大绣坊分别派的店中心腹,来王府送的样图,按理说他们侍奉皇室世家,均会重视,绝不会敷衍,派的也必是店内办事稳妥之人。
应是绝不会出错才是。
可如今这骤然多出来的这一件……叶凛复又看了这件赭红襦裙好几眼。
不论用料款式、绣工纹样,均与时下流行不同,而与曾经‘叶凛’喜欢的一模一样,细节、色泽均是。
越是深想,便愈发觉得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见得叶凛的异常,莲俏走过去拿起衣裙打量,“好精细的衣裙,但这样式,总觉得好像近来不曾见过。”
绣娘点头道:“奴初见时也觉得新奇,但听坊内老一辈说起,她年轻时曾见过,想必是几十年前的样式吧,不过如今做出来不但不古旧过时,反倒还十分特别。”
“当时奴还讶异,王府怎会想起做这样的衣裙,但再三确认过后,是从王府拿回来的图样,便不疑有他了。”
“然而后来按照要求做出来的衣裙,却意外好看,于是好多绣娘又做了几件不同的,如今刚放坊内,便被好几位世家小姐看重,抢购一空了呢。”绣娘掩唇笑道,而后见得那边面无表情的叶凛,立马噤声。
叶凛如今脑内是一团乱麻。
上一本书中的‘叶凛’,作为岚剑宗的未来掌门人选,初期是以飒爽红衣劲装为主的,可后期因恋爱脑喜欢上了谢桢之,为了与他身旁的莺莺燕燕相比较,便改穿了这类襦裙。
它外表看似与那些世家贵女穿着无异,但它内里其实有内衬,襦裙袖口做窄,行动起来倒也方便。
但这是按照‘叶凛’量身打造的,所以这款衣裙,当时其实也并不多见。
叶凛走上前去查看,发现这衣裙形似,内里却并没有那些‘心机’。
见得叶凛凝重地模样,绣娘担忧上前,“若王妃果真不喜这件,那奴便将它带回,此件出的纰漏,我繁曳坊也会一并承担。”
“先留着吧。”叶凛摇了摇头,“只是还请老板娘再帮我去问问,当时送图样回坊内之人,这件衣裙的图样究竟是谁交予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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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叶凛选择了一身鹅黄绣梨花的襦裙,搭配一条茶白披帛,发间缀了根秋蝶无笙琪霜簪,一步一动间,摇曳生资,媚色之间又多了几分天真。
让莲俏将那件衣裙收好,叶凛往前厅去时思绪纷杂。
按照原计划,舒玦后日便会离京,也不知绣坊那边能不能来得及替她问到点儿消息,若是不能……
叶凛刚出房间,便有仆从前去禀告舒玦,是以行至一半,舒玦已在廊道中等着她了。
舒玦今日身着茶白长袍,远远看去只觉丰神俊朗,想起昨夜之事,叶凛方觉心虚,那边舒玦却是眸光落于她身上后,微一挑眉转身行去。
眸光幽邃,似是带着几分深意,叶凛有些不明,但却也不敢耽搁,连忙跟上舒玦步伐,心里满是疑惑。
昨夜之事,若非她后来并未再入睡,她可能都要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了。
毕竟谁能想到,舒玦这人会爬上别人的床,而是仅仅去讨要报酬……
行至前厅,梁尹斌和邱氏早已等候许久,此刻两人面上皆有颓色,神情焦灼,如今见她和舒玦到达,连忙打起精神,起身相迎。
简单地行过礼后,舒玦抓住叶凛手腕,牵着她向上首而去,甫一坐下,手轻拂了下衣袍,却是并未招呼梁尹斌和邱氏。
梁尹斌和邱氏僵硬地站在原地,未敢有怒,只讪讪笑着。
舒玦凤眸微垂,不咸不淡地道:“昨日梁侍郎查的事,如今查清了吗?”
“查!查清了,”梁尹斌再次行礼笑道:“都是言嬷嬷那个贱婢干的好事,她仗着主子信任,觊觎府内至宝,早便做出这等偷梁换柱的行径,此次多亏王爷和王妃识破,否则我等不知还要被蛮骗到几时。”
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叶凛见舒玦眉目微皱,面上露出嫌恶,手肘撑在扶手上,支着下颌,此刻并无要答复梁尹斌的意思。
见他轻瞥了一眼自己,叶凛立马会心,“哦?那照梁侍郎的意思是,言嬷嬷还做了其余有损梁府之事?”
“她已非初犯,之前因她是邱氏奶娘,我们对其便诸多信任,邱氏拟出王妃嫁妆后,令其去置办,谁知这贪心老奴却是私自将银钱侵吞,而后想以其他嫁妆鱼目混珠为梁府的嫁妆。”
“好在王妃火眼金睛,否则我梁府明明出了嫁妆,此刻被人误会可如何是好?”
梁尹斌言之凿凿,痛心疾首,好似果真是被信任奴仆背叛的主子,叶凛都险些要相信了。
那边梁尹斌继续道:“她早便仗着自己掌管库房钥匙一职偷换梁府内财物许久,那些财物都被她卖了出去,只是昨日偷换王府送的礼物卖往何处,却始终不说,实在可恶至极。”
“下官已将其杖毙,并收回了邱氏掌管梁府中馈权益,以后会交由她人来做,还望王爷和王妃息怒。”
听至此处,叶凛皱紧了眉,梁尹斌将言嬷嬷杖毙了,也即是说死无对证,任凭他如何说都可以。
看向旁边面色惨白,眼中带恨的邱氏,想来这事应是不假。
正如此想着,那边一直沉默的舒玦却道:“那么尸首呢?也已葬了?”
梁尹斌身子微僵,“罪奴之身,哪还能葬?如今尚在我梁府摆着,只等事毕后随意找个乱葬岗一丢。”
“阿获,”梁尹斌话音方落,舒玦便轻声开口唤道:“带几个人去梁府看看,梁侍郎所言是否为真。”
站在门外的阿获接令道诺,而后行礼离去。
舒玦这才复又将目光望向梁尹斌,片刻,舒玦冷笑道:“那光天化日之下,我王府所送之物在众目睽睽间化为齑粉,此事如何办成,她可有交代?”
叶凛掩下唇边笑意,看着那边面色倏地一白的梁尹斌,心道其它的都能编,但这事,她倒要看看,这梁尹斌该如何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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