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根据宇宙定律可知，在某些大事发生前，总会有些奇怪的小事作为预告，但人们从来没有重视那些东西。
早上8：30。
程子墨刚睁开眼，就知道今天绝不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明明是天亮极早的七月，但此时窗外的天却黑得像是凌晨两三点，程子墨抬手摸了下触碰式的台灯，房间却依然沉浸在黑暗中，她醒了醒神，才反应过来这是遇到了停电。
可真是个适合睡觉的天气啊……
程子墨心里这般感叹着，身体还是自觉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工人当然要满满正能量地迎接新的一天啊！
她摸黑走到了阳台打开了窗户，清冽的空气瞬间撞了进来。程子墨不由得打了个颤，说不清是被冻着了，还是被眼前的一切震慑了。
此时天空黑得像乌鸦的的翅羽，没有灯光的楼房也充满了诡异的气息，就连每天早上都会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鸟都没了声音。往常这个时间，她家楼前的健身区域早就被晨练的老人所占领，但今天却连个遛狗的都没有，整个小区都空荡荡的。显然所有人都觉得这样反常的漆黑并不正常，和出门相比，大家更愿意在家里待着。
程子墨饶有兴致地看着天空，伸出手像电视剧那些算命先生似的掐了几个指法，有模有样地算起了今天这怪异的现象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妈从小就让她看些《周易》《论语》《道德经》之类的传统典籍，也没指望她能看懂，只是希望她能有点古文素养。但她却不按套路出牌，偏偏迷上了算命，还背着她妈自学了不少这方面的东西，到现在也算是半个行家，有事没事都喜欢算一算。
可今天的事情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是风水涣的卦象。
这是个下下卦，也是一切崩盘的前兆，如果此时没有一个救世主出来拯救涣散，那恐怕离世界末日也不远了。
“这么刺激的吗……”程子墨望着漆黑的天不由得小声嘀咕了起来，“肯定是我搞错了，再来一次。”
她转身去拿硬币想再扔个卦，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
“子墨，你起了吗？”是她的妈妈李邵柔。
“起了。”程子墨连忙应道。
“你动作快点，上班别迟到了。”
这会儿她要是再去摇卦，她可能就真的要挂了。反正如果真是世界末日，那肯定谁都跑不了，就眼下而言，还是她妈的怒火和唠叨更可怕一点。
程子墨出生在一个十分传统的家庭，从出生，到上学，再到工作，全部都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她就像是一块被按进模子里的橡皮泥，用二十四年的时间成为了一个家中长辈认可的样子。而她被按进模子里的过程并不痛苦，反而可以说十分正常。没有人逼迫她必须成为什么样的人，也没有人告诉她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只是身边的人都这么做，她也就跟着做。
没发现这点的时候还好，可一旦有了这种意识，程子墨就陷入了反复的纠结中。她没有抛下一切从零开始的勇气和目标，又不甘心就此认命——所以她总是在危险的边缘大鹏展翅。
俗称：热爱作死。
……
程子墨匆匆洗漱了一番，终于在她妈妈第二次来催之前踏出了房门。
“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晚。”李邵柔举着手正要敲门，被突然打开的房门吓了一跳，又飞快地板起了脸，批评道，“你是不是昨晚又玩手机晚睡了。”
程子墨挂上笑脸，甩出了早已备好的理由，道：“没有，早上太黑了，我看不清东西，洗漱的时候费了点时间。”
这个答案合情合理，但李邵柔却不那么买账。她讨厌各种意外，因为那会打乱她所有计划好的生活，而当计划被打乱时，她就很容易大发雷霆。但是“小区停电导致女儿晚出门了十分钟”这种事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能理直气壮怪罪程子墨的地方，只能一边让她赶紧去吃饭，一边小声嘟囔着“就会找借口”之类的话。
程子墨也不介意，反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能糊弄过去，就万事大吉。
客厅里亮着三个充电款的小夜灯，显然是李邵柔为了让这个早上如常进行特意找出来的。程子墨的爸爸程瑞博正在最亮的一盏灯旁边喝咖啡、看报纸。这是他的习惯，哪怕在纸媒即将死去的现在，他还是习惯于从报纸上了解新闻。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杯豆浆和一块三明治。李邵柔坐在了她的旁边，看着她开始吃了，才慢悠悠地丢出一个炸弹：“今天晚上六点我和你秦叔叔约了两家一起吃个饭，商量下你和秦峰的婚事。”
程子墨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邵柔。秦峰是她的男朋友，准确点说是未婚夫，但更准确点说，她和秦峰顶多算是个互相知道名字的陌生人。毕竟，在她和秦峰“交往”的两年中，他们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交流的次数两只手也差不多够用。
秦峰大她五岁，是她大学毕业那年在家里的安排下认识的。秦父是她爸爸的战友，两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但秦峰读的是军校，所以自由的时间不是很多。程子墨和秦峰见了一面后没什么感觉，但好像除了她之外所有的人都默认了他们的关系。她习惯了用糊弄大法解决问题，想着反正见不到几面，就当无事发生就好。没想到她鸵鸟了两年，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一步。
“你这是什么表情。”李邵柔皱眉，对她的反应很不满，“你都二十四了，这个岁数结婚正好，婚后准备准备，最好能在二十六之前把孩子生了，这样身体恢复的快，三十岁之前就能生二胎了。”
她连“男朋友”都还不算熟悉，就已经被安排到了二胎。
程子墨觉得自己必须说实话了，但她过去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像这种当面反驳父母的时刻少之又少，以至于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可是……我跟秦峰相互都还不太了解，说结婚有点太早了吧？”
“爸妈替你把着关呢。秦峰那孩子人品样貌性格都很好，他爸跟你爸是过命的交情，他妈妈也很好相处，你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婆媳矛盾。”李邵柔越说越满意，还不忘叮嘱道，“晚上秦峰也来，你早点回来，别跟早上似的这么磨蹭。”
程子墨一肚子想说的话顿时被堵了回去。
她果然还是不适合这种面对面解决问题的方式。
大不了……躲一躲吧。
程子墨一边把三明治往嘴里噎，一边想着晚上用什么借口不回家。
……
9：30，天空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但马路上已经和往常一样挤满了车子。
程子墨被路口的红绿灯拦了下来，她才终于从包里掏出了震个不停的手机——全是她妈妈发来的消息，告诉她晚上早点回家打扮一下，吃饭的时候最好能把婚事定下来等等。
幸好她的手机只剩最后1的电量了，还不等她看完那些窒息的消息，手机屏幕就暗了下去。
程子墨稍稍松了口气。
她知道就算她不回信息，她的父母不会来公司找她麻烦的，毕竟那两个人是那么古板、要面子的性子，哪怕天塌了，他们也要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正常样子，绝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和她吵架。
——起码这个白天是安全的。
红灯变成绿灯，程子墨踩下了油门。
——至于晚上的聚餐，广告公司临时加班是常有的事，她总不能抛下为工资努力奋斗的同事，而自己提前回家逍遥吧？
……
10：00，程子墨到达了公司。
她大学念的是法律专业，毕业后她知道她爸妈在托关系想让她进国企当法务，但他们不说，她就当不知道，并且迅速给自己找了个广告公司的工作。等到入了职，她故意发了个朋友圈公布了这个消息。
可想而知她父母当时有多生气，但她以“我不知道你们给我找了工作”为由给自己开脱，又在她妈妈让她立刻辞职的时候，以“大家都知道我去了广告公司，结果第二天就不干了，人家会以为我有什么问题”的理由说服了不愿意被说闲话的父母，让他们同意至少让自己做个两三年再辞职的决定。
广告公司的工作起早贪黑，又累又烦，和国企的清闲工作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狱。但程子墨却很开心，这份工作是她自己争取来的，每次想到这个，她看傻逼甲方都像是看自己的宝贝孙子。
前两天程子墨才结束了个项目，所以目前手上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处理。她到公司后就悠哉地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然后开始刷微博，美其名曰：紧跟时事热点，随时积累灵感素材。
时间还早，微博热搜才刚刚开始重新轮替，一个名为“今天怎么了”的词条就飙上了热一。程子墨点了进去，发现很多人都在发天空的照片，而且不仅是她所在的城市，全国各个地方，甚至一些留学的时差党都在说自己所在的地方也出现了这种奇怪的黑天。
程子墨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空，依然黑得和她今早刚醒时看到的没什么两样。如果说只是阴天的话，这范围也太广了吧？虽然已经有人开始艾特气象局的官微，但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官方声明。程子墨抿了口咖啡，放下杯子的时候，正好看到手中的咖啡也是浓稠的黑色，她不由得轻笑出了声，暗叹：今天跟黑色也太有缘了吧，从睁眼开始，就到处都是黑色。
过了一会儿，程子墨的同事们开始陆续来了公司，每个人都在兴奋又好奇地谈论着今天的天空，显然大多数人都和程子墨一样，在正常的世界里活得有些无聊，今天终于发生了个不一样事情，大家的反应都有些激动。
但事态在中午12点后，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在这个本应该艳阳高照的时间，人们头顶的黑色却并未被稀释半分。微博上的网友正在开着各种脑洞热火朝天地讨论今天到底怎么了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网上所有的相关讨论都被屏蔽了。这个信号可比什么脑洞都更让人浮想联翩，天塌了算不算大事谁都不知道，但当某个东西被屏蔽了的时候，那绝对是发生了大事。
下午2点的时候，装了一上午哑巴的气象局终于出来回应了，说天空这么黑只是普通的阴天而已，预计傍晚会有超强的雷雨天气，提醒大家最好不要外出，提前做好防汛工作。
这个声明一出，网上的讨论更加爆炸，网友们用着各种黑话和代称讨论着这莫名其妙的天象。
“橙子，你说这天到底怎么回事？”旁边工位的小姑娘紧张兮兮地盯着窗外的天空，“这不科学啊。我小时候有次下大暴雨之前天确实挺黑的，但也只黑一会儿，雨停了也就亮了啊。”
“谁知道呢。”程子墨刷着微博看脑洞分析，想起了今天早上那个风水涣，随口应道，“也许是世界末日，或者外星人进攻地球了？”
“哎呀，我在跟你说真的呢。”小姑娘扒拉着程子墨的胳膊，非要跟她讨论道，“如果是大雨的话，阴天的面积不会太大，但现在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这种黑天的情况，还已经持续了一个上午，真是普通阴天就能解释的？”
一种对未知的恐慌逐渐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开来，整个办公室都好像别焦虑和不安笼罩着。老板看到这种情况，再加上气象局说晚间会有暴雨，索性宣布今天提前下班，让大家早点回家。
程子墨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认命地掏出手机，选了离公司近的酒店定了间房。家，她今天是不打算回去了。走出公司的时候，她甚至有些自嘲地想到，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的话，也没什么不好。
15：00，程子墨刷房卡进了酒店房间。她走到窗边，看了眼天空，和早上没有半分变化，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一口黑锅扣住了。
难道真的要到世界末日了？
程子墨一边按下关闭窗帘的遥控器，一边在心里暗暗吐槽着。
微博她是懒得刷了，反正目前还没什么靠谱的说法。程子墨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爬上了床，选了部前段时间热播的电视剧，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失去了天色的变化，时间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程子墨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明明前一秒还是电视剧男女主互怼，结果下一秒，她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了十分清晰，却冰冷无感情的电子音——
“欢迎进入人类筛选计划……”
“本计划共12个游戏关卡，只有成功通关的人类才能回到现实世界中……”
“请注意，游戏世界里的生死同步现实世界……”
“系统已对所有人类进行了初评级，s等级为精英人类，a等级为杰出人类，b等级为优秀人类，c等级为普通人类，d等级为充数人类。您目前的初评级为d，请努力在接下来的游戏中努力提高自身等级，若连续三轮最终评定等级为d，将会被主神认定为无能之辈，而被直接抹杀。”
程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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