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河洛天书(五)
第二天一早,程子墨是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喧闹声吵醒的。
楚升见她醒了,主动说道:“河伯迎亲了。”
程子墨瞬间清醒,三步并两步地下了床,跑到楚升身边,一起扒着门缝往外偷看,“怎么这么早?”
“古代成亲都是很早的。”楚升随口附和道。
“是吗?”程子墨小声嘀咕道,“我怎么看电视剧里,好多成亲都是晚上,然后直接送去洞房呢?”
楚升没应声,程子墨也没在意,两人就在门口鬼鬼祟祟地守了一会儿,才看见河伯带着一位顶着盖头的新娘往他们院里走来。
两人连后退了退,以免河伯开门的时候被其他玩家看到他们的身影。
不到片刻,河伯就牵着新娘子走了进来。
“人我带来了,接下来怎么办?”河伯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松开了牵红,一把抓住楚升的胳膊,哀求道,“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诶?”程子墨还没来得及答话,就惊讶地发现,不仅新娘盖着红盖头,就连河伯的脸上也带了个银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你带个面具干什么?”
河伯下意识地朝楚升看了一眼,见他连个余光都没分给自己,只能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干巴巴地解释道:“大概……是我们这里的婚俗。”
程子墨满脑袋问好,是不是婚俗,他这个本地人还不知道吗?
“好了,先说正事吧。”楚升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把话题引向了今天的重头戏。
程子墨心想也对,河伯穿什么关她什么事,便对着新娘子说道:“神女,我们是帮你逃婚的,你现在只需要和我互换衣服,自会有人带你逃出去。”
“当真?”神女一把掀开红盖头,露出了一张绝对担得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赞的面容,就连程归浅这个女人,都不由得感叹一句不愧是仙女。洛河神女是那种弱柳迎风的美感,让人一看就怜生保护欲,偏偏在场的两位男性表现得十分淡定,一个眼里毫无波澜,一个满脸都写着我不要成亲。
神女看了看程归浅和楚升,又看了看穿着新郎服的河伯,狐疑道,“你们要帮我逃婚,又为什么会和这个丧尽天良的人渣在一起?”
某丧尽天良之人:“……”
“咳,”程归浅差点笑出来,但为了河伯的面子,还是巧妙地把笑声变成了咳嗽,“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就是其实河伯和你一样也是受害者。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尽快逃出去才是关键。”
神女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又有什么目的?”
程子墨暗道一声糟糕,没想到这位神女为人这么谨慎,早知道就在天书上写下“神女会无条件相信程子墨”之类的话了。但她又转念一想,一旦她这么写,很容易就被别人拆台,到时候估计会适得其反,因此现在也只能努力说服她了。
“你顺顺逻辑,”程子墨道,“你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逃婚,那只要不穿婚服,不去喜堂,就必然不会成亲,这两点就是我现在让你做的。不论我的目的是什么,只要我们最终的目的一致,不就好了?”
神女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软了语气,道:“那好吧,我姑且信你。但我向来不愿欠别人人情,今日你帮我,我就许你一个承诺,以后你要是有什么愿望,就在心里呼喊我的名字,我一定帮你完成心愿。”
“好!”这买卖程子墨总归不亏,答应的也爽快,“快跟我来里屋换衣服吧。”
神女点点头,跟着程子墨往房内走去。这房间并不大,只有床前面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一道帷幔,程子墨放下两侧的帘子遮住两位男士的视线,勉强凑了个换衣间出来。
幸好两人的身形差不多,因此衣服也勉强算是合身。只不过古代的服饰复杂的很,程子墨花了一番功夫才穿戴好。
两个姑娘一起走了出去,程子墨捡起牵红,就拉着河伯的胳膊道,“快走吧,耽误太久了。”
“等等。”楚升拦住了程子墨,“你先把盖头盖上,不然一出去就会露馅儿。”
程子墨一拍脑门,心道自己怎么能糊涂到连这种事都忘,盖上盖头后,又担心道,“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河伯你扶着点我,要不然摔了就露馅儿了。”
说完,程子墨就朝河伯的方向伸手,却意外抓到了一只手。那手比她的大很多,温暖又厚实,交握的感觉确实不错。但程子墨只握了一秒就抽了出来,转而挽住了他的手臂,道:“女孩子的手不能乱牵,你当好一根导盲棍就可以了。”
河伯没应声,程子墨也不在意,转而对神女说道,“我们走后,你们等五分钟再出去,那时候其他人应该都被我们吸引走了。到时候楚升,哦,就这个黑衣服的男的会送你出去,你跟着他就好。”顿了顿,程子墨想起刚刚不被信任的场景,又嘱咐道,“记得,千万别相信别的人,只能跟着他。”
神女顿了两秒,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程子墨这才放心,在河伯的带领下走出了房间。
他们这边刚一出门,旁边卜寐的窗户就推开了一条缝。她懒洋洋地倚在窗边,本意是想看看程子墨会用什么花招,却发现那个河伯……似乎有点不对劲?
卜寐连忙调整了姿势,定睛去看,虽然新郎戴了个银面具,但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穿着新浪服的“河伯”……很像之前跟在程子墨身边的男人。
偏巧在这个时候,楚升像是知道她在偷看似的,转过头和她对视。卜寐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打算关上窗子,却见楚升朝他们小院的方向微微扬了扬下巴。
卜寐愣了一下,这是……让她过去的意思?
这两个人这么牛的吗?连河伯都能制服?卜寐顿时对程子墨和楚升刮目相看。所以,他们的计策是让这个男的带着神女逃跑吗?那程子墨去哪了?难道就凭程子墨一个人就能制服河伯?
卜寐深吸了口气,思忖道:既然楚升让她去他们的小院,那这应该也是程子墨的意思。既然这样,她就信一次。
她默默观察着周围的形式,等埋伏在附近的人都跟着走了,才出门打算去程子墨的小院里一探究竟,没想到她刚走到院门口,竟见到一个男人穿着之前楚升穿过的衣服,带着一位漂亮的女子走了出来。
三人一碰面俱是一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卜寐原本以为楚升假扮新郎是为了带神女出去,那留在院子里的势必是程子墨和河伯。但眼前的女子显然不是程子墨,那么……似乎只有一种可能了。
还是卜寐先开了口,她看着那个女子,说道:“是程子墨和楚升让我来的,你是……神女?”
……
喜堂就在河伯殿的主厅,从他们的房间走过去至多不过十五分钟的时间,但层出不穷的玩家们却硬生生把这段距离无限拖长了。
两人艰难的往大厅走去,路上遇到了绊脚索、声东击西,中间竟然还有一盆水从天而降,程子墨被抱着往旁边转了两圈,衣角还是沾了些湿。
“这都是什么招数,”程子墨小声吐槽道,“竟然用水去对付河伯……诶,你好歹算是个水神吧,怎么不直接控水,还任由这水泼下来。”
但程子墨还没等来身边人的回答,就听旁便轰的一声,一座假山竟然被炸开了。一时间,飞沙走石朝着两人迎面扑来。程子墨盖着红盖头倒是还好,但楚升难免被迷了眼。程子墨简直震惊了,这一局究竟有多少人才啊?竟然能在一天之内,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做出炸药来?
就在她为人才震惊的时候,斜里伸出来一只手,抓着程子墨的胳膊就要跑。程子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甩开,但两方力量悬殊,硬是被拖着跑了几步。好在另一只强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的腰,又把她拉扯了回去。程子墨低头去看,就见腰间的那只手的袖子是喜服,就知道捞她的人是河伯。
但程子墨被他的又搂又抱弄得非常不自在,只能死命地用指甲去扣他手腕上的肉,暗示他收敛一点,不要再以保护之名行揩油之事。
但她都觉得自己抠出血了,身旁的人偏偏一声不吭,毫无放手的意思。
“你身手挺好的啊。”程子墨讽刺道,“搂搂抱抱的竟然还能解决那么多人。”
她身旁的人闻言轻笑一声,悠哉哉地说道:“我的身手,你不是早就见识过了吗?”
程子墨一愣,这个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了!她身边的人不是河伯,是楚升!程子墨伸手就要去掀盖头,却被牢牢握住,楚升低声道,“别掀,继续演下去,给他们争取点时间。”
争取个屁时间!程子墨简直想骂脏话了。
“不是让你去带神女逃婚的吗!”程子墨也压低了声音,却能从中听到无数怒火。
“我还能比河伯更了解这里的地形?”楚升理直气壮道,“当然是他送人出去更合适。”
“那万一游戏分数不算在你身上怎么办?!”这才是程子墨最介意的一点,她本来是想借这个机会还一下人情的,没想到却被楚升的骚操作搞砸了。
“我早说过我不在乎什么分数胜负,是你总不信。”楚升道,“你放心,我已经让那个卜寐去帮忙护送神女了,到时候她肯定会把这个恩情记在你头上,以后你们要是真的合作,她至少能多出几分真心。”
程子墨一口老血几近喷出,她这回可真是忙活半天,全给别人做了嫁衣。
又一个袭击,楚升再次搂着她的腰带她躲了过去,轻笑道:“怎么?这次不掐我了?”
程子墨:“……”
“挺好,”楚升自顾自地说道,“对待除我之外的人,确实该狠一点。”
“我真的搞不懂你……”程子墨懒得理他,只是由衷地发自肺腑地感叹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升潇洒一笑,说道:“你猜?”
程子墨:“……”可真是个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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